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坐在这里很久了。
不记得了?回去看看白空的故事。
上千年过去了,时间不再是那个小男孩了。他经历了一代君王一统天下,经历了一个王朝的盛衰兴亡,经历了两次天下纷争,被锁在这儿前还看见了点和平的影子。
和平?时间不稀罕。他刚到这时,六神之战平息了。向天王国横扫天下时光明森林就一个蛮荒之地,目空之战鸟妖就打不到这儿,后向天时期,谁敢来犯基本就在自取灭亡。妖木镇自出现以来就少有战火燃起。打不过是一方面,不想打是另一方面。
可以说时间在他一万岁生日那天以前小日子过的可好了。无病无灾,说书说的小有名气。守着一屋子的书,结交一镇子的朋友。妖木镇地理人文历史八卦,甚至全镇人叫什么,住哪里,住多久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最糟心的事就是后向天时期的“时间囚笼”。时间看着那些兴致勃勃的年轻野心家,只想问一句话:“你们这么玩,我顶多头疼一下,至于费那么大劲儿吗?”
好吧,至于。
瞧瞧,这回给关软禁了。分明是自家的门,钥匙在自个儿手上,就是开不了门。
真是讽刺。池里这家伙,得不到荷星河也不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真心去对待她。脑子一热下了个时间囚笼。关键是还成了。
真叫人糟心,别提醒都没有。时间想,没点涵养。
为什么偏偏针对我这一次就成了!时间抱怨着,夏雨寒这家伙。
时间想他的白姐姐了。白姐姐总是有办法。当然,白空在六神之战前并不是最强那个,但时间和她在一起住的最久。
也许是年龄相近?毕竟白姐姐是六神中最年轻的一个。
反正当年真正生活在向天大路上的七个人,只剩下时间了。他有的是时间追忆往昔。他甚至厌倦了回忆本身,毕竟这不是一个年轻人该花很多时间去做的事儿。
拜托,他才一万多岁,年轻得很。他应该好好看看未来才是,它应该多出门走走才是。
然后啊,然后啊。
也许时间不该与池里啊,荷星河啊铜锡啊计较太多,毕竟他们是是晚辈。时间的年龄都超四位数了,他们才两位数呢。
时间强迫自己看了一眼门,然后移开了视线。
他感觉自己有些老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至少对时间是如此。这意味着向天大陆的衰老。
该干正事儿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要紧的。
龟壳“卜”的一声裂开。时间用手抚摸着裂纹,听着未来的消息。那些裂纹在特殊的法术下闪着光。
“白姐姐?”时间似乎摸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他愣了一会,手指转到另一道裂纹上。他小心地避开那一道裂纹。
白姐姐回不来了,哥哥姐姐们都回不来了。时间很清楚,他从不期待,他从不探听他们的消息。他不想面对一个陌生的六神,尤其是他最喜欢的白姐姐。
不过这段时间白姐姐的消息太少了些。
有访客啊。时间想。
他点亮了屋里的每一盏灯,灯光隐去了他那浮夸而无用的金色光芒。他讨厌它们。
青灵与凤涅吗?老朋友的直系后代与介于鸟妖与树妖之间的凤妖。看来那家伙出去活的不错。
时间放下龟壳,靠在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看起来。
尽管凤涅不愿意在路上花太长时间,青灵仍坚持去那个亮堂堂的小屋里看看。理由就是青灵好奇。她才不管什么好奇心害死猫,她好奇,所以她要去一探究竟。
凤涅说那是时间的小屋,青灵不信。
于是乎,青灵拖着一脸担忧的凤涅敲响了时间的门,一个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时间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他似乎不大愿意站在有阴影的地方。
还有一点,他是半透明的。
“欢迎光临,来自光明世界的人们。”时间捧着书。青灵不安地看着时间,似乎又在穿过时间的脑袋看墙。
“没必要如此不安。”时间说。尽管他那么说之后青灵似乎更不安了。青灵从不掩饰不安,这不好。
“打扰一下。”凤涅说,“我可以看看那边的书吗?”“当然,在我刚拥有它们的时候,它们可不算珍品。”时间放下手中的书,抓起龟壳,缓缓上升,坐到书架顶上。
青灵松了口气,她总不愿与陌生人离得太近。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这个小屋出现的太突兀了。她好奇并不打扰她警惕。
“青灵。”时间玩弄着什么,“这真是个好名字,青灵。”青灵抬起头,不知说什么,只好说实话:“这确实是个好名字。但有时我觉得我配不上它。”
“怎么会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从那时瞒起,实在有些惊人。”时间抚摸着裂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这个送你。不过你可能用不了,这是青空落在我这的。”
一个铜质发冠。
青灵很喜欢,想送给凤槃。于是她小心地收起来。她说:“谢谢。”
过了一会,青灵又问:“呃……时先生,你知道荷星河在哪儿吗?”“在初泉的墓碑上。”
时间显然不打算用心招待一下凤涅和青灵。青灵感到无趣。
时间放下龟壳,叹了口气,随手摸了一本书,没翻开。他问:“你们来找荷星河,是知道‘时间囚笼’在哪了吗?”
“凤涅说她知道。”
“青灵,青空还在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人了。”
“哦……”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他笑起来:“青空这孩子,真是。唉……还指望他写故事呢。”
“怎么了?”“坐下吧,青灵。反正这些床都没人用。你可以叫我时爷爷,叫时先生听上去总是怪怪的。”
“你的朋友不在了,你不伤心吗?”青灵盘腿坐在地上,挨在一张床边。她开始觉得这个家伙很有趣。
时间乐呵呵的在书架里晃荡着腿,似乎很开心:“这里没变成这样前,我就5000多岁了,朋友死了不知几批了。有些朋友也离开我这小屋就没了消息,至少我还知道青空不在了,不是吗?总之谢谢你给我带来青空的消息。”
“你不是时间的化身吗?你不能阻止他们老去吗?”“那就乱套了,青灵。夏雨寒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我只能在极有限的程度上影响整体时间的快慢。我试过,不过影响的是全向天大陆,你们察觉不到。”
“出泉的墓碑是怎么回事儿?它真是出去刚出世时建的吗?”凤涅终于从书堆里钻出来。
时间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翻开了手中的书。她一边看一边说:“是啊。我建的,当时林哥哥哭的那叫个惨。”
“林哥哥?”
时间笑的声音特别大,让雷声都自惭形愧。这通“人造雷”哄的正在欣赏发冠样式的青灵感觉耳朵可以报废了。
然后凤涅也开始大笑:“不好意思,我忘了。”
青灵开始怀疑究竟是谁想拜访时间。她捂着耳朵,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分明互不相识的人同时笑得格外夸张。
凤涅撇了眼青灵。走过去,收住笑,悄悄对青灵说:“你平时也是这么笑的。”
青灵始终认定自己不配拥有“青灵”名字,今天也不例外。
“大家都忘了。”时间笑着摇摇头,“真是,就剩我一个还活着。结果地位还不如死人。”
“您是可以普通妖精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凤涅说。时间似乎很不满:“何止是普通妖精,六神的力量多少给我留了点。我在妖木镇过的很开心,我为什么非要出去呢?”
“时爷爷。”青灵打断了这段和谐的谈话,“如果我们一直往上游走,能找到荷星河吗?”
时间的回答简单明了:“有点危险。”
“为什么?”青灵问。
时间挠挠头:“光这么讲太不明了了。”他“啪”地一下合上书,狠狠敲击了一下封皮。书本像烟花一样炸开来。飞舞的纸页化作黑白两色的小片片,随着时间双手的指挥而组成不同的立体形状。
“哇——”青灵惊叹着。
“这是什么咒?”凤涅拾起一片多出来的纸片。那个纸片自个碎成了渣,飘到那个巨大的黑白线条组成的东西里。
时间从书架顶落下来,踩在纸片里,发出脚踏在河滩上的声音。他说:“有趣而实用的咒语。创世之神。”
纸片堆开始转动,绕开了屋中的三人。“先是这个地方,水流流速还行,弯转的很夸张。”时间说到。
青灵多少对这些困难有些猜测。作为战火无法烧到的地方,在抵达它的路上,总有得一些困难。人为的可能会比较少,而天然的屏障会很多。
不过也不会太多,因为这毕竟是妖木镇,毕竟妖木镇并不适合种植业。
每天都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出入妖木镇。
碎片转呀转呀,湖泊,山丘,河流,房舍,树林被黑线勾画者,像是一个简谱又真实的背景墙。全身发着金光的时间坐在中央,指指点点揪出一堆困难,一点解决方案都没给。
太过分了。青灵想。
“所以是没希望了吗?”青灵想都没想,一句话脱口而出。然后挨了凤涅一记白眼。
“你们要够强可以自己去扛,实在不行你们就等引路人吧。冰蝶他们时不时会来这里一趟。”时间拍拍手,碎片又组成了那本书,“不过你们还没蠢到一个人来。保持在对方视线内,不同时涉险要命的基本不存在。顶多多几个伤口多耗点时间。总之年轻人玩去吧。”
“那就没事。”青灵伸了个懒腰,“走吧?不是很急吗?”
“你说的强究竟是指哪方面?”凤涅看着时间,让青灵担心她要对时间使用“真言”。
时间一动不动:“精神方面。不过要强到……按招引路人的标准,至少得‘真言’免疫。”
说完还不忘瞪一眼凤涅。
“您呢?”
“有一定抵抗力,不过先天不足。”时间对凤涅明显没有好脾气了。他似乎想赶走凤涅。
青灵拉上凤涅,往门口拉去。她对时间说到:“有缘再见。”“青灵,我给你个忠告。”“什么啊?”“你心上人在,你回家后问的第七个问题做肯定回答。这对你们都有好处。”“我想等那个问题来了再做决定。”“反正你不会拒绝。”
在船上,凤涅愤愤地咕哝:“时间这家伙。”“你自己招惹他的。”“你说的保持警惕。”“‘真言’已经涉及到隐私了。”
凤涅摇着船:“那倒是。不过时间也太不信任我们的本事了吧?”
青灵钻进被子里:“我睡一会儿。”“做个好梦。”
青灵缩在被子里,想象自己处在广袤无垠的太空中。在那个巨大的存在中一个小小的她是一个如此渺小的存在,渺小到不引人注目,渺小到理所当然。
宁静,黑暗,空旷。三个名词,足以让青灵安心入睡。
记忆的影像翻呀翻,翻到了什么呢?哎呀不好意思,是个噩梦呢。
“很久很久以前……”星河的声音甜甜的,不腻。
和所有孩子一样,听故事是青灵最爱的事之一。
青灵喜欢《鲤》这个故事。鲤是那么像青灵呀。除了鲤是个男孩,青灵和鲤一模一样。
鲤乘着花一样的云,与星星在夜空中嬉戏,不再孤单。
所有孩子都静静的,青灵也静静的。夜空,星星的花园。青灵多想到那里去呀。
“不能到夜空里的鲤,嘻嘻嘻。”“变不成白天鹅的丑小鸭。”“怪胎,猪鼻子。”这就是现实。
青灵是凤城中唯一一个青色眼睛的女孩。唯一,这个词很能体现出个性。
可惜,红色的象征活泼开朗,喜庆吉祥的眼珠子才是潮流。青色更多是表示男孩子。于是女孩子们把青灵往男孩子那头推,男孩子把青灵往女孩子那边挤。一来二去,忘了源头。只知要排挤她。
有什么办法呢?那是天生的。
青灵忍住不哭,她缩在角落看书。
缩着,躲着,不让别人看到。
直到被揪头绳,青灵疼的直掉眼泪,毕竟是四五岁的孩子。
“青眼睛的怪胎,你凭什么做女生?”
默默走开,走到另一边看书。
“哈,那个丑八怪又来找她的小男友啦!”
至少,至少他们还把我当女生。
青灵把揪掉的头绳又扎好。一个人看着一同听故事的人三五成群。眼泪不争气的掉了几滴。她又忍住了。不哭不哭。她安慰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跟我玩呢?我猜到了,一定是我太难看,吓到他们了。
还是星星对我好,无论我长什么样,他们都看着我,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塌鼻子,败家子。”
“嗨,青灵我们给你写了首诗。”几个孩子叫喊道。
青灵想也不想,捂住耳朵,顺便把耳垂之类的只会让青灵听得更清楚的东西折起来。很疼,有点用。
“要是青灵一回头,当街吓死老母牛,要是青灵二回头百万鲜花齐垂头,要是青灵三回头……”唱歌的声音很大,对仗很不工整,其他人的笑声很刺耳。青灵把耳朵割了,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星星怎么还不来接我?因为我不够乖吗?因为我不够善良吗?还是……不,那一定是真的。
即使青灵极力逃避那个想法,它还是在青灵思想深处扎根了,还大有开花之势。
童话都是骗人的。蠢汉汉斯无法以一只鞋和一只乌鸦成为国王;灰姑娘永远无法与王子相配;白雪的尸体卧在林间的土地上,猎户不会因其美貌而手下留情。
都是骗人的,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呢?
那又怎样呢?故事的主角是他们啊,在汉斯身后有更适合当国王的人才,王子只会与公主共度余生,比白雪更纯真善良的人大有人在,可他们是主角啊!
童话都是骗人的,忽然什么东西破了。反正都是骗人的,我死也不要一直被欺负,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白马王子来英雄救美。
反正我也不美。
书架上有一本贼厚的《水浒传》,青灵这会常抱着看。
梦里没有触觉,青灵没有准头。说好死不死砸到了孩子王星斗星河的儿子身上。
青灵觉得自己酷毙了。虽然她打不过十几个人,虽然她被母性充沛的星河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学会了打架。学会不被大人发现的打架。
谁说童话都是骗人的?我大不了当自个儿的白马王子。
灵儿要好好监督自己的白马王子变强吖。
忽然一切都暗下来,只有一个声音响着,仿佛是来自神的号令。
“宁静的夏天,青灵坐在厕所边,一口一口吃大便,她说——很甜——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拍照做留念。”
失败的反抗带来的是变本加厉的侮辱,嘲弄与疏远。
童话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青灵喃喃着。大腿不知为什么抽了一下,把青灵惊醒了。
凤涅红红的眼睛在暗中亮着:“又做噩梦了?”
青灵有些茫然:“嗯。”
“下次喝点蜜蜂糖水再睡。”凤涅看着船前方。
“知道了,知道了。”青灵晃晃头。
黑暗森林的树挥动着枝叶,仿佛一张快收紧的渔网。叶片诡异的沙沙作响,仿佛是怪物在磨牙。河面折射着烛光无力地照着叶子,无力的止步于一人高的地方。
听说,在深海午夜区,有一种——不是几乎所有捕食者都以光来诱捕猎物。因为所有生物都向着光游。
因为所有生物都向着光游,那些危险也是吗?青灵的背感到一股寒意。
“别怕呀,这里只是有一点点黑而已,不危险。”
“谁?”青灵一下清醒了。
“不告诉你,到了大湖才告诉你。”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保护这条河上的人是我的工作呀。”
乖巧熟悉的同音,在青灵脑中欢笑他地横冲直撞,弄得青灵的脑子一团乱麻,还上了死结。然后连道歉都没有,就“畏罪潜逃”了。
不知为什么,青灵在被他这么一折腾之后,忽然想吃点甜的。
青灵确信自己醒了。她说:“阿涅姐,我来划吧。你休息一会儿吧。”
凤涅把位置让给青灵,打了个哈欠。
“阿涅姐。”青灵看这灯笼,“童话是真的吗?”
凤涅靠在背椅背上一闭目养神。她说:“你知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上一任白空转世不信来着。不过也不能打扰别人相信它是真的。”
“我像吗?那个……白空转世?”青灵随口问了问。
“没比过,大家都觉得你不像。”
“好吧。”
“我拿我哥与六神转世模型对比,你猜结果是什么?”
“他不会与哪个谁谁谁完全重合了吧?”
“比那更绝。高山之神给占了一半,森林之神三分之一,生灵之神六分之一。男神全给他占了,也是是强大。”
“看来不怎么准嘛。”
“聊胜于无。”
“是啊,不过阿槃哥也太夸张了。”
“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至少是个相对完美的人。”凤涅在椅子上一晃一晃,像在玩荡秋千。
“不知为什么还单着。”“你我恋爱史不也一片空白。暗恋他的人多着哩。他愣是一个也看不上。前阵子你天天跟他形影不离,无话不谈,那些人看的眼都绿了。江古还一有机会就打探来着。”
“是吧?”青灵有些漫不经心,“你可放心吧,我赢之前不跟你抢你哥。”
“我说你不会也喜欢他吧?”凤涅睁开眼,扭头瞪着青灵。
青灵的脸上有点红,瞒不过凤涅。“哈!”凤涅拍一下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我不喜欢他。我只把他当哥哥之类的人,好吗?”青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点情感掺杂。
“如果你们俩在一起就好了。”凤涅又闭上眼,“她们都把我当情敌。如果那些人中的一个和我哥在一起了,我怕是没好日子。到时我那可怜的哥哥怕是要左右为难吧。”
“是吧!”青灵忽然意识到他的阿槃哥是会有新娘子的。
是谁呢?她想。一定要对他好点呀,不然不止凤涅会生气,我也跟她没完。
毕竟他是我们的阿槃哥。
树上,一双海蓝色的眼睛看着船在水上漂。
无趣。那双眼睛的主人想。
他飞向森林深处,绕开了青灵的视线,回到栖居的树洞。他是个那么小的人啊,只有食指那么高。本来他本体就不大。他叫冰蝶。
他是一只冰蝶妖,稀有的品种。至少在他所见是如此。他是引路人,见识不算少了。准确的说,他了解的远比同龄人多。他记得林间哪片树林人少,哪片人多;记得从树根到树梢的每一条飞行的小路;记得每一种妖的习性与特点。
他见的太多了。
各种妖的爱恨情仇,友谊的支离破碎,山盟海誓的背叛,多少年后对年少的悔恨与年少轻狂。有时他也不信他才这个年纪。他见得多了,故事是不是编的他一听就听得出来。
他不相信那些对未来的许诺。他见得多了。但也有例外。
青铜哥哥。他说他会回来,在很久很久以后跟阳光一起回来。
青铜哥哥说他要走很久。到底多久,青铜说他不知道。
冰蝶是森林的一部分。人都那么想,冰蝶也那么想。
森林的一部分,怎么能离开森林呢?
于是他一直没离开,尽管他一直能离开。他也不管这有多傻。
所有还醒着的都这样,没离开。睡着的也是。
森林是他们的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