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黑暗一点点吞噬着最后的光明,直到楼梯间完全浸泡在寂静的黑海里。
温严在安全通道的大门彻底关闭之前,看见了站在自己背后的人。
是因为过度惊吓被搞得痴痴傻傻的刘文,那个死了老婆的男人。
他的眼睛里暗淡无光,眼白的地方布满红色的血丝,整个人的行动有些迟缓,但是他的嘴巴里一直在重复着那句话。
比起魔怔,更像是谁给他下了降头,从主观上控制了他的意识。
“刘文,你还好吗?”
温严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右手,想要试探他是否是真的失去了意识。
男人对他做出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反应,就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重复在他耳边说过的那句话。
“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笑,不许走路不许动。”
“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笑,不许走路不许动。”
没有声调的童谣从他嘴里持续的往外蹦,一字一句放在当下这个场景,温严只觉得毛骨悚然。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老是念叨这句话,会不会下一秒就冒出来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温严右脚缓缓后撤,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左手边的楼梯,距离1楼只剩下2层的高度。
如果拼尽全力试一下,说不定能从他的手里逃出去。
暂且不论他被控制之后的实力如何,光靠背后之人远程操纵,大概率应该不会超过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
“二……”
“三……”
刚数到3,温严转身一步并作两步往楼下跳,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在短时间离开这一层的安全通道。
可是,意外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被定格在了二层与一层的半空中,维持着一个即将要落地的姿势,而他的面前站立着不知从何时就已经待在安全通道门口的酒店老板。
“好久不见,原来你在这里啊!”他笑意盈盈的说道。
手中反射着银色光芒的手术刀上,是一层干涸了的血痂。
注意到温严的视线,老板举起自己握刀的左手,似乎蛮苦恼的,“你也看见了,这上面的血我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看起来脏脏的对吧!”
“这可是我最钟爱的宝贝了,我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男人说着,手指一下一下扣着那些血痂,指甲与刀面摩擦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格外刺耳,让温严的心像被猫抓了一样,刺挠的很。
他表情凝重的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把自己困在这里,却不动手杀了他,不知道老纪和舒舒是不是也落在他的手中,他们的下场也会和他一样吗?
等他的会是死亡还是凌辱?
一切都还未可知,因为老板只是朝他的身后挥了挥手,温严的脖颈一阵剧痛之后,立马昏死了过去。
刘文拦腰把他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目光呆滞的冲老板一点头,脚尖点地,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了男人的眼前。
老板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有个能干的员工真不错,省时省力又省心,就是不知道我的宝贝甜心去哪儿了?”
他望了一眼一楼楼梯下的空隙处,故意放大声音说了一句:“爸爸好想你,却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去别的地方找找看看了。”
实际上,男人始终站在原地,只是脚上作出原地踏步的动作,看看能不能降低舒舒的警惕心,顺便炸出她藏身的地方。
以前这招对初入副本的玩家百试百灵,没想到对舒舒并不见效。
老板却还不死心,他拿着刀,一步一步走向楼梯下的角落,轻飘飘的脚步声近乎微不可闻。
就在他即将弯下腰去查看的时候,推着清洁车的郑奶奶出现了。
“老板,那里是我的工作范畴,就不劳您操心了。”
老人家说完这话,打开安全通道的门,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一丝一丝挤进来,渐渐的,占领了昏暗的楼梯间。
她的意思很明显,男人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郑奶奶,您老人家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啊!”老板直起身,十分为难的看向门口的老人,说道:“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能老实的待在自己的楼层吗?”
放旁人身上,他这番话已经说的极为礼貌的,给足了对方面子,往下下的台阶都送到了人家的脚下。
也就是郑奶奶能有这个待遇,换了别人,大概就是头颅被他踩在脚下了。
可是,老人家并没有领他的情,反而把门开得更大了,她对男人说:“请您离开,我这也是为您好。”
男人看这架势,就知道郑奶奶势必是要把他从这里赶走了,即使他不走,两个人动起手来,也见不得能从老人家的身上占到便宜。
到时候两败俱伤,反倒是会让那些蠢笨的玩家捡了漏。
“啧,真麻烦。”老板咋舌,收起自己的刀,妥协了。
看似不带丝毫留恋的离开了一层的安全通道,往大堂那边去了,只有背影里稍微透出了一点不甘心。
郑奶奶见状,也无声的收起藏在手里的利器,轻缓地走到他刚才停留的位置,佝偻着腰,慈祥的朝角落的位置呼唤:“出来吧,小舒儿,他走了。”
几秒钟后,角落里的黑暗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面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
赫然就是老板在找的小人儿。
舒舒身上脏兮兮的,手肘和膝盖的位置微微发红,一整个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逃到了贫民窟里,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哦呦,怎么把孩子弄成这样,怪心疼的。”郑奶奶皱着眉扶起眼前的人,替她拍去身上的灰尘,关心的问:“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他们当然指的是老板夫妻俩。
“没有,我跑得快,他只划破了我的外套。”
舒舒解开腰间紧系的衣服展示给老人看,隐隐还有炫耀的意思。
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身边这位老人给她的感觉不像坏人,因为自己从她的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的杀意,所以她在老板离开后,从藏身的地方爬了出来。
“真是个畜生,对自己女儿都这样,怪不得连妻子都不爱他。”郑奶奶抹去舒舒脸上的灰,唾弃道。
“你应该还不清楚,当年发生的那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