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宫中。
当李斯见到始皇帝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今天不太好过。
王翦就站在丹墀旁边脸色冷峻的看着他,满眼都是怒火。
始皇帝虽然默默不语,但整个人都肃杀之气凝重,就算是闭着眼睛,可是依旧有一种被他紧盯的幻觉。
今天看来这是一大关啊……
李斯深吸口气,冒着胆子走上前来。
“臣,李斯拜见陛下。”
“你来做什么?”
始皇帝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来,他现在很淡然。
李斯当时心往下沉!
……
如果说此刻始皇帝愤怒不已,如雷灌顶,那都没事。
他只要能把心中的烈火发出来就好。
可是眼下他这沉默,古井无波的样子,正说明此刻所有的火气都在被他强行压制着,要是不出事还则罢了。
一旦被引出来,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咕咚!
李斯咽了口唾沫,他的小心说话了。
躬着身子,李斯看了王翦一眼。
“陛下,臣今日到此,是为了向您解释一件事的。”
“解释?”
始皇帝依旧闭目,但是一双手压在桌上,能清楚的看到用力的样子。
“李斯,丞相。”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是朕,错了!”
哎呀!
李斯当时肝胆俱裂,直接跪下了。
磕头就像捣蒜一样。
“陛下!臣有罪!有罪啊!”
“你没有。”
始皇帝幽幽的道,此刻他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目光是温和的,温和的叫人想死。
“李斯,朕多年以来。对你还算信任,你也是朕的功臣。”
“且不论其他的事,单单内政一事,你就很是用心。”
“朕不该胡言乱语,随随便便点出千金之事,让你丞相难做。”
“我老秦之人,向来节俭的;就算是有黄金也要留在家里。岂有随便送人之理?”
……
就这一番话,李斯全身上下汗如涌浆,要不是他多年以来补品吃的不少,只怕是有点黄汤子都要顺着小腿往地上淌。
真要命啊。
李斯也不敢解释,此刻只能一个劲得磕头。
没几下,脑袋就出血了。
嘴里一直嚷嚷着陛下饶命。
始皇帝此刻不觉冷笑起来:“饶命?朕何时说过,要杀你?为何饶命啊!”
“你,说!”
毫无预兆的一声雷霆怒吼,虽然震的李斯耳鼓作响,但他好歹松了口气。
这就有说话的机会了!
“启禀陛下,是这样的……”
李斯随即将之前对王翦说的那番话,几乎是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
始皇帝闻言,脸色诡异。
这其中李斯耍了个手段,他不敢把所有的事全都说的一模一样,他能记住,但是不能说。
眼下王翦就在当场,一旦被点破,那不等于是证明了他这一番话,全是提前准备好的吗?
到时候死得更快!
或说,必死无疑!
现在他随便改了一点细节,反而能留下一命。
……
李斯说了好多,始皇帝一直看着他,连眼睛都没眨。
“丞相,照你这么说,大秦不是没钱,是咸阳没有?”
“是的。”
暗松口气,李斯此刻虽然外表慌乱急躁,实则内心相当淡然,这往后的事,他必须一步步小心谨慎,才能涉险过关。
“陛下前端是现在王大人出阵之前,曾赏下过一套金器,还有无数布匹,以及在内宫造金册两谍,还有一方金龙印章,所用皆为纯金实料,”
“这些金子全是从咸阳府库提出的;臣这里有清单详表,里里外外陛下合计使用黄金一千二百斤。”
“咸阳府库就那么大,能储存多少陛下也知道。”
“臣真的不是消极怠工,推搪延误,是真的没有!”
李斯说着,再次叩头,意思很明白了,真没有你能把我怎么样?
再说那些金子也都是你秦始皇,伟大的陛下,自己花出去的,现在你来找我要?
怎么可能!
还没到收税运金的时候呢!
……
大秦时代,朝廷为国库计,每年要从各各地方两次运送黄金,加以储备。
一次在夏季,一次在冬季。
锐金之物,按合五行的话,虚的避开醒春、肃秋,以求太平。
现在正是“黄金”青黄不接的时候,李斯哭穷也很正常。
这些事,始皇帝当然知道。
所以他刚才才没有直接叫人把李斯给活剐了。
杀他不是目的,当前关键还是让他把钱吐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完成赵祯的需求,保证赵祯那边不出意外。
要不然始皇帝会留着他?
扯淡!
一切都是为他的祯儿。
这口气,始皇帝暂时吞下,大事为重,日后有的是收拾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