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眼睛。“你怎么看到的?”凤烛放下书。
“用眼睛啊。”女孩歪着头,很可爱的。她说:“我是昙花妖啦。”
啊,这世上怎么会有比凤鲤还美的家伙!凤烛感叹着,果断改变了心中“女神”的人选。
他打着哈哈问了句:“对哦……你知道水火云?”
“当然。我还用过呢,可好看啦!”小女孩很得意,故作稳重的深色衣服都压不住她的活泼。
凤烛又拿起书:“骗人吧。水火云用过会死的,你总不是诈尸吧。”
“喂,谁说的。”小女孩生气了,一只白皙的手轻轻一翻翻到最后一页。
女孩的手很嫩,很光滑,很柔软。一看就知道她从不干重活,甚至食指不沾阳春水。
凤烛看了看书。
昙花妖们的秘术。难怪了。
女孩轻盈地掠过草地,飘到湖边,赤着脚踏上水面,“拍打”地响。
她转过头,笑了:“想学吗?”
深蓝的衣襟飘飘,在阳光下化成淡蓝色。微风拂面,阳光和岁月都静好。
“那不会给你惹上麻烦吗?”
女孩身上多了一丝寂寞。“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她抚着一只小乌龟的壳。
“那你可以教我吗?”
女孩歪着头:“陪我玩吧。”
“你叫什么名字?”“殷,你呢?”“我叫凤烛。”
笑声打破了湖面,石子掠过。
凤竹烛和殷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了。
凤烛从未听殷提过昙花家族。
“不过一簇残枝败叶,有什么好提的呢?”殷说。
凤烛不信,方圆珠很贵的。
方圆珠很贵的,寻常人家是买不起的,太平盛世也不行。偏偏殷手上的方圆珠还是最上等的。无论是成色还是装饰都是最上等的。殷至少得有一个极端重视她的大家族,而且她必定是那一辈的最大的一个孩子。
殷听了这话,笑得花枝乱坠。笑完了又说:“是啊。重视极了。”然后就哭了。
凤烛知道他应该安慰她,书上总那么说。男主角安慰了迷失的少女,指引她走上正路。然后是比如一见钟情之类的老套剧情。
最好再来个家族阻挠,两人私奔的片段。没什么新意,反正旁观者喜欢。
反正他安慰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反正比不上哥哥。
哥哥,哥哥,高高在上的天才哥哥。
殷的灵力很特别,说不出的那种。它们扩散开来,像风湖的水养育的生命。
她忽然停止哭泣,很突兀。她摸摸眼眶,说:“别告诉别人,我哭过。”
“为什么?”
“没为什么。”
四个字。
凤烛感到好陌生。四个字,后面是多少秘密?四十个?四百个?
娇小得惊人的少女。,比同龄人娇小许多的少女。他她的家族,她的身份。全是迷。
殷是一个姓氏。
少女衣着华丽,至少同其他游人相比很华丽。
殷是一个姓氏。
气质不凡的少女,唯一一个不是凤妖的少女。
殷是一个姓氏。
凤烛没发现他把殷的家人排除了。
殷是一个年轻的姓氏,它源于近四百年前穆木空之战中的一对昙花妖。它在之后不断壮大,形成一个庞大的有权有势的家族。
然后是没落,不可抵挡的没落。
人太少了。
就如昙花。开花时美丽至极,却谢得极快。最后它隐没在世上。
据凤烛所知,它没没落。昙花家族的势力仍横跨整个向天大陆。
成为这样一个大家族最受关心的一个一定很开心吧,为什么哭呢?
凤烛不懂。
“烛,干什么呢?”
“这是我的好哥们!”凤烛指着殷。他看见哥哥吃惊了。但他很快平静下来。这是凤烛比不上的。
“烛你有点性别意识。”
才不要。你倒天天和河星姐呆一起。凤烛在心里做了个鬼脸。老子就和她合得来。
当然他不会说出口。
“我又打不过。”凤烛说。
一声闷闷的击打。凤烛失去了意识。
殷收起灵力。这是一个少见的礼仪。这让凤青确认了她的身份。
“太子殿下有事找我?”因殷从容地整理衣服,行拱手礼,脸上挂着标准的笑。
“不愧为昙花族的小族长。”
“多谢夸奖。”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您呢。”凤青说,“参与黑缸计划那么久,主角都没见过。所幸在此了却了一桩憾事。”
“太子殿下来此并不为了见我吧。”
凤青愣了,随后大笑。
“并非什么大事。”凤青说,“不如……先说说黑缸计划?令尊始自凤城离开。”
“如此甚好。”
“部分内容令尊叮嘱过不可告诉于您。主要是您成年后的安排。这需要您的确认。”凤青坐在石上,“他说希望您能加入风声。”
“凤烛会加入吗?”殷先前举止都像个大人。谈到这个问题时却显出几分幼稚了。
凤青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年龄并不重要。
“那是当然。”凤青说。
“和他一起。”殷没调整完,引得凤青又有丝不忍。年龄并不重要。他告诉自己。
“为何?”
“合得来。”殷说,“正如他本人所讲,‘好哥们’。”
“这并不过分。”凤青说,“不过,你应该明白令尊的心意。”
殷漫不经心地坐下,翘起二郎腿:“你们太急了。说到底,是他想太多。”
像大人一样,如果不是,演戏成大人一样。
“还有一些没说的。”殷说。
“您很聪明。”
“我以族长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殷说。凤青早有准备:“在这一句话中,您只是实验品。”
“顾冥。”殷说,“我会去问的。”
“昙花家族还好吗?”
“一簇残枝败叶罢了。”殷伸手接雨滴,“下雨了。”
“这是逐客令吗?”
“下雨了,不一会儿你要出发了。”
凤烛醒来时,他躺在避雨罩中。雨打在罩子上,叮当地响。他坐起来。
殷不在罩子里:“醒了?那么不经揍。”
“我哥呢?”
“早走啦。”殷走进罩子里,“他去和凤河星玩,来告诉你一声。”
凤烛一脸八卦:“去哪?”
“无尽草场。”殷坐下来,若无旁人地把簪子拔下来—本来就只有她和凤烛两人。然后她拢拢头发,说:“乱了,帮我扎一下吧。”
“不会。”凤烛说。殷不由分说地把簪子放到他的手上:“我不信它会更乱。来吧,试试。”
凤烛真的不是很会,只好扎一个很简单的。
“不逼你你还真不露一手。”殷说,“比我想的好。”说完便很和善地笑,全然不在意与衣着不搭的发型。
凤竹烛没在意,他注意到殷的皮肤是干的。
“雨好大啊。”凤烛说,“一个人都没有了呢。”
殷将腿曲起来,抱着膝盖:“嗯。”
“你的皮肤是干的呢,为什么呀?”
殷笑了:“因为我是树妖呀。”
凤烛扁扁嘴:“真羡慕啊。当树妖真好。不像凤妖一淋雨就蔫了。”
殷站起来,转了个转:“我有个主意。我们一起等彩虹吧!”
“好无聊。”凤烛看着风湖。殷叉着腰:“你不会是没耐心吧?信不信我现在把避雨罩拆了。”
凤烛只好认。不过他还嘴硬:“你才没耐心呢!”
“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没耐心呢!”
“嘿。看我不弄死你!”
“来呀!”
“烛!”
“嗷—”
女孩子打架偏好阴招。可怜的凤烛被硬生生捏出了眼泪。殷满意地看着正打转的眼泪,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哟,烛。不许哭出来哟。”
偏偏是银铃般的声音。说这话时竟带出一丝安慰的感觉来。凤烛没法子,乖乖坐下陪她。
事后诸葛亮时凤烛想,当时就该跑掉。殷毕竟和他一样大,论打他还是能打得过的。
雨在风敲打。
“真美啊。”凤烛看着草坡在雨中朦胧。
殷头靠在膝盖上睡着了,梦里没有笑。雨吹过女孩的脸,抚动她的碎发,格外生动。
“真美啊。”凤烛看着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