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7第二十五章
时光再次倒流,回到十几分钟之前,命运团队的团队频道。
“亲爱的,冷静,别担心……我没事。”一个女声忽然响起,轻柔、稀薄而模糊,像彼岸吹来的雾气。
“我/操……是复活石,对吧?它起效了!”男声紧接着响起,那是无与伦比的狂喜。仿佛历劫后竟然有余生,前一秒还在地狱,后一刻就被拔擢到天堂。
“死亡就像厄运,时间久了,每个角斗/士都会遇上那么一两次,好在我为应对死亡而作的准备远比他人更加充分……也多亏了你和哈根,你们吸引了云杜的注意,否则以他的修为,哪怕不曾见识过复活之事,也该能感应到我才是。”
“你现在怎么样?你离……真正的复活还需要什么步骤?我要弄到你的戒指吗?”
“我现在介于生和死之间,以纯精神体的形式存在,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回到自己的躯体,或是花钱让斗兽场给我再造一个,隔断已经被打破,我甚至可以直接回归斗兽场……不过后两个选项意味着所有非灵魂绑定的装备都会随我的旧身/体而烟消云散。真是奇妙,这颗星球情况特殊,我暂时有处栖身,你又有暗夜精灵血统,否则我应该没有这么多时间,也无法跟你对话才是……”
“你别说话了,免得被他发现。我先让他离开你。”男声略一停顿,骤转冰冷,声音因极度的专注而极度的平静:“然后我们一起把这个狗杂/种干掉。”
……
“小心!……哦该死,这个老混/蛋应该下地狱!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没有妻儿,否则我一定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让他看着我活剥他们的皮!”女声再度响起,褪去所有虚无缥缈之意,变得真/实而鲜活,并且……相当的气急败坏。
“我还好,不影响行动。”男人用温柔的语气安抚暴跳如雷的女子,“给你说了别老看我这里,要是被他发现就完蛋了。对我有点信心,嗯?”
“……哼。”
……
“□□弄好了,这是对应的引/爆器。我按计划撤出,你尽快跟上。”
“好。你躲远点,我把人引过去。”
……
时间回到此时此刻。现在,当下,这一秒之后的下一秒。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刹那间发生。
星际时代舰载武/器的威力大得惊人。烈焰与黑烟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眨眼间横扫周围近百米林地,将一切化作燃/烧的焦土。漆黑的浓烟与明亮的火焰纠缠着直冲云霄,好像无数条上古洪荒的魔龙,彼此撕咬和交融……最后形成了一朵庞大到令人咂舌的蘑菇云。这枚鱼/雷里添加了太多的助燃剂,因为它本是为无氧环境而准备的。
然而在暗影空间之中,却是一片平静,爆/炸的巨响、冲击与热浪并不存在,那都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方才那一刹那,靳一梦及时躲了进去,摧枯拉朽的能量冲击在瞬间“穿透”了他,只将他随手一抛的引/爆器拍了个粉碎。值得一提的是,这正是不论他被云杜追得再如何狼狈不堪、伤痕累累,都始终并未动用这一能力的原因。
“动静比我想的要大。”靳一梦在团队频道里说道。他注视着燃/烧的森林,被能量剧烈变化引发的炫目光亮刺得微微皱眉,“你怎么样?及时脱离了吗?”他毫不犹豫地跨步飞奔,穿透肆虐的火焰与燃/烧的林海,向西北方向前进。有一条河正在千米外等着他,而河边……
“我在水里,浑身湿/透了,衣服又湿又破,但除了形象受损之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李/明夜的声音在团队频道里响起,轻柔温和,隐隐含笑,“实际上我有些冷,快过来抱我一下吧。”
靳一梦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他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只觉得自己还不够快,真的不够快。
这具身/体为何如此笨重?是因为撕/裂的肌肉、折断的肋骨还是弯折的手臂?好在双/腿没事,手也仅仅折了一只,他还可以赶到她身边,给她一个拥/抱。“我这次回去一定要全都加敏捷。”他忍不住抱怨,听到她在团队频道里发出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这一刻,他满足得不可思议。
“哥。”他听见李/明夜唤他,声音突然变轻,极慎重,“你看系统消息了么?”
“没,怎么?”靳一梦点开被折叠的系统消息,随意扫了一眼,目光骤然凝定。
没有遗产之箱,也没有击杀记录。他深深吸进一口气,然后吐出,感受自己远比常人更坚韧的肺泡扩张到极限,轻轻/触/碰肋骨的断面。疼痛并不剧烈,极轻微的一点,好似针扎,令人清/醒。他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周边环境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托靳一梦的福,原本的美轮美奂的异域雨林早已化作焦土,成为一片炼/狱般的火海。烈火如魔鬼般狂舞,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好似能永无止境地燃/烧下去一样……但此时此刻,靳一梦却惊讶地发现,火开始熄灭了。这真的不科学,山火一旦成势,绝非/人力可以扑灭。
更何况这火焰熄灭的过程着实诡异。靳一梦人在暗影空间之中,隔世而望,所见更加真/实。现世的一切在他眼中只分作两种:流动的能量与凝固的物质,于是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数量浩大的、代/表着高热、烈火与黑烟的闪光粒子正在被某种力量抽取,去往……云杜的所在地。
与其说这场森林大火正在熄灭,倒不如说,这场大火正在“死去”。就如年轻人的衰老,老年人的凋零,是时间无情的魔法,且无可挽回。李/明夜轻轻“咦”了一声,显然对此有所感应,随后语气骤转急促:“你快跑!”
用不着李/明夜提醒,靳一梦已经自觉自动地再度开始亡命奔逃。他换了一个方向,好让自己能远离李/明夜的所在地,“这是什么魔法?”他问。
“这有点像原力·抽取。”李/明夜的语气有些迟疑。
“原力·抽取……这不是黑/暗原力技能吗?云杜一个绝地,怎么会使这招?”而且是黑/暗原力技能树里罕有的治愈类技能,使得西斯武士在衰弱时可以抽取他人的原力和生命力,用于治疗自身损伤。
靳一梦记得李/明夜学过这个技能,但她认为这个技能的应用面较窄,因为她的生命力太过旺/盛,若是伤重时想要补足,恐怕要吸干至少十几二十个普通级别的土著。十几二十个!真战斗起来,战地医/疗以快为主,没那么多空闲去抓人来抽,而若是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她受了伤需要恢复,一瓶药就能解决,费这个劲儿抓人又是何必?
“技能树里的技能都是千锤百炼、归纳总结之后的原力招式,是使用原力的最佳方法,却不是唯一。云杜出于研究剑法的需要,对黑/暗原力应该有所涉猎,但这并不代/表他乐于钻研和使用它们。他展现出的‘原力·抽取’非常粗糙和原始……但道理与大致规律是相同的。”李/明夜顿了顿,“所以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是个土著,科伦族,所以他的原力·抽取只能对与他生命结构相近的生物使用。他可以抽取人类,抽取纳美/人,抽取魅影霸王飞龙和死神/兽,但不该抽取火焰。他快死了。”
“为什么?”靳一梦感到身后有巨大威势冲天而起,旺/盛滂湃,汹涌沸腾,犹胜片刻之前。这怎么都不像要死的样子啊……
“石油可以让万吨重的船跑得比人还快,但你肚子饿了会去喝石油么?喝石油是要死人的,他现在也是一个道理。除非他是法相,有能力梳理所吸收的能量,剔除不容于自身肉/体的能量规则,但他不是!你看他一时厉害,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很快就要死,而且抽得越多死得越快。”李/明夜语气急促,疾风骤雨般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但在此之前,他会变得很强,直到他体/内的能量开始冲/突,然后他就会死,过程可能只需要几秒钟。他应该是被我们炸成重伤,几乎濒死,肉/体本就脆弱,这才放手一搏,做困兽之斗。你现在需要——”
“宝贝儿,”靳一梦打断了她。说真的,她这个一紧张就话多的毛病……算了,不改也行,还挺可爱的,他心想。他取出魔枪·灭绝,尽可能快地单手更换子弹,“你先继续脱离,我拖他一会儿。”
“你不跟他接/触就是最好的拖延,他很快就要死了!你——”李/明夜说到这里,倏然住口。她沉默了。
靳一梦露/出一丝苦笑,停下脚步,转过身。
巨大的能量放射/出万丈光芒,犹如一颗炽/热的太阳,在万籁俱寂的黑死之地升起,只隐约能看见一个淡淡的人形轮廓。一轮轮能量朝外一圈圈地辐射,汹涌澎湃,如同潮汐,只一瞬间,就拍碎了“暗影空间”脆弱的外壳,无形无质的碎片轰然迸散,化作淡淡流光,消散在空气之中。靳一梦只来得及为自己附上一个高阶荆棘术,就觉得自己如同被巨锤砸中,巨大的冲击似山呼海啸一般尽数撞在身前,登时眼前一黑,就向后跌飞出去。
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身上那层淡淡茸绿的自然元素光辉,也在顷刻之间破碎了。新翠鲜/嫩的流光倏忽而去,在半空中喷/射分/裂,生出枝条尖刺……顷刻之间,一张荆棘之网赫然成型,以漫天之势、奔雷之速,向云杜迎头罩去。
对云杜而言,这荆棘术也算是老朋友了,先前那场追逐战中,他不知对付了这烦人的法术多少次。
靳一梦的荆棘术已臻至b+等阶,全力施为之下,催生出的荆棘蔓藤数量众多,网络周密,绞力强劲,且质地极为坚韧,刺上还带有麻痹性质的毒素,等闲人被这么一网,只怕当场就要死在这里。云杜一开始猝不及防,小吃了一亏,后来他祭出光剑,一切才得以迎刃而解。但这一次,他用不着如此麻烦地解决。
那张荆棘之网在即将接近云杜时,忽然变得皱缩干枯,而后竟燃/烧了起来,化作一张熊熊火网。明焰的灰烬簌簌直落,轻/盈旋荡,旋即熄灭……露/出了绝地大师此刻的形容。
他看起来很狼狈,衣衫褴褛,几不蔽体,焦灼漆黑,毛发不存。但是……在那褴褛破碎的布条下,裸/露/出的身/体却是光洁而崭新的,皮肤明润完好,肌肉虬结强壮。有莫名的、灼/热的、极具破/坏性的力量在那完美无瑕的皮囊下涌动,狂/暴奔突的喧嚣之感几乎能透体而出,使人一见之下,眼睛都为之刺痛。如同凝视太阳。
——很显然,在方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中,云杜虽然第一时间施展“原力·屏障”护住自身,但爆/炸的威力实在是过于强大,以至于对他造成了……鉴于他衣物的情况,应该是足以致命的伤害。但在原力·抽取之术下,他愈合了,如同浴火重生,重新变得完好而强大,犹胜片刻之前。
——诚如李/明夜所说,他或许很快就要死,或许就这一刻,或许在下一秒……
——但在此之前,他是无敌的。
——除非……
在被击飞的那一刻,靳一梦终于开启了自己的天赋“子弹时间”。
永不停歇的时间迟疑了。冥冥之中,好像有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按住了秒针。那张荆棘之网堪堪燃到一半,光焰的尘屑熠熠生辉,映亮了云杜的半个下巴。
魔枪·灭绝突兀地出现在靳一梦手中。
他此刻只有一只手臂完好,且身在半空,姿/势不巧正背对云杜,并不利于射击。于是他索性闭上眼,铭记云杜方才那一刻烙印在他视网膜中的残像,单手举枪,计算瞄准……与此同时,他开启了魔枪·灭绝的主动特效。
一颗紫光缭绕的子弹呼啸而去。枪口焰乍然喷/发,弹壳飞出,在半空中缓慢地翻滚。午间的阳光遍洒大地,恰好照亮弹壳的底部,一个小小的十字标记反射阳光,熠熠生辉。
那一横一竖,是圣洁,也是截断,如果李/明夜在这里,她会知道这是一个简化了的御者标记。她曾在阿斯加德见过原版,那标记复杂无比,至高无上,镇/压世间一切虚无缥缈荒诞不经的怪力乱神,只留下真/理的唯一可能。
这是靳一梦今天的第一次射击,而他射/出的,是一颗b+级破魔弹。从飞出到落地,其时不过短短一瞬,只够靳一梦扣动一次扳机……不过对他而言,一次机会就已经够了。
比流星更耀眼,比闪电更迅捷,只一个刹那,那颗子弹就跨过一切阻碍,穿透云杜的心脏。血液奔涌而出,还未落地就燃/烧起来,化作朵朵火焰。燎烈的紫芒与圣洁的白焰渗入他的血管肌理,似无数条毒蛇,顷刻间游遍全身……
枪声直到现在才响起,就像雷霆从来跑不过闪电。紧接着响起的是一声负痛的怒吼。气浪狂飙,伴随着恐怖的高温,形成巨大的冲击波,再次将靳一梦拍飞出去。他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重重撞落在地,连疼痛都失去感知,只在恍惚间嗅到鲜血的味道。
昏眩一阵阵涌上,伴随着令人无法抵/抗的虚弱,灵魂轻飘飘的,似乎要逸出身/体,只留有一丝残连。靳一梦竭力睁眼去看,视野里的一切都扭曲斑斓,还有黑与红的色块如同瘟/疫般扩散,好像一副令人不安的抽象动画。依稀间,他发现云杜似乎是着火了……
不对,那并不是火,而是血。那名绝地大师新生的肉/体表面不断绽开一道又一道皲裂,血液从他体/内流/出,然后燃/烧起来。那颗破魔弹引发了他体/内的能量冲/突,他的身/体正在崩溃。
靳一梦松了一口气,感到由衷的欣慰——按照李/明夜的说法,哪怕云杜再厉害也没多久的活头,至少他肯定不能再去找她的麻烦。他刚刚这样想,就看到云杜向他遥遥举起一只手,似乎要释放什么技能……这技能无疑会要他的命,但他已经无所谓了。
然后一个人挡到他面前。
李/明夜平静地看着云杜。后者满身是火,衣衫尽毁,一道又一道新伤口不断出现,迸出/血与火焰。但那双眼睛仍然是绝地的眼睛,冷静而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在李/明夜的感官之中,这名强大的绝地大师正在调动原力支撑维持自己濒临崩溃的身/体,然而饶是如此,其气势与力量仍然在不可挽回地跌落……只等突破一个临界点,便会骤然加速,让一切灰飞烟灭。
但现在,这个临界点还没有到来,他已经千疮百孔,却依然很强大,强得像毁灭本身。而且他的手中有一把光剑。
瓦帕德剑法对速度的要求很高,如今的云杜显然不可能发挥出这种剑法的最大威力,但不论他强弱如何,都不会影响光剑无/坚/不/摧的锋芒。在不久之前,这把光剑只用一击就彻底摧毁了李/明夜的上身装备,而它的第二击……
李/明夜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手,眼眸融化成纯黑颜色。淡淡星辉洒落,如倾银河之水,在她的身后、靳一梦的身前豁然展开,铺就一道原力的屏障。
“你要的是我。”她说道。能量在她身边集结,形成一道道威力骇人的原力·闪电,炽白蓝紫的光辉明亮而灼/热,“现在我来了。”
.
在片刻之前的河边,李/明夜真的犹豫过,哪怕只有一瞬。
她面对过全盛的云杜,所感受到的,唯有巨大的绝望。那名绝地大师切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阻隔了彩虹桥之术,阻隔了她的召唤之能,也阻隔了她与放置在斗兽场团队空间中的智能基因胎/盘。如果没有复活石,如果没有哈根,她真的会彻底死去。她的一切会就此戛然而止,再没有机会重来。
于是她犹豫了。她知道靳一梦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她告诉自己,靳一梦即便不敌死去,也会在斗兽场中复活,她不会失去他——紧接着她想起云杜的本事,想起那令她印象深刻的绝望。
哈根离去时的表现极其特殊,只要云杜不是白/痴,必然会知道他们不是此世中人,他对他们杀意甚坚,想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一定会把方才的手段如法炮制在靳一梦身上。
——可万一呢?
——要是,如果,万一……
——那些拥/抱、爱语与温柔都会变成回忆,变成追不回的曾经与春/梦的灰烬。旋转复活石的那一刻,出现的是三个灰色的人影……
等李/明夜反应过来,已经幻影移形到了那一片黑沉死寂的焦土里,恰好目睹靳一梦一枪洞穿云杜的心脏……随后他被击飞,鲜血狂喷,重重跌倒在地,七窍流/血,奄奄一息。她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了。
这是李/明夜第一次放纵自己沉浸于黑/暗原力之中。
作为一个精神系角斗/士,她的精神力极其强大,所以她的情绪拥有力量,这是她一直知道的。而黑/暗原力正需要以这种力量为驱动。
李/明夜曾经对阿斯特罗提及黑/暗原力,彼时她形容黑/暗原力就如一匹烈马,其实这个形容是错误的,真/相远比她形容的更加恐怖。黑/暗原力并不是烈马,而是一只来自远古洪荒的凶兽。它无比的强大,也无比的贪婪,它吞噬她的负/面情绪,然后将它们统统吐出,化作毁灭的火焰……只是在此之前,李/明夜一直吝啬于喂食它。
因为她恐惧它,就像恐惧失控的自己。于是她筑起高墙,将它挡在世界之外,连同她的力量之源与毕生的痛苦。
直到今时今日,死亡于突兀间迎面袭来,不容抵/抗,无可回避。紫晶色烈茫当头劈下,炽/热到了极处,竟然变作冻结灵魂的寒冷。今生唯一的亲人与爱人为保护自己而拼死,熟悉的面容上流/出鲜红的血。他的眼睛闭上了,就像再也不会睁开。
咔的一声,极轻微,却又极深刻。
高墙裂开一道缝隙,黑/暗持续不断地倾吐而出,像终于积蓄长久终于得以决堤的洪流。凶兽从她心底复活,张/开血盆大口,大声咆哮。
这时,云杜与李/明夜的战斗,已经超脱了物质的概念。在常人眼中,能看到这里火焰挥洒,紫晶的光芒与蓝白的电火交织在一起,因其交锋过快,以至于似乎无处不在,每一次交错冲/突都爆发出毁灭性的火光。这片焦土已经完全被致命的暴/乱能量所笼罩,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尘泥被爆/炸扬起,都有枯树在轰然倒塌。树木、泥土与岩石,介于李/明夜与云杜之间的、有形与无形的一切,都在二人的交手中瑟瑟发/抖,轰然爆/炸,乃至于化为乌有。唯有地上那名陷入昏迷的男人,因其身上那一层淡淡星辉的保护,至今安然无恙。
然而在原力的世界中,这里没有原力·闪电,没有鲜血化成的火焰,没有光剑无/坚/不/摧的锋芒,只有黑/暗的原力大海与两股意志。大海正在沸腾,在喷薄和咆哮,两股意志各据一方,引导原力,形成狂/暴迷乱而又深不可测的漩涡。两个漩涡在碰撞,在冲/突,激起毁天灭地的巨浪。
他们已经不再用思维控/制身/体,而是放任原力拥有它。他们的一举手一投足,一次光剑的劈砍,一次闪电的吐息,都是漩涡中原力洪流的方向。能量的变幻循环往复,无休无止。他们的意志甚至在对话。
——你的剑法真的很强,她说,一个绝地大师,内心竟是如此的黑/暗?
——你感受到的黑/暗并非来自于我,而是来自于你自己。攻击你的力量来自于你,这都是你的愤怒,你的痛苦,你的恐惧,你的绝望。我吸收它们,接纳它们,然后将它们引回源头。大师如此回答,意志平静淡泊,清净自在,如同神佛。
——原来如此……难怪这感觉是这样的熟悉。她似乎是笑了,随后又问:我一直不明白,我何时得罪过你?为何非要杀我不可?
——因为我看到了未来,你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黑/暗。我曾以为那黑/暗是西斯的阴影,现在想来,或许我错了,它的阴影远比西斯更加宏大和浓厚。大师顿了顿。你和你的同伴来自另一个世界,不是么?
——也就是说,你要为我根本还没做的事情而杀死我。
——正是如此。
——既然这样,就让我告诉你一些事吧……你我的联结如此紧密,你能知道我没有说/谎。
——什么事?
——她笑了起来,罕有地因刻毒而感到快慰:不论我和我的丈夫是否会死,不论这场战争由谁获胜,绝地都会覆/灭。绝地的圣殿会被推/倒和焚烧,所有知识都将不复存在,所有珍藏都会被付之一炬,所有传承都会彻底断绝。每一个绝地武士都会死去,从德高望重的尤达到第一次练习光剑的孩童。这件事必将发生,因为杜库伯爵和帕尔帕廷议长都是西斯尊主。
——……你说什么?
和谐圆/满、奔流循环的原力漩涡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就如突兀竖/起的礁石。它止住海浪,激起不和谐的浪花。
——我告诉你这些,因为你已经不可能活着离开潘多拉,作为唯一知道真/相和未来的绝地,你无法警告任何人,只能带着你的遗憾与痛苦下地狱。放心,你的孤单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你所有的绝地同伴很快就会与你重逢了。
循环终于被打破了。
原力的黑/暗大海混乱无比,掀起滔天巨浪。巨大的负/面情感从云杜内心深处倾泻而出,其力量之强大令人咂舌,只一瞬间就打破了原力的平衡。这力量来自于云杜内心最深沉的爱。
所有仇/恨的尽头都是挚爱。云杜深爱共/和国,深爱绝地教团,这是绝地大师内心仅存的情感,而李/明夜用轻飘飘几句话就摧毁了他。她的话语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这场战争,银河系所遭受的一切痛苦,无数颗星球的生灵涂炭,无数名绝地的英勇牺牲……一切的一切,通通都是虚妄。
因为他们为之遭受折磨、为之舍生忘死、为之英勇牺牲的对象已经死去了。
漆黑的滂湃怒涛汹涌而来,其威势超出李/明夜的预料,顷刻间已到眼前。她本想像片刻之前那样,将这股力量引回云杜身上,然而云杜的攻击来得太快,又过□□猛。于是她想要躲避……
但她身后是靳一梦。
只一瞬间的迟疑,紧接着她想起靳一梦哪怕挨上这一下,也并不会真的死去……可惜已经太迟,躲避的时机稍纵即逝。
为今之计,只能硬接了!
李/明夜闭上眼。在她内心最深处,那只漆黑狰狞的洪荒凶兽陡然站起,抖擞麟甲,怒/张羽毛。它张/开血盆大口,将扑面而来的黑/暗洪流一口吞下——
由星光、寒冷与死亡构筑的高墙轰然破碎。如同洪堤乍破,一/泻/千/里,前所未有的黑/暗聚起怒潮,若摧枯拉朽般奔流而去。李/明夜睁开眼,只看到眼前一片轰轰烈烈的蓝白海洋,电光纵横,无穷无尽,无处不在。待一切终于平息……
云杜的光剑剑尖,距离她眉心只有一寸。
如此之近,近到她能闻到自己毛发肌肤烧焦的味道。
此时此刻,李/明夜的法/力与体力俱已消耗得涓滴不剩,云杜的剑只需要再往前微不足道的一寸,就能结果她。
——但他再也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