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刚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公主幼年的记忆太过痛苦,皇上不想她记得。?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你要切记,不能再提青溪县之事。”
阿欢点了点头:“不是说如果三日忆不起来,以后忆起的可能很小?”
郑刚道:“这是宫里太医们的说法。公主所中的是女王蛊,毒性可比寻常的往生蛊要强千倍。”他悠悠轻叹一声,“走罢,公主今晚要给几具尸骨恢复生前容貌,你能帮衬一把。”
*
大理寺,仵作室旁。
江若宁用手指触摸着颅骨,微阖着双眸,取了黄泥快往颅骨上涂抹,随着黄泥的变厚,一个人脸就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小马早前生涩,连续填充了两个颅骨后,动作越熟练,小马填充了两个,翠浅才填充一个,对于一个女孩子,能有勇气做这些事,已是难能可贵。
江若宁只用一个时辰复原一个,而彼时,小马与翠浅将屋里摆放的几具尸骨都填充完毕。
淳于先生拿着笔,学着早前阿欢的样子对着复原好的泥头绘像,他的动作很生涩,竟有种摸不到门道的无力感。
江若宁在复原第二个,指尖的感觉越来越熟悉,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这一次,比前一个又提前了一些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待阿欢换了衣裳,随郑刚进入仵作室,看到消瘦得脱了人形的江若宁,唤声“师姐”泪珠儿滚滚而下。
江若宁道:“我都复原两人了,可先生一个都没绘好。阿欢,你教教先生,该如何绘头像?”
“是。师姐。”阿欢取过纸笔,走到第二具尸骨前,看了眼复原的黄泥头,“先生,这不是水墨画,这是素描。是用炭笔作画,这些炭笔,也是师姐令内务府的匠人特意做的,用起来很方便的。素描是由若干的笔画、线段组成的……”
阿欢诿诿道来,一边演示,一边绘。
当阿欢绘完一幅时,猛然抬头,现江若宁又复原出一个头颅。而下一个已经做了一半,“师姐越来越熟练了。”
江若宁低着头:“我今晚复原十人,十人之后便休息,剩下的就是你与淳于先生的事。”
从一个时辰复原一个,到半个多时辰复原一个,再到半个时辰复原一个,这度一直在提升,江若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的感觉越来越敏锐,甚至是摸到头颅。脑海就能浮现出死者生前的容貌,甚至还是栩栩如生的,或圆脸、或鹅蛋脸、瓜子脸,就连她们各不相同的容貌、细节处都能想起来。
小马、翠浅两个的填充度才勉强赶得上江若宁用。
而阿欢与淳于斐拍马也追不上江若宁。
江若宁复原完十人,走到铜盆前净手,“小马、翠浅,你们二人今晚就住在飘花园。明日黄昏再开始罢!”
“是。”
朱夫人听闻江若宁来了,早早吩咐了厨娘准备吃食。
江若宁一进飘花园,立时就有丫头送来吃食,又有丫头备了香汤。
淳于先生早前没学过素描。阿欢绘了三幅,他连一幅都没绘好,与泥头相比,容貌更是差了许多。
阿欢望了一眼。只不说话,依旧挥舞着笔,“先生已然不错,当日我跟着师姐学了许久又反复习练,才有今日的画技。我除了会画头像,旁的也不会。”
绘花鸟。最多就是会描女红图样。
“我倒瞧你比我做得好呢。”
阿欢笑了一下。
师姐回去歇下,她得尽快绘完,她不能指望淳于斐帮忙,淳于斐没有反复的练习,根本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头像画师。
阿欢直绘到近晌午才绘完,淳于斐绘了一幅,还是反复修改后,与泥塑头像有了八分相似,与阿欢绘的九分相似度一比,实在不够看。
阿欢累得腰酸背痛,虽在仵作室用了饭,可现在她最想的就是睡觉。
一回飘花园,见江若宁坐在花厅上,正与永兴候在说话。
江若宁见到慕容琏,便忆起了慕容琳。
“琳哥哥可好?”
“琳哥去四川办差,抚顺王妃随行,许是年节前都不回京。”
江若宁又忆起温令娟与田黛珠的事,“我还想见见抚顺王妃,她又出门了。”
“妹妹不必着急,他日总会见到。”
慕容琏想问:慕容琅可来探望过?转而一想,自己要进大理寺时,就在外头遇到了侍卫,还询问了一番,侍卫头领还道:“朝廷有令,任何人不得与凤歌公主提她在青溪县之事,更不得提及她的身世。”
慕容琏又想:慕容琅那么喜欢凤歌,不是他没来,定是来过却被侍卫给赶走。皇帝不许慕容琅出现在凤歌周围,慕容琅往后连见一面都难。
里面看似平静,如果他没猜错,飘花园周围还有不少的暗卫。
皇帝怎突然派了这么多的暗卫来保护凤歌?
还不让凤歌知晓,这到底是何缘故?
慕容琏想到凤歌命悬一线时,东林真人、圆明、怀济二位大师齐齐出现京城,事后,东林真人与怀济大师突然消失不见,真真是神龙见不见尾。
慕容琏笑问道:“妹妹可记得昔日,你在行宫与我们绘的画像?喜鹊登梅?琳哥的是将军画?”
若没有人提,江若宁不会去想,现在被他一听,脑子里微微一阵刺痛,就像是洪水冲破了一道闸门,立时想起来了,微微点头道:“琳哥哥背景图里山峰上赏夕阳的人;琏哥背景里的一对喜鹊?”
“昔日在书肆装裱时,可惊动京城呢。”
世人未见过那种绘法,但当朝大儒颇是推崇江若宁的画风,就个个追捧。
你说不好?你算老几?那是当朝大儒都夸的传世之作!而且这作画之人还是当朝公主,是当今太上皇、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无论是会鉴画的,亦或是怀揣追捧之心的,个个都说好,这寻常百姓不懂什么书画丹青,见所有人都说好,就说好。但他们关注的还是画里会变幻之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神画。
江若宁微微笑着:“琳哥成亲,琏哥何时成亲?”
慕容琏道:“父王令钦天监挑了吉日,在明年正月十八。四皇子是正月二十六、二月五皇子定在二月十三,六公主于三月初二出阁,七皇子是三月初九。”
“全都要成亲了?”
江若宁又忆起了这几位皇子公主来,头有些刺痛,她按了按太阳穴,脑子里浮现起宫宴的画面,凤舞的刁难、明珊、明月的扇风点火,自己在宫宴上献出的画。
慕容琏见她蹙着眉头,额上有细汗渗出,连呼几声“凤歌妹妹”。
小马、翠浅更是紧张不已。
阿欢倏地起身,抱住江若宁大叫:“师姐,你是不是头痛,师姐……想不起就别想了,你告诉过阿欢,不要为难自己的。”
“不,我想到宫宴,凤舞皇姐不喜欢我,明珊、明月她们也为难我。”
“我喜欢师姐。师姐不是为她们活,是为你自己。”
江若宁吐了口气,“阿欢说得对,我是为自己而活。她们不喜欢我,我才不会用热脸贴她们的冷屁股呢。”
这话好熟悉!
江若宁觉得自己好似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是穿越前?脑海里就浮现穿越前的点滴,这一想竟一不可收拾,那些淡忘的、远去的立时就全都忆起来了,还有自己最后因为患有隐形心疾,最终不能成为一名国际刑警,而是进了南海省公安厅刑侦技术科成为一名技术警员。
她又走神了!
慕容琏唤了几声,将江若宁没有反应。
小马道:“永兴候,太医说走神是恢复记忆的一种,许是公主忆起了什么事,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就让她自己去想。”
这得甚时候去?
他是怕江若宁忘了他,忘了慕容琳,这才来的。
慕容琏起身道:“记得小心服侍公主,改日我再来探她。”
阿欢搂着江若宁,嘴里一遍遍地唤着“师姐”,不知过了多久,江若宁方才回过神来,粲然一笑,“我没事,害你担心了。你吃了东西就歇下吧,黄昏后,又要进仵作室了。”
阿欢笑道:“师姐复原的度越来越快,阿欢都有些赶不上了。”
“淳于先生学会素描画?”
“勉强会了,多练习几回想来就更好了。”
“应该让他多找几个人来学,这样会绘头像的人越来越,便是各省衙门有了这样的人才,听百姓们说容貌就能抓到贼人,岂不更好。”
阿欢太累了,喝了羹汤便歇下。
江若宁一个人在习武时,拿剑一挥,关于**剑的招式就从脑海里浮现,又忆起了胖和尚的声音,忆起了夜晚的树林,她将**秘笈的刀剑棍枪拳腿全都习练了一遍,再练第二遍时,动作也更熟练了。
“师父……”她悠悠一唤,她在神龙穴时,依稀听到过师父的声音,他一定来看过她。
江若宁想到怀济大师,心头涌过一丝温暖。
黄昏时分,阿欢还没醒来。
小马道:“公主,要唤醒欢乡君么?”
“她太累了,先让她歇着,我们去仵作室。”
待江若宁进入仵作室时,除了淳于先生又多了三个文士,几人齐齐行礼。
淳于先生道:“这二位,一位原是大理寺的账房先生,善画作。那二位是刑部关大人遣来学绘头像的。公主,你可以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