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7第二十八章
当李明夜真正回到科洛桑，距离她的离开，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时间的漫长河流里，区区一个月，着实是微不足道，可是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标准月，有些人却可以令自己产生翻天覆地般变化。
在离开科洛桑时，包括李明夜在内的命运团队诸人不过是几名最普通的赏金猎人，而这类人在科洛桑地下世界的酒吧与旅店里随处可见。他们没有功勋，履历单薄，穷困潦倒，一生毫无建树。他们是无名之辈，人生没有丝毫价值。这样的人若是哪天因为帮派争端或打架斗殴而死在街头——这是地下世界里最稀松平常不过的事——对于整个科洛桑而言，也不会比某家住户今早多丢了一袋未经分类的垃圾更为重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比喻非常恰当：一袋未经分类的垃圾与一具暴毙街头的尸体，都意味着市政部门工作量的增加，有些人或许要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最小化电子游戏，转而开始干活了。这就是一名普通赏金猎人之死，会给科洛桑增添的全部麻烦。
而现在的李明夜却不可能轻易去死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是一名一文不名的赏金猎人，而是自由星域代表团成员，在帕尔帕廷接见杰克·萨利，并接受后者加入共和国的申请以后，她就会成为这个代表团的领袖，即共和国银河议会的议/员。这支代表团代表了潘多拉星球和斯塔达夫卡奥斯星球，当然出于种种顾虑，后者并未决定加入共和国，只是派来几名代表而已。正是由于这方面的缘故，潘多拉共主杰克·萨利提出由双方共同的朋友路易斯·科蒂担任议/员，斯塔达夫卡奥斯领主欧曼·邓肯在思虑再三之后，决定接受萨利的建议。
值得一提的是，李明夜本人对杰克·萨利的决定其实是颇为惊讶的，诚然她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本以为还需要经过一番布置安排，却不料对方竟然会主动提出。
当然，杰克的选择其实也并不是很多。诚然潘多拉与斯塔达夫卡奥斯在共和国的利益几乎是绑定在一起，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前者有多依赖后者，在这种情况下，杰克几乎不可能在合作的框架下为潘多拉星球争取利益，而是必须以斯塔达夫卡奥斯为主。好在欧曼对周边星域多有顾虑，并未做出“彻底加入共和国”这一激进之举，这样一来，议/员的人选就必须是潘多拉人。可是接下来问题就来了。潘多拉是一个几近完全未开化的落后星球，能说银河系通用语的都压根没几个，熟知科洛桑的就更少。难道杰克要把担任世俗领袖的自己或是担任宗教领袖的老婆派过去？退一万步说，哪怕他真这么干了，欧曼又岂会接受？
综上所述，作为难得跟双方都有过良好合作关系的复合交叉类朋友，路易斯·科蒂几乎是唯一的、双方都容易接受的选择。话虽如此，杰克主动提出此事，还是令她有些惊讶。
不论杰克的决定是出于时局的考量还是友谊的分量，又或是二者兼而有之，这其中都蕴含了深切的信任，令李明夜颇为触动。她在接受这一职务之余还是告诉对方，议/员最好是纳美人，如果杰克有不错的人选，她可以先将其先收为秘书带在身边，帮助其熟悉工作，等她任满后接替（实际她待不了这么久）。杰克接受了她的建议，并表示自己会尽快物色人选。
那天杰克离去之后，陈英华几乎瞠目结舌，“这也是你计划的？”她忍不住询问。
“我要是说我对此一点计划都没有，你相信么？”李明夜笑着反问。
陈英华果断摇头。谁信谁傻/逼！
“这世上偶尔也会有人中彩票的。”李明夜笑道，“好吧。在发现贸易联盟军队登陆潘多拉之后，我确实就有了一些目标和计划，并且一直在朝这个方向设计和引导。共和国官场太讲究阶层和出身，新玩家的增加并不容易，难得有个机会……不过我也的确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我以为……唔，或许，最后可能还需要再加把劲？”
“我现在就一个想法。”陈英华禁不住感慨，“哎呀我去，历练这玩意儿原来还能这么玩的？！”
李明夜不由大笑。
总而言之，说不清究竟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一文不名的赏金猎人就此摇身一变，即将入驻那栋淡紫色的群星之塔，成为共和国名义上最有权力的几百人之一。这两种身份的差距之大，堪称是天壤之别，险些惊掉陈英华和场情局欧文先生的下巴。要知道哪怕是兄弟会军官阶的那两个团队，做下“分化二位西斯尊主”与“天/行者之死”两件大事，又有其他团队负责运维拓展，最后功成名就，坐拥足足两个资源点星球，也不过是在双方阵营中分别爬到了军团将军与战区总督之职而已……
“你以后是不是可以制订法律了？”文森特颇感兴趣地询问。
李明夜失笑：“不过是个议/员而已，况且现在我还不是……你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议/员主要分做两种，其一是议/员，其二是参议/员，虽然在平时，大家习惯将这二者统一称作“议/员”，其实二者的权责是并不相同的。参议/员多是如科洛桑、纳布这等强势经济体的代表，掌有更广泛与更重要的权力，比如人事任免（包括对议长）、最高审议等等，而议/员所代表的，无疑是更加弱小的大多数，却掌有对政府与财政的绝大监督权力，比如财政预算案就必须首先经议/员们通过。银河共和国的参议/员与议/员同样重要，二者的权力互相制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普通议/员与参议/员之差，不过是二者职能不同，所能发挥的作用也不尽相同罢了。
在大部分情况下，一个议/员是否重要，跟他是普通议/员还是参议/员其实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主要还是看这名议/员所代表的经济体是否强大、以及这名议/员是否有被选入议/员或参议/员委员会。单就身份职能而论，在现今的共和国议会之中，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职能，而是党/派。
是的，党/派。这才是权力的关键。
现如今，银河共和国群星璀璨，议/员数量达到了骇人的879名（一些星域拥有多名议/员），在如此庞大的总量下，1/879的声音实在是显而易见的渺小，哪怕是参议/员也是如此。议/员必须凝聚成党，秉持同一个意志，发出同一种声音，才能将共和国的车轮推向于己有利的方向。
在目前的议会中，总共有两大党/派，即由希夫·帕尔帕廷担任党魁的光辉党，以及由纳布星参议/员帕德梅·艾米达拉担任党魁的民主同盟会，这两位同是纳布星出身的政客每天都在进行激烈的交锋。就目前情况来看，前者无疑更加强势，堪称说一不二，后者虽然势力较弱，却争取到了绝地的支持。当自由星域代表团在停机坪降落，正式踏入那宏伟如同神殿仙宫的议院大厅时，恰好与这位共和国鼎鼎大名的女政治家打了个照面。
艾米达拉参议/员着一袭黑衣，面容高雅、温柔而端庄，几近绝美，眼眸明亮澄澈，如同无云夜空中的两点暮星。她具备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特殊气质，那是一种亲和而又充满理性的智慧，在她美目的每一次流转间萦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名绝色女子不太适合黑色的服装，这令她看起来有种妆容亦无法掩饰的苍白和憔悴。
见到诸人之后，她有些诧异地止步，接着便绽开微笑，点头致意：“萨利先生，你好。”她走向杰克·萨利，主动伸出纤纤玉手，“我是帕德梅·艾米达拉，共和国参议/员，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为反对帕尔帕廷议长，这名参议/员在针对潘多拉的军事援助决策上投了反对票，坐视贸易联盟对潘多拉的侵略之举，但当彼此面对面时，杰克却发现自己对她生不出什么气来。他与她握手，“艾米达拉参议/员，久仰大名。”
艾米达拉参议/员闻言笑了笑：“希望你在科洛桑过得愉快。”她与她的扈从随即离开了。
一行人继续在官员的带领下前行。李明夜对杰克勾勾手指，后者疑惑地靠过来，她小声说：“干得漂亮。”
“什么？”
“久仰大名啊。”李明夜笑道。
“什……”杰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知道她投了反对票，但我刚才……嘿，那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没有任何其它意思。”
“嗯哼。”李明夜不置可否。政客之间不存在所谓的“简单的问候”，尤其是初次见面……当然，若仅此而已，或许是她太敏感了，不过她那敏锐的精神触手却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告诉了她艾米达拉参议/员笑容之下的真相。
“她该不会误会了吧？”杰克有些担心地回头，艾米达拉参议/员一行人早已去得远了。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这是我该关心的问题。”李明夜奇道，“难道你还想给她留下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好印象不成？哥们儿，你差不多有10英尺高，而且你的皮肤是蓝色的！我要告诉奈提莉这件事。”
杰克顿时笑了：“拜托，路易斯……”
“别紧张。”李明夜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我倒是想呢。”杰克小声说，“我接下来将要见到的可是银河议会最高议长！这儿和在潘多拉可是完全不一样，我担心——”
“实际上，我不认为你会冒犯议长——像那种层次的人，哪怕你刻意想要冒犯，恐怕都不会太容易。做好你该做的，其它交给我，嗯？”
“……唉，好吧，我尽力。”
实际上，任何人在面见希夫·帕尔帕廷之时都会——并且也都应该感到紧张，这是人之常情。
银河议会的议长、当之无愧的共和国第一人、大共和国军的大元帅、隐藏于暗影中的西斯尊主……这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他有太多太多光环加身，每一重都举足轻重，只需一个念头，就足以左右无数人乃至于整个星系的命运。但此时此刻，端坐在那张所有政客都梦寐以求的大旋转椅之上的老人，却并非像他的身份一样高不可攀。他看起来甚至……很亲切。
是的，亲切，这是一个最恰当的形容。这名老人笑容满面，言辞和蔼，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温和睿智的长者风度，与不多不少的一点点威仪，不至于令人生出违抗之心，亦不会产生太多的距离感。他思维清晰，精力充沛，言辞温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令人如沐春风。他关切地慰问了诸人旅途的辛劳，热情地欢迎了潘多拉星球的加入与斯塔达夫卡奥斯星球的青睐，同情地慰问了纳美人悲惨的遭遇，并适时表达出鼓舞人心的坚定和勇气，以共和国之名宣布守护……他是一个值得追随的领袖、和蔼可亲的家长与忠诚勇敢的朋友，他是银河共和国的最高议长，崇高伟大的正义化身。
不过短短二十多分钟的会面，杰克几乎已经被折服了，他发自内心地相信，加入帕尔帕廷领导下的共和国是最好的选择，它将会给他的家园带来良性的发展与美好的未来，而非冰冷无情的残酷掠夺。他甚至困惑于自己之前为何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李明夜在一旁冷眼看着，仔细咀嚼和吸收那些精妙的言辞与高超的谈话技巧——对方在这方面胜过她很多，而李明夜从来不会放过任何的学习机会。
李明夜擅长学习，不论学习对象是比她弱小的无名之辈，又或是比她强大的西斯尊主，而这正是她一路走到现在的真正关键。
各类框架条约是之前早已拟定好的，杰克在看过潘多拉星球相关的几份之后，将其与斯塔达夫卡奥斯星球相关的条约合到一处，一起递给李明夜。李明夜在仔细阅读之后，只对其中有些许改动的条款提出了几点质询，要求更加清晰与详细的释义。在得到答复后，她拿出欧曼的电子签章器插入资料存储仪的读入口，输入几重密码之后成功签署完毕，随即将三个资料存储仪递回杰克手上。
帕尔帕廷在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一场景，“我猜测，这些文件中的许多重要部分，是出自科蒂议/员之手？”他礼貌地询问。其实李明夜此时尚未真正到任。她还有许多手续要办，不能真正被称为议/员。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站起身来，接过杰克签署完毕的资料存储仪，与代表团逐一握手。在握到李明夜时，他意味深长地微笑：“我早就知道，有一名年轻聪慧的女士即将与我共事，从那时起我就期待这一天。我代表银河议会欢迎你的加入，科蒂议/员，你为议会增添了新的色彩。相信我们能相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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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反腐倡廉的考虑，银河议会的议/员在任期内不得以个人名义在科洛桑购置如房产、企业一类的大额资产，这也就意味着银河议会需得为议/员们提供住所、悬浮车和办公场所。
科洛桑的物价一向居高不下，房价更是傲视整个银河系（这也有科洛桑货币最值钱的原因），不过显然的一点：这并不是共和国名义上最有权力的那几百人需要考虑的问题。根据制度，自由星域代表团的办公室位于议会厅中，官邸则位于五百共和区，这一部分欧曼·邓肯已经通过自己在共和国的关系打点完毕，就连司机都安排妥当。诸人离开最高议长办公室不久，就有几人迎了上来，他们是欧曼在新星域开发办公室和星际贸易局的几位老同事，还有两三位消息相当灵通的企业家。后者是欧曼——准确的说，是邓肯家族的朋友，他们“恰好”在科洛桑谈生意。
在被彻底围住之前，李明夜先是匆匆扫了一眼，有些诧异：“文森特和凯特呢？”她在团队频道里问道。
“他们去找欧文先生了。”冈恩回答。
“真是迫不及待……”李明夜小声嘀咕，随后又看一眼迎上来的人，“但我竟完全可以理解。”她在团队频道里说道，同时露出微笑。
“科蒂议/员。”几人热情地同李明夜打招呼，又问候了杰克·萨利，接下来又是通名道姓，好一通寒暄。经对方热情周到的引领，一行人参观了自由星域代表团的办公场所。那是一片宽敞气派的办公区域，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只是较为空荡，仅五六张桌子与两间办公室挂有姓名及职务铭牌——理所当然的，除李明夜之外，这些铭牌的归属都是斯塔达夫卡奥斯人。此时已经有人在办公了，见到一行人进来，连忙起身迎接。
杰克颇好奇地问：“你们现在是做什么工作？”
“目前阶段，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处理科蒂议/员任职的一些手续。”一个人回答。李明夜记得自己在斯塔达夫卡奥斯见过这个人，彼时他是欧曼·邓肯的一位综合事务官，上回正是他负责接待命运团队与旭日工业考察团。“这方面工作目前主要由索科洛夫先生总揽负责。”
索科洛夫是李明夜的秘书。科蒂议/员目前仅有两名秘书，其一是纳美人，具体人选待定，其二则是安德烈·索科洛夫，斯塔达夫卡奥斯人，是欧曼·邓肯的堂弟与其在科洛桑上学时的陪读。这二位都是事务秘书，生活秘书需得等议/员委员会派遣或任命，又因李明夜的任命颇为仓促、且并未正式到任的缘故，一时还没有到位，故由安德烈暂时兼任。
这时安德烈不在此地，他正在议/员官邸中处理李明夜的行李，以及其他人的安置事宜。这些事听起来简单，真处理起来却繁杂，比如此时跟在杰克身边的那十五名酋长护卫，多是首领与准首领级，个个实力高强，偏偏又信仰特殊、语言不通（虽然有昔日开拓者公司遗留的翻译器语言包，但该语言包没有在各大翻译软件里上传推行，而且这语言包也最多只能支持简单沟通）、呼吸不畅（首领级倒是还好，准首领级稍弱，必须依靠滤气面罩呼吸，就像人类在潘多拉星球一样）、生活起居习惯更是与现代文明迥异，安顿起来需要格外的小心。
话至此处，已近收梢。几个帕尔帕廷政府官员纷纷表示议/员阁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便多作打扰；企业家们虽然不舍，却也识趣，既然已经混了个脸熟，便也依依不舍地告辞。等人终于走光，杰克松了一大口气。
李明夜见他如此，不免失笑，遂让冈恩先招呼其他人等待安德烈，自己则拉着杰克与靳一梦走进挂有“路易斯·科蒂”之名的议/员办公室。办公室极宽敞，屋顶高挑，愈显朗阔，靠墙一整面皆是单向可视的透明玻璃钢，清莹剔透，恍若无物，使人可以轻易俯瞰科洛桑那灿烂闪耀的繁华。群星之塔位于近万米的高空，只见天宇广阔无际，偶有庞大舰船如巨鲸般懒洋洋地徜徉，无数摩天大楼自烟尘中耸然而立，镀了一层正午的灿金，华丽非常。远远望去，给人以弃绝尘寰之感，犹如神宫仙境。
三人来到办公室的休闲区，在沙发上坐下。“咖啡、茶还是其它？”李明夜问道。这时服务机器人还没有到位，不过这显然并不妨碍她喝上一些自己想喝的东西。
“卡奥吧。”杰克说道，“自从离开科洛桑，我许久没有喝过卡奥了。”卡奥即当今的“咖啡”。
“希望你不介意稍微复古一些。”李明夜笑道。她拿出一个保温壶，又找出三个杯子，为三人倒满热腾腾的复古饮料，“喝点东西吧，它或许能让你自在些。说句老实话，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已经习惯这种日子了。”
“多谢。”杰克接过咖啡，试探性地抿了一口。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并不喜欢这远古时代的老古董，但他礼貌地没有提出任何意见。靳一梦正在往自己的咖啡中兑奶加糖，见此情景，便将奶和糖默默推了过去。
“多谢，詹姆。”杰克再次道谢，这次无疑真诚得多。他一边搅拌咖啡，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我确实已经习惯了，被人包围，被人讨好，成为人群的中心，所有人都俯首听令……不过，那都是在潘多拉。”回到科洛桑，他仿佛变回那个曾经的杰克·萨利，籍籍无名的退役士兵，没有权势，毫无力量，仰人鼻息。他的力量之源与心灵归属离他太过遥远，这令他极为不安。
李明夜笑了笑：“我能理解。”岂止是理解，她甚至早已习惯了。
“这是一个安慰？”
“你可以这么认为。”李明夜显然没有把自己曾经的履历拿出来炫耀的意思，“在潘多拉，你是所有纳美人的大酋长，在科洛桑，你依然是所有纳美人的大酋长，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你因何成为酋长？”
“我曾经——”
“我知道你的功绩。”李明夜打断他，“我的意思是，究竟是什么，支持你创造了足以成为大酋长的功绩。”
杰克微微一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机智、勇敢和坚韧，富有冒险精神，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面对再大的危险，也从来不会屈服。这就是曾经的你。莫非现在的你已经失去了这些素质？”
杰克终于笑了：“我不这么认为。”
“这不就是了。在我看来，如果一个人因环境变化而从成功走向失败……恕我直言，那只是能力不足的借口罢了，或许之前的成功本就不该属于他。”李明夜两手搁在膝上，姿态闲适平和，神情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从容，一如她面对每一次从零开始的起点。她微笑着提醒：“就我个人来看，现在的你比第一次踏足潘多拉的你要好得多，至少你那时并不是酋长，不是么？况且现在有我帮你。”
“你的意思是，我该把目标订高一些，比如成为最高议长？”杰克笑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努力经营潘多拉，实现星际化，扩大生产，发展经济，增加人口，拉拢自由星域其他政权加入代表团，以增强自由星域在共和国中的话语权……”李明夜肃然说道，“最后，我就会成为最高议长。”二人说到此处，不由齐齐大笑起来。
戏谑玩笑之后，李明夜随即正色敛容，同杰克谈起了潘多拉的发展问题。潘多拉太过落后，基础实在太差，约等于没有，想发展只能拿资源来换，问题在于要换出多少资源，以及最重要的，具体能换出什么价。作为在原始部落历练出来的大酋长，杰克着实是对此颇有些一筹莫展。好在他对潘多拉几乎是了若指掌，李明夜有思路，靳一梦有经验，三人凑起来一商量，多少能商量出一个方向和大致框架。
“……总之，能蹭援助就蹭援助，蹭不到再说。这几天我会活动一下，尽量多安排一些人跟你谈谈。”李明夜最后如此总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你必须尽快建立政府，构筑部门，而且一定要赶紧把区域划分以及各区域情况、人口数据、城市……部落规划这些基础信息整出来。这个我之前具体跟你谈过，你知道重要性，一定要抓紧。”
“知道了。”杰克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抱怨：“催催催，就知道催……怎么不见你去催邓肯先生？”
李明夜立刻白了他一眼：“他的那部分已经给他堂弟了。你以为事务秘书是做什么的，帮我订船票还是订午餐？说起这个，你该给我的那个事务秘书呢？”
啊这……“我就是，我就是。”杰克赶紧陪笑。
李明夜不屑一顾：“我才不要一个退役大兵来给我当秘书。你连学生会主席都没当过！别的不说，最高议长总共有几个下属部门，几个下属局，几个下属办公室，这些你都知道么？潘多拉现阶段具体会跟哪些下属机构打交道，这些你知道么？”
啊这这……杰克果断地：“我帮你煮卡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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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时，安德烈匆匆赶来，将诸人接走，逐一安顿。纳美人集体入驻一家议会指定的外宾酒店，斯塔达夫卡奥斯随船跟来的人员入住宿舍，命运团队三人则被送到了议/员官邸之中。
议/员官邸位于五百共和区。五百共和区是整颗行星上独一无二的地方，它的居民都是富可敌国或位高权重之辈，比如共和国名义上最有权力的几百名议/员，以及议会最顶端的那位最高议长。但若是排除这些光环，议/员官邸其实算不上豪华，至少跟那些星际富豪邻居们的住宅没法儿比……它只是极宽敞和朗阔，在寸土寸金的科洛桑，显露出一种非同寻常的奢侈与漫不经心的尊贵。
最重要的是，它非常舒适。这是一间足足有4个卧室、3个全浴室、2个半浴室的复式公寓，除此之外，它还拥有独立的停车库、充足的自然光、两个漂亮的户外平台、体面气派的大客厅，以及私密性非常良好的办公区域。议/员公寓统一采用制式装修，即极简现代的科洛桑风格，所有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只是因缺少生活气息的缘故，看起来略显冷清。
站在客厅巨大的单向可视玻璃钢落地窗前，居高临下，一览无余，仿佛高居云端的神仙中人，俯瞰足下的万丈红尘。再一联想起初来乍到时的那家小破旅馆……一时间，哪怕坚韧冷漠如李明夜，都不由产生了一种世界之王的错觉。并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景色。
权力是一个很特殊的事物，它就像某种无比沉重而庞大的物体，甚至于……具备一种奇异的引力。
当人手握权力时，便会感到这种奇异的引力，它使许多东西自发地向人凝聚，比如源源不断的金钱、惊才绝艳的人才、数之不尽的资源……当你手握权力时，仿佛世上无难事，手可摘星辰。权力是跟呼吸一样重要的东西，因为它代表了解决一切问题的答案。
权力就犹如漩涡，这世上的一切，最美好的，最肮脏的，最复杂的，最简单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漩涡中盘旋，自发地向漩涡中央凝聚和靠拢。当面对帕尔帕廷时，李明夜在他身上感到了这股恐怖的向心力，在面对其他政府官员与斯塔达夫卡奥斯企业家们时，她同样感到了这股力量，只是在面对前者时，她在向他靠拢，而当面对后者，她就是漩涡的轴心。
苦心孤诣一个多月，终于得到了真正的回报，而这回报又是如此的甘美……饶是李明夜，都不由放纵自己沉醉了那么几秒钟。
她闭上眼，呼吸万米之上、云端之巅的空气。最高档的空气循环系统送来微风。这里闻起来像春天的树林，洁净无尘，湿度恰到好处，温度则像甘泉一样的清冽，还有些许天然草木的芬芳。
几秒之后，她睁开眼，目光落在遥远的彼方。
那里有一栋高度非同寻常的大厦，在一大片广阔的平台上孑然耸立。大厦造型巍峨如山岳，顶上竖起五个尖塔，峭拔孤绝，形同国王的冠冕。它是共和国的辉煌象征之一，是高尚、和平、荣耀与知识的化身，是自由的旗帜、英雄的圣堂与道德的凝聚……
这栋建筑有一个无人不知的名称：绝地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