no.45
距离小科会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理科生们纷纷跪倒在文科面前,任其羞辱,尊严碎了一地。俗话说得好,欠债还钱,当初对文科爱答不理的我们,如今也饱受着望尘莫及的痛苦。
当知道前桌的王湘宁每天四点起来背政治后,我才明白原来每天五点的闹钟是我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我们开始用大把的时间填补知识盲区,就连罗阳这个视文科如粪土的人也难免踏足粪坑的命运。一个人,一本书,一张桌子背一天变成了理科班的常态。
随着六月份的迫近,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高三充斥着破釜沉舟视死如归之风,高一在为期末考试养精蓄锐,而处于高二尾巴上的我们,自从秦昊开了高校第一轮自主招生报名的先河后,级部里各样的竞争都变得激烈起来,特长训练,自主招生,全国各大赛事,甚至连改学籍的都有。
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周围各种形式的竞争,说没有压力按部就班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
这个关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看似是波澜不惊的平常课间,但暗流其实早已波涛汹涌。
这种感觉很奇怪,越是一切如常,就越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自主招生和保送的事才被提及,时间就好像往后移了一个三年。
我们也到了开始为未来打算的年纪。
课间罗阳斜靠在墙壁上跟郭子睿探讨着自主招生的事,我在一旁无所事事,听李姝君讲着她要艺考的打算,左瞄右瞥的就瞧见在人群中款款穿行的秦昊。
“罗阳!”他远远的叫了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级草就是级草,根正苗红,看一眼就让人如沐春风,感觉气血通畅,跟罗阳郭子睿这些杂草堆里生长旺盛的苗儿就是不一样。
秦昊一边朝我们走来,一边笑着和周围的人打招呼,脑子里就像装了人脸识别器,见到谁他都能对上号。
只是他的礼貌更像是刻意拉开与周围人距离的方式。
也许只有在汤亚丁面前,秦昊才会露出自己不为人知的凡间烟火吧。
他缓步走到我们面前,递给罗阳一张表,说:“这是报名表和需要准备的材料,你准备一下下周一交到教务处。”
说完,他冲我点点头,当做是打招呼。
男神就是男神,什么时候都不忘雨露均沾。
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秦昊对每个人都是一副纯良恭敬的态度,几乎没有哪个人能说出高二学生会主席的任何不足,他就像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的工艺品,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不知道他这样的人,对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期待。
“对了,”他拍拍罗阳的肩膀,俨然一副领导的样子:“你的成绩一直不错,我刚从房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听他说准备提你评选市三好学生。”
说这话的时候,他由内而发的坦荡透露着一股子大家风气,好像小说里所有不苟于名利只忠于本心的世家公子,就是他这样的人。
罗阳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恭维:“哪能啊,有你和江灿在,我可没那本事。”
比起对方的君子坦荡,他这会的预拒还休就有些小人的虚伪了。
“哎呀!”秦昊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悄声说:“今年江灿要评省三好,我寒假刚拿了全国高中生英语演讲比赛的亚军不需要评这玩意了。”
男神不愧是男神。
能把气死人的话说的这么自然流畅还理所当然又让人心服口服的也就只有秦昊了。
“请问揍他需要排队吗?”
郭子睿撸起了袖子,罗阳冷漠的往后退了一步,和刚才谄媚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建议直接开始。”
no.46
生活中的相似之处总会让人产生原来大家都一样的错觉,所以即便优秀如秦昊,但在一样的校服下,我也会觉得他与我们没什么不同。
可人和人之间终究是不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小部分人能被人仰视,他们都是最幸运的人。
对于这种人,幸运是种恩赐,如果能遇见这样的人,也应该是一种幸运。
而对于我,运气不运气的完全是自我安慰。
罗阳手里的报名表,就像是诺亚方舟的船票,在他面前展开的是一条宽阔又明亮的大道。
李姝君已经决定用特长傍身,一路到底。
而我和郭子睿,我们这些最普通的人,唯一的选择就是跟学习死磕。
数以万计的校服少年人,都奔跑在通往高考的道路上。
路上或许有突如其来的惊喜,也可能会差强人意,但这也许就是青春的魅力所在。
我们的时间还很多,即使这一秒不如意,未来也会有重来的机会。
“唉,想什么呢!”
罗阳把报名表卷起来敲在我脑袋上。
“你说,你要提前保送了留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郭子睿靠在罗阳身上,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像自己是被抛弃的秦香莲。
“那你就祈祷我名落孙山,好回来跟你一块做对怨偶。”
郭子睿撇撇嘴,撒开了扒在罗阳身上的手。
“哎李姝君,你刚才说你艺考?”他转移话题。
李姝君点点头:“其实我就是喜欢跳舞,但比起那些从小基本功就很扎实的人,我没什么优势……”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压力这座无形的大山结结实实的压在她身上。
但比起高考,高中时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也许更适合冠在梦想的名字下,因为喜欢,所以追求,而后就有了坚持。
我拍拍她,故作轻松:“不是啊,喜欢就是你最大的优势。”
她眼底忽的窜上一抹光亮,在脸上荡漾开来。
但郭子睿似乎是十分嫌弃我鸡汤式的安慰,他啧啧了两声,转而问我:“你呢?”
“罗阳考一个好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打算考哪?”
话一出口,罗阳也向我看来,他的目光里有探寻也有期待。
那时我们深知在一年后的六月,会与身边的每个人告别,去往全世界的天南海北,也深知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会很怀念这段相处的时光。
可在做出人生中决定的时候,大家都没有一丝舍不得。
所有人都清醒理性的经历着这场分别。
我不过是芸芸考生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曾经也在读清华还是北大,做科学家还是宇航员之间摇摆,直到长大后,在少的可怜的成绩面前,别说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光是好好学习,就已经非常不容易。
我没有野心,也没有抱负,更不像罗阳秦昊他们有着志在必得的大学,所以我的答案可能会让面前这个傻大个失望。
我没有打算过去哪
我只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见我不说话,李姝君凭我们同桌以来培养出的默契察觉出我内心的难堪,正要说什么,沈然打着哈欠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看到扎堆的我们,他三两步就走上前,夹在了郭子睿和李姝君中间。
“聊啥……”
话还没说完,李姝君转头回了教室。
“……呢……”
沈然莫名其妙的看着女生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
“她怎么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长得丑就别出来瞎晃,”郭子睿笑他:“把人都吓跑了吧!”
罗阳看着教室门口,也十分不解:“李姝君是不是讨厌你啊?”他问。
“啊?”沈然无辜的辩解:“我不知道啊,我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呢。”
“那为什么人家每次一看见你就跟廉颇见了蔺相如似的避之不及?”
“呃……”沈然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那估计是讨厌我吧。”
“也是,你长的就挺招人嫌。”罗阳也揽过沈然的肩膀笑个不停。
我站在一旁,看着沈然和他们缠闹在一起,喉头十分干涩。
哑口无言。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在年少时,有多少男生越喜欢一个女生就越欺负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越在意就越是躲避。每个人的口是心非和言不由衷都是为了保守那个羞涩的秘密,可生活从来不像偶像剧,会有那么多的阴差阳错变成因缘巧合。
在现实中,女孩不想男孩知道的事情,他或许就真的永远也不知道。
男生的世界很简单,看不出女孩慌乱中藏匿起喜欢的眼神,也读不懂所有的欲言又止。
就像罗阳那么聪明,连试卷后面最难的数学题他都分析的头头是道,却在这件小事上都想不明白。
很多秘密保守到最后,大都成了遗憾。
李姝君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面对沈然,她却从不争取,刻意避开,就连只有我们两个时,也从不打探,字里行间的话也都与他无关。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讳疾避医吧。
她喜欢跳舞,所以就把舞蹈当做她今后唯一要走的路,她喜欢沈然,就只用眼睛接触喜欢的人,简单含蓄,从一而终。
只是,沈然这个傻子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女孩只是因为某个课间不经意的一瞥就把他放进了心里。
也许每个人都一样,不只有李姝君,还有方伊伊,小瑜,以至于所有我不认识但却正经历着的每个人,每当遗憾和永远挂钩,我们就好像再也没办法走出这段时光。
每每想到这里,就好像有什么被辜负了。
共同经历的青春里,对他而言你只是一个名字。
那个男生他不知道自己也曾占据了一个女孩的青春,不知道在这段共同经历的时光里,自己也被一个人那么那么喜欢着。
但,如果他知道呢?
那么很久以后,即使少年不再,每当在他想起这几年的时候,会不会因为记得也曾有一个人全力以赴的喜欢过自己而觉得青春真好,总不至于什么都没留下。这算不算是一种圆满?
所以如果是我没让他知道他是我的光,我会觉得是我的错。
所以——
罗阳,我很喜欢你,你要知道。
你是值得的
你一定要记得
特别是在你处于黑暗没有动力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我,热烈,真挚,用尽全部的喜欢,喜欢着你
你是照进我青春里的光,点亮了我的世界,而我年少的这份喜欢如果也能照亮你未来夜里的漫漫长路,我也会觉得,特别值得。
no.47
高考这两天对于非高三学子来说,是六月里唯一放假的节日。
我和程煜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各个街区都已经设好了路障,一切准备就绪,就连时间也在等待着,等着明天考试铃声的拉响。
因为路中央的交警,程煜今天难得的没有抢红灯,但我们是有过前科的人,所以在等待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跟穿着制服的警察对视。
六月的阳光已经足够炽热,打在身上也热腾腾的,只能借着树荫躲避太阳和热浪,才能勉强安抚住躁动的心。
周围和我们一道的,有许多高三的学生。
一张张陌生又分明的脸异样亲切,他们直面迎着光线,先一步踏入大家都避之不及的太阳地里,在马路上飞驰,好像最放松的就是这一刻。
他们肆意洒脱,他们热情从容,他们一路远去,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
经过沃尔玛的时候,程煜忽然指着商场口反季促销的牌子兴奋不已:“羽绒服全场五折!”
说着,抬脚就要往那边冲,我一把拉住她:“现在六月羽绒服打五折,再等两天到七月说不定就全场免费送了。”
“有道理!”
她不禁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袖口被笔水染红的一大片印迹。
“你这怎么搞的?”
“还不是陈宏宇,”她撇撇嘴,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埋怨:“做题睡着了笔尖正好对着我,一节课下去笔水全洇我袖子上了。”
“那你一节课都没注意?”
“唉,”她不好意的笑着:“我这不也睡着了吗。”
在我印象里,程煜一直都是有轻微洁癖的人,但现在看她这幅不在意的甚至有些开心的样子显然不是因为改掉了洁癖的毛病。
我不禁想起前些天通告栏上她和陈宏宇一起出现的名字。
“你跟陈宏宇在一起了吗?”
程煜一愣,像是被道破了心底最深处的期待,既惊喜又惶恐。
“你俩上周不都被通报了吗!说是男女交往过密。”
我们终于走到最后一个红绿灯处,我转过身,才发现她抿着嘴笑了。
“不是我,是他托我送一个女生礼物,递给我的时候正好被小房子看见了,人家女孩清清白白,我只能勉强背下了这口锅。”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勉强。
在小房子面前认下这层关系,说是为了别人的清白,看似出于义气,但我却觉得更像是故意为之。
自己的名字和他并列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
十几岁女生的心思,简单又容易满足。
那时我们最大的得意无非就是周围意味深长又暧昧不明的起哄声以及和喜欢的人走在耐人寻味的笑意里,连空气里都飘着爱情的味道。
这种错觉,会让人对未来充满想象。
程煜一直挂着刚才的那个笑容,跟我说了一路的陈宏宇。
“我妈听说以后第二天就来学校,跟陈宏宇碰面以后她就放心了。但陈宏宇倒不乐意了,‘阿姨我长得应该还不至于会让人放心吧?’这是他的原话。”
“这个二百五,还以为是我妈觉得我看不上他呢,其实连我妈都知道,他这样的男孩,不会喜欢我。”
“可是,你的春天不是来了吗?”我笑着开玩笑,谁知程煜却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是枯了。”
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那个女生昨天刚答应了跟他交往。”
“他倒是第二春。”
“我tm枯两回了。”
no.48
高三光荣退休后,学校就只剩下高一高二还在岗位上坚守。
每一年的毕业典礼都在高考结束的后一天。
我在早自习上昏昏欲睡,时不时被高三教学楼里传来的喊叫声惊醒。他们的肆无忌惮不再受红牌狗的管辖,时响时停,孤零零的像哗众取宠却又没人管的小孩。
教室里好像比室外要阴凉几分,清晨的阳光不温不燥,不论是背书还是倒头大睡都不会热出满头的汗渍。
我半眯着眼,在这个被高三勾走学习热情的早晨,静静等待着早自习结束,去参加那帮小孩的毕业典礼。
印象里在高中最怡然最惬意的时刻,就是现在了,没有人督促我,也不曾被追着往前跑,时光像是凝固在了此刻。
我们正值高二,高三还在,时光不急也不躁。
那天的艺体馆门口高高悬挂着“祝高46级学子毕业快乐!”的横幅。在门口排队等候入场的学长学姐在交头接耳间,嘴角眉梢满是笑意,那时我以为,毕业快乐就像是一句普通的节日祝福,跟新年快乐一样让人开心。
后来才明白,其实并不一样。
毕业快乐的意思是,毕业以后,也要快乐。
我们拖着椅子陆续走进艺体馆,丁溪坐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繁杂无聊的流程,对她来说参加一场与自己无关的仪式远不如在教室酩酊大睡有价值。
可对于我,这场典礼并不是完全不相关的。
我听着丁溪没完没了的东扯西扯,没注意周围的人,一个不小心结实的撞在了旁边一个学姐的身上。
“啊!”
她一声惊呼,在我反应过来时,眼前的人就往身后栽去,层层楼梯触目惊心,好在她身后的男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不至于酿成毕业惨案。
我心有余悸的上前致歉,看清她花容失色的脸后心下一惊,这是……
下一秒,周陈深从她身后站了出来。
“惟希?”
“周……”
我顿了顿,改口道:“学长。”
旁边的女生显然没认出我是谁,她当然不会记得在某节体育课上跟某个不知名姓陌生女孩的一面之缘,但我却牢牢的把她记在了心里。
真不公平。
“学姐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
她笑着看了眼周陈深,像是撒娇:“你学妹啊,真有礼貌。”
“青出于蓝胜于蓝嘛,也不看看是谁的人。对吧?”
他笑着看向我,扶住学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因为这句谁的人而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说不定还会在脑子里编出好几个版本的爱情偶像剧。
可是没有以前了。
明明做好了今天会见到他的准备,甚至早在心里想好了遇见后要说的话,可所有的准备在毫无准备的遇见下统统失效。
站在他们面前,我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把椅子给我吧,我先进去。”她说。
我这才发现周陈深搬着两把椅子。
学姐走后,只剩下了我和他。我忽然想起上次我们一起蹲在花丛旁的时候。
“高三要加油啊。”
他笑着,不再是那个迷茫无措的大男生,语气里满是无事一身轻的开怀和释然。我们都不再是那天在天空中迷失的小鸟了。他找到了既定的方向,而我也要踏上他曾经的征途了。
至于你要去哪,我好像也不怎么关心了。
我想我也要走了,罗阳还在等我。
“你也是。”我说。
“学长……”
“嗯?”
“……周陈深……”我改口。
“嗯。”
“再见了。”
祝你毕业快乐
毕业以后,也要快乐
毕业以后,祝你快乐
真心的
“再见,惟希。”
他依旧笑着,好像真的还会再见一样。
no.49
自从见过周陈深,丁溪的嘴就再也没停下,徐建国坐在她身后浑身散发着幽怨,一个欢天喜地,一个情丝凄苦,在乱糟糟的大厅里竟十分融洽。
“那个学长叫什么呀?好帅啊!”
丁溪兴奋的像见到西门庆的潘金莲。
“周陈深。”我说。
“啧啧,”徐建国拈酸吃醋的不屑道:“名字起这么文艺,一听就小家子气。”
“你倒是不小家子气,那怎么也没见你叫徐大气啊!”丁溪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那周学长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点头:“……有了。”
“啊,帅哥怎么都英年早恋呢!”
徐建国:“早恋好啊!早占坑早拉屎,哈哈哈哈哈……”
“你恶不恶心啊!”丁溪咆哮:“那你这样的是便秘多年了吗?”
“你再对班长出言不逊小心我把你自习课上玩手机的事告诉老张!”
“哎呦徐建国,威胁我?你个狗腿子,认二郎神当主人还神气上了?”
我捂着嘴笑起来:“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哮天犬招谁惹谁了。”
徐建国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被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打断。
登哥入坐c位,毕业典礼在主持人宣布正式开始后,正式开始。
每当我无聊时,就会忍不住撕着手上的肉刺来打发时间。
由于太过投入,连周陈深的声音想起时,我都没能分辨出来。
“惟希!快看!这不是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学长吗!”
丁溪又兴奋起来。
我缓缓抬头,神思缥缈,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
周陈深站在舞台中央,跟初中那年我在升旗仪式上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
一样意气飞扬。
他作为高46级毕业生的代表在在发言席上口若悬河,我在台下的暗影里为他鼓掌。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周陈深。
最后一次看着他发光发亮。
但不管是代表着全体毕业生畅想未来还是给座下的我们喂鸡汤,我全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一切都很恍惚。
我甚至以为,他只是进行了一场像平时一样再普通不过的国旗下讲话。
直到掌声雷动,台上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嘴角含笑,说不出的得意,我才渐渐回过神,想再好好看看他时,周陈深已经缓缓起身,走下了台。
其实一生中有很多人的离开都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告别仪式,我们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回忆起的时候告诉自己,这个人,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时我想,我是有多少幸运,才能在看着他的时候就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面了,然后告诉自己,这个人,我再也见不到了。
我为他开心,也有些难过,却没有自己曾以为的那样满心不舍。
也许我在脑海中面对这场离别已经预演了很多次,我一直在等待它的发生,所以我很平静,反而还松了口气。
学长,我见过你最好的模样,你也曾出现在我最好的学生时代,所以不管前路你去向哪里,和谁在一起,我都会给你最好的祝福。
愿你前程似锦。
愿你一路乘风破浪,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