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先生起身作揖,“草民代这些受害者……”
江若宁脱口而出,止住淳于斐,“先生,如果天下像你这样为民所忧之人多几个,又何至有这么多的受害者。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若非江若宁,这件大案很难得破。
谢、宋、瑞郡王这三人很难落网。
宋家祸及三族,谢家勉力保全了两房人,虽贬为平民,但好过不留一点血脉。
“如果先生备好了我所需的黄泥等物,使人传一声,若宁今晚就可以开始。”她坐下继续奕棋,一盘棋了,胜负又分,江若宁又赢了。
淳于先生看着棋盘,他自认西洋棋下得好,却总是下不过江若宁。
江若宁起身道:“师妹,我们回青橙别苑瞧支伯、小梅。”
支伯祖孙见到江若宁很高兴。
翠浓特意备了一桌家宴,让江若宁与支伯祖孙、阿欢同坐一桌,支伯又说了些河家现在的变化。
“公主入京后不久,朝廷来了官差传旨,老太太封了七品孺人,舅老爷封了个七品孝义公,就连舅太太也是七品孺人,颇是风光,而今县太爷见到他们也甚是敬重。
舅太太现在很是体面,穿金戴银,绫罗绸缎,早前原是对大/奶奶一个人挑剔,而今除了待三奶奶好些,对大奶奶、二奶奶都颇是瞧不起。前些日子又闹着要给大爷、二爷娶平妻、纳妾,直说大奶奶、二奶奶配不上他家的门第。”
阿欢撇着嘴,“他家能有甚门第,还不是因为师姐才风光,倒说这样的话。以前她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能娶上媳妇,不管美丑,只要健康能生儿子就成。几位奶奶谁没生儿子,反倒嫌弃起人来。”
小梅正是知事的年纪,吃着菜肴道:“三奶奶娘家有人在京城谋了官职,虽说是隔房的叔伯。可舅太太就觉得三奶奶出身好,算得上门当户对。一会儿说要休大奶奶,直说大奶奶是家里买来的;一会儿又说要降二奶奶为平妻,嫌二奶奶长得五大三壮太丑。配不得二爷。老太太训了几回,又请族长开了祠堂,压着她,说三个孙儿媳妇都是好的,不许她混说。
她是不说了。没几日又唤了官媒、私媒上门,要给三位爷纳妾。
李家的念慈庵制药坊被朝廷给买了,二爷、三爷在里头谋了差事,一个是九品的账簿,一个是九品的药坊掌官,她逢人就夸,直说二爷三爷是官老爷,定要得个官家庶女为妾才配得上。
我们离开的时候,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美貌姑娘,直说那是没落官家小姐。直说要给二爷作平妻。惹恼了舅老爷。舅老爷气得要休她,老太太便说‘最该休的就是她’,这才吓住了。
老太太怕她继续闹,就拉了三位爷回家商议,说是早早分家的好,说照着各家的规矩,长子要多得一份,朝廷赏赐的千亩良田是不能分作两份的,全都归了大爷这一房。老太太又拿了家里的积蓄,在城里买了处大宅子。一垛围墙隔开,东宅分给二爷,西宅分给三爷,河家湾的五十亩良田。二爷、三爷各一半。
老太太又劝二爷、三爷,说他们是能干的,大爷人老实又憨厚,大奶奶性子好,往后她和舅老爷、舅太太就在大房过活,逢年过节。他们回去瞧看一番,买点糕点就成。
原都分下来,也说好了。偏生二奶奶娘家爹古屠夫听说后,拉着古井镇的古姓族人闹过来,非说家分得不公,欺负他家闺女老实,大闹了一场。
老太太倒也不怕,便说‘如果你们觉得我河家薄待你闺女,你把人接走就是,这是我河家的家事,容不得你们来闹。’可舅太太倒好,她气不过,原就嫌二奶奶长得丑,这会子硬是跳着脚和古家太太对骂了一场。
二奶奶气急了,帮着娘家父母骂舅太太。二爷就打了她两巴掌,也吵嚷着要休妻……我们离开的时候,正为这事吵闹着呢。古屠夫说要休妻,就要二爷给一千两银子,二爷哪肯,只说给五十两,便是这五十两,他都能买好几个漂亮好看的闺女了。”
听着这乱七八糟的事,江若宁不由得想着姥姥在家里的日子怕是也过不舒心。
这些事还是一桩接一桩的,说到底都是被从天而降的富贵、荣华砸昏了头。
江若宁长长地吁一口气,“以前多好的家,怎么就闹成这样。还不如没有千亩良田,不如就守着五十亩良田,一家人和和睦睦,过得多开心。可见,这人要知足,家业多了未必就是好事。”八壹中文網
支伯道:“三爷、三奶奶倒是想得开的。三爷说,青溪县的皇家制药坊是第一坊,以后还有皇家制药二坊,他已经递了文书,请求他日到二坊里任差,说大男儿立于天地,自要出去打拼一番。”
怕是河水柱也被家里人给闹得心烦,干脆躲到外头去享清静。
支伯很是怀念以前平静快乐的日子,所以这次江氏让他们祖孙入京,支伯也没推辞,收拾了东西就跟入京的镖行同行。
“老太太也如公主这样说的,说要请人写文书,辞了那一千亩的赏赐,可河氏族里的人都说她傻。族里人田地不够种,有人便想赁了朝廷赏的良田,又有人撺掇着老太太、舅老爷分族,总之时不时就闹出些事来,总也没个安静时候。”
支伯早前都拿定主意就待在青溪县,可河家实在是太乱,他索性带着孙女入京来,他图的就是过些安稳自在的日子。
小梅道:“公主,我们来的时候,二妞姐姐让我们给公主捎了两双鞋,说是她自己做的,公主出门办案穿在脚上又舒服又结实。”
支伯道:“二妞的肚子倒还争气,如今已经怀上了,乐得她婆母合不上嘴,要再生个儿子,就更好了。”
江若宁笑道:“是呃,日子会越来越好。待小梅大了,支伯就给她招婿,我令人留意一下,在仁和镇上置上十来亩良田,再建座小院给小梅当嫁妆。小梅,你说好不好?”
小梅立时脸涨得通红,拼命往嘴里扒饭,一个字不说。
支伯哈哈大笑,“小梅晓得招婿是什么意思?”
小梅愤愤地盯着支伯,这还是她祖父,合着公主打趣她,真是太可气了。
江若宁又道:“这几年就先留小梅在这儿住着。只怕到时候大了,就未必听这些话,被这京城的荣华富贵迷花了眼,不愿回仁和镇。”
小梅道:“我才不会哩。”
支伯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日可别不认。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走出过青溪县,而今也来见识见识这繁华地。”
嬉笑说话间,屋子里传出朗朗笑声,其乐融融令人感染,江若宁很快就忘了早前在宫里的不快。
因江若宁与阿欢吃过暮食,也没怎么吃东西,倒是看支伯与小梅心情大好,跟着吃了一些。
用罢暮食,小梅随支伯回了门上。
*
大理寺那边派人传话,说已预备好,江若宁领着阿欢到了大理寺的仵作房,又令人单撇了一间屋子出来,好几桶的黄泥已调好。
屋子的木板上摆着一具骨骸,江若宁问仵作道:“统共有几具?”
“可疑的有十二具?”
“先放六具进来。”
“一下子弄六具,这是不是太多了?”
阿欢斥道:“听我师姐的,让你去就去。”
江若宁让弄六具进去,只有她的道理,江若宁不说,阿欢不问,对师姐的命令,阿欢素来都是无条件的服从。
慕容琳三人追到宫门外未见到江若宁,又到青橙别苑问,知她并没有回去,看门的是个瘸腿的老伯,语调淡漠,带着几分敌意,三人再到大理寺时,没告知没看到人。
待第二次再去问,大理寺的人说“公主回家了。”他们口里的家,不是皇宫,而是江若宁在荷花里南三巷的青橙别苑。
他们再到青橙别苑,却被支伯告知:“早前大理寺来人,请要找公主有要事,公主带着阿欢姑娘出门了。”
三个人又转到大理寺时,通禀给江若宁。
江若宁道:“今日我有要事,不想见任何人。”
大理寺的官差照原话回了。
慕容琅道:“她连我也不见,我是容王世子?”
慕容琏冷声道:“当你有多重要?要不是你,她今日也不会如此伤心。”
慕容琅不理会慕容琏,他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可江若宁真的生气了。
官差如实答道:“凤歌公主说了,谁也不见,不仅今日不见,明日也不见,后日还是不见……各位还是请回吧。”
慕容琳问:“公主在做什么?”
“各望族名门想领回自家女儿的骸骨,说人虽没了,却要回到家族安葬。可那么多骸骨,实不知道是哪一具,只有复原生前容貌,再根据各具骸骨的特征来辩认。”
慕容琏想着江若宁对着一堆骸骨的惊悚画面,心里只觉一阵吓人,“你们让凤歌复原容貌?”
官差道:“普天之下也只得凤歌公主拥有此技,旁人想复原还弄不来呢。青溪县现的名动天下刘丁氏主仆十二人被杀案便是凤歌公主告破的。凤歌公主可是我们大理寺、刑部屈一指的女名捕……”
慕容琅道:“妹妹绘一幅画就值数万两银子,竟让她去做这么晦气的事,那些望族名门难道比皇家还要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