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4第七章
靳一梦正在把/玩一个钢制小飞镖。
这只小飞镖经哑光处理成银灰色,其大小只比剃须刀片略大,亦如剃须刀片一般锐利。这个小玩具正在他的指间闪动腾跃,如一只扑扇着银色翅膀的活泼蝴蝶,危险却又美丽。
不过这个小娱乐并没有持续太久。靳一梦注意到哈文屡次投来的艳羡目光与莫顿、法尔卡斯爵士时不时的斜视,略一思考之后,还是把小飞镖收了起来。他并非有/意炫技,只是他现在真的很无聊。
他在陪同李/明夜从港口回旅馆的路上,恰好遇到了急匆匆跑来寻找他们的哈文。法尔卡斯爵士——准确地说,是莫顿与彼得,希望他们能够作为证人出席驱魔人协会对狼人瑞吉的审判,于是靳一梦便来了。因为很显然,李/明夜并不耐烦出现在这个场合,她对于血族的兴趣更甚于人类。况且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年代的男人看到一个拿弓箭的女人,就好比看到一只会说人话的公鸡……好吧,也许后者并没有前者那么罕见,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它们几乎满屋子都是。”
太刻薄了,亲爱的。靳一梦想起这个比喻,不由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在他看来,若是公鸡真能说人话,那场面应该会比这次审判有趣得多。
诚如他们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审判的重点在于领主与协会之间的互相扯皮。彼得(不是莫顿,因为莫顿并不属于协会)对狼人少年的指控中包含了一项名为“传播狼疫”的罪状,而这项罪状的证据只有一张“狼疫感染者名单”,于是充当法/官的分会长提出应该获得更为详尽的证据——即将名单上的人都带来参加第二次审判,而这无疑引起了列席旁听的伯爵大人的强烈抗/议。根据伯爵大人的言辞来看,他们已经针对这些“无稽之谈”进行过一次讨论了,伯爵显然不希望因为这些“莫/须/有的指控”而大动干戈,引发动/荡……老天,比武大/会在即,他已经够忙的了。
根据法/律,领主拥有其附庸的仲裁权,但一旦事涉那些怪力乱神的异类,驱魔人协会的法庭才是国王所钦/定的正统。当然,若是领主对驱魔人协会的处理有异/议,亦可以在国王那至高无上的法/律之座下与驱魔人对簿公堂,而这无疑是莫顿想要看到的结果——只要能把那些狼疫感染者及时控/制起来就好,管他用什么理由。
毫无疑问,这个有关罪名的小把戏玩得非常聪明,而且绝对是由通晓协会与贵/族规则的人想出来的。难怪驱魔人协会不受贵/族领主的待见,换做是我,会让他们通通滚蛋。靳一梦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一边竭力打起精神,好从庭审过程中捋出贵/族与协会之间的你来我往。若是能将其利/用来牟利当然最好,若是不能,就拿去让朋友乐呵一下。
——在此必须提一下本宇宙中绝大多数欧洲国/家的政教情况。这些国/家的政/治力量,可以简单地分割成以下四部分:王室、贵/族、教/会、驱魔人协会。从大体上来说,王室与贵/族代/表世俗权力,驱魔人与教/会则负责那些比较怪力乱神的部分。王室统/治贵/族,贵/族统/治平民,教/会统/治白日的信/仰,驱魔人统/治黑夜的鬼怪。这四者相辅相成,作为世间永恒之权力舞台上的常驻舞者,共同割据了世界中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
所谓政/治,就是在敌人中找盟友,于混乱中求平衡,它是战场上血/腥的杀伐,亦是舞会中绚烂的灯火。在匈牙利的政/治舞台上,前任国王可谓是一名光辉璀璨的艺术家。这位国王于佣兵行业兴起之时趁势打造了一支强悍骁勇的军/队,名为“黑军”,又大力扶持驱魔人协会的力量,以加强中/央集/权,扶正被诸侯贵/族与教/会势力左右的朝纲。可惜其继任者显然并不具备他的钢铁魄力与识珠慧眼,于是并不意外的,直属于国王的黑军在贵/族势力的压/迫下宣告解散,沦为佣兵强盗之属,驱魔人协会却凭借其几百年积淀下的智慧与实力及时做到了明/哲/保/身。
至于长峡,则更为简单,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为复杂。卢西恩的政/权奠基于狼兽、奴/隶与投机贵/族的力量之上,于是到了分蛋糕的时候,其结果可想而知。长峡的前任主人维克托·斯特劳不仅是一名真正的政/治家,更是一名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其治/下教/会与驱魔人协会的力量在长久的削打之下早已极为薄弱,到了卢西恩时期,竟索性将其一并清了出去。
如果靳一梦对三姐妹河两/岸的政局有比较深刻的了解,那么或许就能从庭审中看出一些真正有/意思的东西,可惜他降临此处不过区区三四天而已……于是想当然耳,他现在确实非常无聊。
靳一梦安静地坐着,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又把小飞镖拿出来玩。他在原生宇宙中有盘串的习惯,这会儿手上没东西可盘,有个小飞镖玩玩也好。法尔卡斯兄弟俩皆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开视线装作看不到,哈文兴致勃勃地伸长了脖子。
——忽然之间,那簇跳跃扑腾的银光脱笼而出,靳一梦下意识抬手截住,握紧。小飞镖锐利的锋刃割破手套与皮肤,一滴血溅落在地上。
“怎么?”莫顿诧异地回头。
靳一梦没有回答,此时他根本听不到莫顿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跳简直像雷鸣一样充斥在他的耳际,轰轰隆隆地淹没了所有外界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即使是被围追堵截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也一样。他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该做点什么,然而某种极致的惊恐摄住了他,让他一时做不出任何行动。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分开还不到一个小时啊。他有些茫然地想着。
“靳?”莫顿拍了拍他的脸。
靳一梦深呼吸了一下,眼神瞬间凝聚,清/醒且锐利,然而狂怒,杀机凛然。他漠然挥开莫顿的手,坐直身/体,通/过徽章联/系文森特。
“我老婆出/事/了。”靳一梦听到自己在私人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冰冷得近乎于平静,“哈夫斯通/过私人频道联络我,但说到一半就断了,现在他们俩人都联/系不上。”
“她还活着?”文森特问道。徽章通讯可不是电/话,如果角斗/士居然会失联,那么无疑意味着这名角斗/士有大/麻烦了。
“活着,否则提示会不一样。她肯定是被压/制了通讯功能,是高级团队下的手。你立即去找冈恩、瓦罗和冷泉英子,确认是不是与他们有关。她刚刚应该是去找你,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我还是慌了,我该第一时间问这个的。他心想。
“最多十几分钟前。”
这帮杂/种跟得够紧的。靳一梦微微眯起眼,一张三维立体结构图从大脑中迅速浮现出来,街道、巷弄、房屋、植物……每一扇窗户,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可供袭/击与隐蔽的角度。有两条路线被他标注了高亮,这是他所知道的两条从旅馆通往港口的路线,李/明夜会选择更短的那条,她一贯如此。
“外面没有太大的骚/动。”文森特继续说道,“这真奇怪,路易斯动起手来可吵得很,她养的那只大块头能把整条街掀翻。这有可能是陷阱,你别一个人去,先过来找我。”
“谁跟你说老/子会一个人去。”
“我……操。”文森特沉默片刻,喃喃地骂了一句,却又笑了:“你他/妈也是个疯/子,要不就是个天才。祝你好运。”
靳一梦挂断通讯,并开启了“子弹时间”。这里并不是没有高手,而他接下来的行动需要极致的精密,一丝都不能出错。他用/力闭上眼,然后睁开,静到极处的眼神如两池寒水,清晰地映照出眼前的一切。
审判仍在继续,驱魔人协会的分会长正在询问一名侍从——这名侍从与他们一起穿过了迷雾森林,此刻他站在证人席上。被告席则是一个内生尖锐倒刺的巨大铁笼,其大小甚至容得下巨怪,笼中有一把座椅,狼人少年正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靳一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莫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遂向靳一梦伸出手,似要阻拦……然而太迟了。几乎只是一刹那,他便轻飘飘地从席位上跃了过去,恰好落在铁笼外。他出手如电,电光从笼栅间穿过,一把攥/住了瑞吉的脖子。
法庭上立时响起了一阵喝骂与惊呼声,有人高喊“抓/住他”,有人则喊“拉开他”,莫顿翻身越过几行/长椅,向他疾步奔来。一片混乱中,靳一梦的厉声咆哮乍然响起,压过满堂喧嚣:“我/操/你/妈/的狼崽,你给老/子说实话——你在城里有几个同/伙?他们在哪里?该死的,我只不过把你送上法庭而已,他们居然就要杀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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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必须提一句,不论是靳一梦还是文森特,甚至是不久之前的李/明夜本人,都对她所面对的形势产生了一个比较阴差阳错的误解——他们误以为这是一个针对命运团队所布下的陷阱,当然了,“某个大型高阶团队控/制住李/明夜,迫使其求援,从而将团队一网打尽”这个假设,也的确很符合之前的情况。
这也就是靳一梦虽然心急火燎,却强行按捺一时的原因,因为很显然,第一,李/明夜虽然乍一看是团队中最弱的那一个,但她的保命手段绝对不弱,又有一个九阶凶兽的盾棒流水怪护体,一时半会儿绝对死不掉;第二,所谓围点打援,围的是点,打的是援,如果被围的那个先死了,还有什么援可打?
出于以上两点考虑,靳一梦才决定利/用土著,不论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只管倾其所有一拳砸下去,把那帮胆敢动他老婆的小杂/种直接捶成渣渣。若是他知道影盟的零号只不过打算杀李/明夜一人而已,那么就算情况再危险,他也会二话不说立即就赶去支援,而一旦这种情况发生,其结果就很难说了。
——但是,零号虽然确实是做此打算,却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极小,却极致命的偏差……
零号是一个心思缜密、万事求稳之人,但他的团队成员却并非都是如此,尤其是该团队的二号。二号就是那名在零号分配任务时屡次提出异/议,又对河湾镇的环境感到极度不适之人。至于零号,甚至该团队其他人都对其极为包容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二号虽然伪装成了一名男性路人甲,实际上却是一位性格暴/烈、刚猛霸气的……女人。
请注意,这里并非性别歧/视,实际上,就算把二号换成阿斯特罗,恐怕阿斯特罗的表现也未必会比她好上多少(在如此突然的刺/激下,他很有可能会立即找个墙角狂吐)。这名女子也与文森特一样踏上了霸者之路,她的实力才是她获得尊重与包容的真正原因。
这世上有一桩奇妙的事情——若是一个人被贴上了某个标签,那么这个人的心志便会不自觉地受其影响,从而产生些许改变。于是到了最后,有些人把自己活成了标签,有些人却把标签活成了自己。同为霸者之路上的求索者,文森特目前属于哪一类人还不好说,二号却绝对属于后者。
——简单地说吧,做出“围点打援,团灭命运”这个决定的人就是二号,而彼时的零号,正带着一号在港口查探历/史剧情呢……
二号的动机是非常好理解的。干掉李/明夜一个人,只是完结生意;干掉命运团队三个人,不仅在完结生意之余能够额外创收(遗产之箱收入),还能在永绝后患之余与升级后的文森特交手……很显然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而是先斩之后该何时后奏的问题。
零号的本意是先派人跟住李/明夜,待比武大/会中途或是结束、城中安保集中于其他方面时再动手,结果情势突变至此,他虽然大是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指示二号迅速带队干掉目标,自己也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不论是零号还是二号,都还没有把这件事看得有多严重,而他们之所以如此有把握,乃是因为三号。三号是一名际遇极好且自身实力高强的法/师,他曾经在某个漫威世界观宇宙中历练过,并有幸进入卡玛泰姬进/修空间魔法,甚至还获得了一枚宝贵的悬戒。凭借这枚悬戒,他不仅可以施展短距离传/送魔法,更是可以生成一个“镜像世界”。“镜像世界”的环境与现实没有什么差别,内中物体、建筑甚至引力等等却都可受他操控(空间魔法造诣超过他的人可以反客为主),且不会对现实产生什么影响。影盟可以将李/明夜拉入“镜像世界”中,然后轻轻/松松地将她干掉。
按理来说,一个准士兵级角斗/士遇到这种情况,不论反/抗还是不反/抗,都是绝对十死无生的。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由于三号极有可能收集到了有关“试做型智能基因胎/盘”的情报,且他的空间魔法造诣已经极为精深的缘故,他有极大可能具备切断李/明夜与“试做型智能基因胎/盘”之间联/系的能力——换而言之,如果他所使用的技能品阶超过了“试做型智能基因胎/盘”的品阶,亦或是他使用了高阶道具来加强魔法功效,那么李/明夜将无法复活。
总之,在影盟诸人眼里,李/明夜已经是个死人了。在影盟诸人的剧本中,目前只有三件事情没有依照他们的剧本上演:
——第一,他们此时显然并不知道靳一梦的反应。
——第二,他们原本打算用幻境(幻境也是三号搞出来的)将李/明夜引入一个没有多少行人、地形更为狭小复杂、对于构筑“镜像世界”以及接下来的战斗更加有利的地方再发动袭/击,熟料李/明夜堪破幻境的时机不仅早得令他们始料未及(当时三号他们刚刚收到零号的新命令,于是便没有及时压/制哈夫斯的通讯频道,零号与一号甚至来不及就位),更是在堪破幻境以后,当机立断地抽/出她那把浅蓝色mp5冲着人群扫射。为了避免骚/动引发变故,三号不得不立刻将诸人一起拉入一个更大(精神力消耗更多)的“镜像世界”之中。
——第三,水怪克鲁格确实非常抗造耐揍,并且忠心护主。作为一只身高体壮、穿戴上全/套角斗/士装备、手持盾牌且拥有“盾牌掌握”技能的九阶凶兽,其发挥出的作用实在是大得令人咬牙切齿。不得已之下,三号决定强行切断克鲁格与李/明夜之间通/过“位面召唤术”建立起来的联/系,将这个大块头放逐回灵魂契约空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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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声充满了狂怒与不甘的咆哮之中,克鲁格庞大如山的身影忽然如水面般漾起涟漪。这只忠心耿耿的水怪竭力怒吼,疯狂挥舞着手中的长盾巨/棒……但是某种它无法抗拒的力量依然施加在了它的身上,这代/表着驱逐。它最后一次举起盾牌,格住了一柄几乎有一人高、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剑,随后凝望了被它护在身后的主人一眼,继而便骤然光化,消失了。
火焰大剑之后,是一双同样灼烧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正盯着李/明夜。在二号两侧,远远近近一共四道身影围了上来,如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只不过其中两头挂了点彩。而二号身后百多米远处,三号孑然而立,他双手平举,指间闪烁着玄奥莫测的光亮,如同把星星戴在了手上。
李/明夜掩着哈夫斯缓缓后退,她的视线落在火焰大剑上,“娜梅莉亚,”她又看向三号手上的悬戒,“还有奥克塔维厄斯,你们的自我介绍真热情。说来真是不凑巧,如果我能赶上影盟的内部拍卖会,也许我们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见面方式。”
“现在就足够美好了,你很值钱。”娜梅莉亚说道。凡是把自己视作大人物的人,都不会介意在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说几句话,尤其是在对话者的言辞足够谦和有礼的时候。
“这个仓鼠球无论如何都与美好不沾边。”李/明夜柔声说道。似“镜像世界”这种空间法术的效果,除了跟地形有关以外,法/师的想象力也占有很大的因素。此时他们所在的“镜像世界”乃是由河湾镇的一条大道与大道两侧的房屋与小径构成,那条大路往上弯曲,闭合回环呈球状,两侧景物铺陈嵌合,其引力也随其角度变化而产生差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有些像仓鼠球。“也许你该让我与卢卡斯谈谈——在一个更舒适的地方,谈一些更值钱的生意。”
卢卡斯正是零号的名字。对于场情局的路易斯·科蒂而言,一旦认出娜梅莉亚、奥克塔维厄斯这两位战斗风格极具个人特征的士兵级,那么零号的身份自然不会是个秘密。
“影盟从不毁约。另外,科蒂,”娜梅莉亚用单手拄着她那柄骇人的火焰大剑,另一只手则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幅丑样子吗?”
“是啊,为什么呢?让我想想……”李/明夜又后退了几步,她低下头,掩唇轻咳了一声,“你如果真的不希望我认出你,就该把你的剑与奥克塔维厄斯的悬戒一同扔到三河里冲走了,显然你并没有这么做,否则现在你应该正拿着木棍与我打。你之所以打扮成这个样子,又不介意在我与我身后这位德国小弟面前暴/露身份,是因为你笃定会杀了我们灭/口,以免影响影盟与……”
“二号,她在拖延时间。”奥克塔维厄斯在远处喊了一句。这一点其实其他人也能看得出来,但是他们显然并不敢打断娜梅莉亚。“你也别跟着一起拖了,零号是不会让你在这次历练中与文森特决斗的。”
李/明夜闻言,忍不住嘴角一抽。娜梅莉亚转头吼了一句:“你烦死了!”下一刻,她足尖点地,如一道瞬影般冲袭而来,手中大剑在空气中拖曳出一道炽艳的火影,如劈/开夜空的火流星,刹那间呼啸到李/明夜的眼前。
热浪扑面而来,面前是一片杀/戮与毁灭的火海。这一瞬间,时间极短,却又漫长如一生。李/明夜霍然抬头,瞳仁变作纯黑的颜色,如两泓黑冷寒池,清晰地映出娜梅莉亚的身影。
——如果我有最终。李/明夜想起靳一梦的脸容与他的承诺。他不在这里,所以不会是今天。
李/明夜的颈间忽然亮起了翡翠也似的深绿色光芒,这道光芒来自于一条项链的链坠,那是一枚格外尖锐粗/长的狼牙。紧接着,她唇开一隙,一道乌芒迸射而出。此时的娜梅莉亚正在进招,以她的性格,自然不可能中断攻击闪避,而是直接用剑去拨挡……然而,极为玄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缭绕着沉郁黑气与冤/魂哭嚎的乌芒遵循了某个异常刁钻的角度,以毫厘之差掠过剑锋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正中娜梅莉亚的颈侧,接着便好似无视了她那钢筋铁骨的防御一般,几乎有半截都扎了进去。值得一提的是,若非娜梅莉亚在下意识挡架时微微牵动了身形,这一刺因其角度过于诡异偏折的缘故,反倒不会扎中她,而是会擦过她的脖子。
在这极具讽刺意味、好似命中注定的一刺中,附带有一个技能、一件装备与一样道具的威能:
——先兆之眼:当你的感知属性对敌方形成压/制之时,你可以提前一定的时间预知敌方的行动。
——狼兽牙项链“凶狼之哮”的主动特效:在本特效发动后,你的下一次物理类主动攻击将会无视对方的防御属性。若是没有这个主动特效,以娜梅莉亚的体能与防御,这一刺连她的油皮都划不破一道。
——道具“卑鄙的气息”主动特效之中的“麻痹诅咒”:你的敌人将会不定期陷入僵直状态。李/明夜的坚韧与意志属性都不低,是以该诅咒会在娜梅莉亚身上持续8分钟……除非后者使用一个品阶在c级以上的消耗品祛除该异常状态。
“不定期陷入僵直状态……不定期。”李/明夜心念电转,顿时打消了与娜梅莉亚拼命的念头。就在此时,娜梅莉亚已经一剑斩下,李/明夜向后急退,却实在是避之不及,只得召唤出精神力护盾。
然而李/明夜此刻不仅精神力消耗颇多,所面对的敌人更不仅仅是娜梅莉亚一人。两名近战角斗/士还未来得及就位,但另外两名远程角斗/士却不然,顷刻之间,一串机/枪子弹与三颗火球便已呼啸而来,重重击/打在护盾上,紧接着,那把可怕的大剑若山峦崩塌般轰然直落,将其劈成漫天燃/烧的晶屑尘埃。
然后,便是近在咫尺、迅若风雷的第二剑!
火海滔滔而来。纵使李/明夜竭力闪避,然而这一剑刺出直如行云流水,瞬间便送入了她的胸前,好在由于30%的伤害削弱与她本身的防御属性,这一剑没把她捅穿。然而娜梅莉亚手腕微旋,剑刃跟着一绞,再一抽……鲜血合着脏腑的碎片一道喷/涌而出,每一滴都在燃/烧。
李/明夜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剧痛与虚弱使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竭力将神/智维持在清/醒与昏/厥的边缘,一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最贵的药物来治愈伤势,一边踉跄着逃跑。娜梅莉亚正待追击,忽然全身一搐,险些平地摔一跤。几乎就在同时,斜地里射/出一枚寒冰箭。这一箭是哈夫斯的技能,寒冰在眨眼间蔓延开,冻上娜梅莉亚的双/腿。她的去势略一顿阻,李/明夜当即便闪身扑跃了出去。
“跟上。”李/明夜的声音嘶哑痛楚,支离破碎得几不成言,却依然镇定如铁。此时由于药物的缘故,她恢复了不少精神力,于是她那纯黑深邃的视线已经笼罩在了那名从左侧向她袭来的近战角斗/士身上。
——奴/隶级角斗/士,体能最高不会超过40,血量最高不会超过400。
——此人可杀。
——他刚才挨了克鲁格一记横扫,钝系冲击伤,从当时的胸口塌陷处来看必然存在骨折情况。骨折难以使用普通战时药物迅速治愈,且会附带一定的持续性伤害。此刻他的胸肋处看起来完好无损,这说明他已经使用过可以在战时祛除异常状态的药物。
——此人必死!
下一刻,一把沉重的黑铁长弓出现在她怀中,就在她撞碎一扇木门破入街边店铺的同时,一支利箭陡地射/出。这支箭的箭头乃是石质,长度较之寻常长箭略短得几分,箭尾的羽毛来自热带雨林中的鸟类,其颜色极为艳/丽,绚烂得无与伦比。
刚达巴的铁弓。
洛帕人的毒箭!
——李/明夜曾经对杜查抱怨过,洛帕族箭矢实在是过于醒目,极度不利于暗/杀偷袭之事。彼时的杜查傲然回道:“在我们打仗时,一次只需要一支箭,因为一箭射/出,敌人必死,漂亮的箭尾使我能很快找到尸体,然后把他的头割下来。”
于是李/明夜在射/出这一箭后便没有回头。这时她已经脱离了奥克塔维厄斯的视线,而后者显然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周围的所有建筑开始解离,还原成砖石木瓦的本质,似有神之手在无形中拨动,将这一方世界视作自己的积木玩具一般肆意把/玩。
李/明夜一手拽住哈夫斯的衣领,另一只手攀住一块向上漂浮的窗棂,借力荡出,穿破两扇玻璃窗,落在一截横悬的烟囱边际。旁边是斑驳生苔的石阶与粗糙倾颓的房梁,她纵身跃去,顺势奔下,遁入另一片区域。药物无法扑灭的烈焰shi着她胸前的皮肤与体/内的血肉,如跗骨之蛆般缓缓焚烧着她的血量与精神力;她还带着一个体重超过11石的男人,这使得她纵有超人的敏捷与力量,也会在不久之后再度被追上……但有某种比火焰更炽/热的意志支撑住她的灵魂,使她知道还未到放弃的时候。
我从未畏惧过死亡,我曾经发自真心地期待过它……但我现在想活。李/明夜呼吸着烈火与血/腥的味道,纯黑的眼眸亦在燃/烧,幽亮如鬼。
身后轰然爆/炸,娜梅莉亚的咆哮挟着宛如地狱烈焰一般的气浪冲击波横扫而来,似要毁天灭地。在末/日般瞬息万变的动/荡之中,李/明夜收到了杀/戮值的入账提示。
这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