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气疯了,纳妾得正室点头,周札跟她说了吗?不等纪她飙,周札一个冷眼扫过。那一瞬,纪氏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飞扬跋扈的少年。不,当年的周札的张扬,是不在乎别人生死的无视,此刻却是随时取人性命的杀意!
纪氏不由打了个冷战,深呼吸后,亲拉王七娘起身,扯了个笑脸,赞道:“真是个美人儿!快起来,你不必害怕,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管着家,比较忙,有什么不周到的,你尽管让女仆来找我。”
我不会见你就是!
周札满意颔,冷眸中带了些许温暖,目光却落在了风姿卓绝的王七娘身上。纪氏平生第一次觉得周札最爱“阮郎”是个好事,至少阮郎君不会当着她的面,和她的夫君含情脉脉!
周札和娇媚的小妾眉目传情完毕,又问纪氏:“院子——”
纪氏哽咽着打断周札的话:“三郎,你可算回来了!呜呜……你走的这两年,二郎好苦啊!”
话落,周札在王七娘诧异的眸光中,撞倒了座前小几,连声吩咐属官备车,匆匆离去。
王七心神巨震!周札,这是去看本人的意思?在刚归家的时刻?这个二郎,究竟是何方神圣?王七娘满是惊讶、不解的目光,追随着周札瞬间消失不见的身影。不大一会儿,刚归家的周札为了“二郎”,撇下亲人的消息传遍周府。
周家大夫人从儿子那里得知王七娘的身份,忙让人将王七娘安排到周札的西跨院。安定后,王七娘又是一番打探,确定二郎姓氏,这才提笔给建康的两位叔祖父写了封信。信的内容很少:“阳羡有一郎君,传闻貌胜卫玠,才比潘岳,和周札交好,似姓阮。”
寒风吹面,追着周札出门的纪氏,猛然惊醒。阮家的困境和她莫大的关系,她抬了阮恒出来,是自坑啊!不,她不能让阮恒说出自己找事是她主动要粮之事!纪氏忙吩咐备车,和周札一前一后离开周家。
周札亲自敲着阮家大门,不一会儿,“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周札见到来人,惊讶地停下冲势,疑惑道:“阿洛?仆人何在?”话刚出了口,周札就后悔了。阮洛什么人啊,指望他说事,还不如敲隔壁大门去问邻人。
果然,阮洛认出周札后,一本正经道:“周阿父,请进,卖了。”
周札郁卒,他压根没想猜对的。周札冷着脸越过消瘦阮洛,熟门熟路地朝阮恒正房行去,阮洛跟了上去。
书房内,阮恒正在教沈劲读书:“阿劲,你不要只看列传,尤其不要看石崇。阿劲,若想出仕,必先扬名,多看看《庄子》《史书》吧。”
沈劲笑道:“阿叔,我懂的。只是我现在并非世家,理应以务实见长,方能出彩。”
不等阮恒再说什么,周札已道:“阿劲说得对。阿奴,你都没出过仕,就不要误导阿劲了。”
书房内,阮恒沈劲纷纷抬。八壹中文網
望着眼前那张沉稳内敛的脸,阮恒薄唇微张,久久不能言。良久后,方讷讷道:“大兄,你变了好多……”
周札颔,敛眸,骄傲扬,留给阮恒一个拽拽的小霸王侧面。
阮恒当即抚掌大笑,乐道:“呵呵,这才是大兄嘛。大兄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走吗?”
周札同阮恒叙了几句别后之事后,方把目光投向沈劲。沈劲这才上前,长袖并眉前,躬身行礼,口呼:“周郎主。”
望着似曾相识的背影,周札恍惚了下,直觉“他不该如此”。
“大兄?”阮恒拽了拽周札,周札回神,示意沈劲起身,并道:“阿劲是吧?书念得怎样不知,很明理。人才这般出众,又师从二郎。待你及冠,我保你入仕。”
沈劲未大喜过望,亦无感激涕零,只是浅笑道:“劳周郎主挂念。阿叔,劲先归去。”
阮恒颔,提醒道:“你回去后让阿容回来。”
沈劲眼皮一耷,闷声应下,复同周札辞别,阮洛亲自送他出去。
沈劲离去后,周札不悦道:“你不会想把阿容许给沈家那孩子吧?这不行!纵然你不回家,有我在,阿容姐妹俩必能嫁入士族。”
“嗯,我知,多谢大兄。”
阮容回家时,看到自家门口停着牛车,“咦”了声,问周札亲卫甲——周札的副将王伯,本名就叫王伯,阮容特喜欢这名字。
“王阿伯,三郎主坐车来的?”
王副将答:“不是,那是三娘子的车驾。”
一听这话,阮容坏笑了起来。尽管纪氏看不见,她依然对着牛车屈膝行礼,故意柔声问道:“三娘子这是要去我家吗?”
闻言,纪氏气了个半死!她狂奔至此,才想起来,没有周札的允许,包括她在内的“外人”不得踏进阮家半步!阮容的话犹如嘲讽,她忍不住冷声道:“怎么,你家我不能进吗?”
周阿父在呢,你当然不能!阮容不多言,转头央求王副将:“王阿伯,我家现在没仆人,劳您帮忙开个门。我个矮,门顶的栓子,我够不着。”
不待王副将有所行动,纪氏已咬牙道:“不用了!家中事多,你进去说一声,让郎主早些回去。”
阮容回家后,刚说完纪氏就在门口的事,还没来得及高中,就听阮恒道:“大兄还是回去吧。年前年后忙得紧,我们以后再聚。阳羡到乌程不远,我可以带阿容去找大兄。”
周札因阮家的事还没问清不想走,但想起家中的个王七娘,只好道:“那好,我先回去,有空再来看你。”
纪氏怎么忽悠周札的且不说,阮容只知道自那之后,周札没来阮家,十五刚过,周札就携王七娘乘船南下乌程就任去了。入住郡府后,周札接到沈充的拜帖。那一瞬,周札好生羡慕沈充——此番归来,沈充霸气辞官了!
朝政如何变幻,人家不在乎;国破什么的,他也死不了,那是真正的高手;至于家,他最不喜的就是家族了!周札羡慕着,忽然想到个事,问道:“沈郎,你所休之妻,可是胡人?”
沈充身子一僵,淡笑道:“我阿爷怎会让我娶胡人?”
周札颔,的确如此。时下士族娶寒门女的都少,何况娶个胡女为妻!但胡女多明媚艳丽,时下不少汉人纳胡女为妾,上到未来国主司马睿,都是有胡人妾室的。
神劲之母是胡人没错,看来,阿劲不是沈充之子。既然不是,周札长叹,道:“我认识个孩子,不对,那孩子都长大了。十四五的年纪,人才、文采、功夫……”
周札何曾单独见过沈劲?明着说沈劲,实则在想阮恒。想二郎入神的周札,没注意到沈充同样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