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浅没给他这个机会,吸吸鼻子,倔强地又用手背擦掉。
月光下,慕连城看她的眼神不禁又深了几分,她似乎早就习惯独自掩痛,那之前她是否也如这样流过很多泪?
他闪过个念头,他是否错怪她了?其实她并不是处心积虑的女人,而是他被下了药她又刚好出现,她只是一场意外?
而他一直生逼她要儿子,她只不过是个女人,也会害怕也会慌,在没看清局势前才称没生过?
可她身上太多矛盾相充,即使他有新念头,也无法说服自己……
思及此,慕连城转过头,有些不好受。
九九看着白小浅,笑得腼腆:“是的,不经意的举动带来的温暖比冬天烤火还舒服。”
想到什么,他拉拉白小浅:“对了姐,灵擒是对哪首音乐感兴趣呢?太忙了现在才记得问你。”
“《孤星独吟》和《故乡的原风景》喽,哦,你们都没听过吧,我吹给你们听。”
白小浅就去腰间摸笛子,没摸到,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忘带了……”
“没事啦,马上削一个。”
说干就干,九九到旁边砍了一截竹子削好,又用衣服擦了擦递给她,慕连城刚想阻拦,白小浅已经接过吹起来。
她先吹的是《孤星独吟》。
低沉的曲调就像一双经历沧海桑田布满老茧的手在一下一下按压心脏,给回忆穿上厚重的外衣。
慕连城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完全被吸引。
他仿佛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刀光剑雨的世界里艰难前行,却仍在前行……
吹完这首她又吹了另一首,《故乡的原风景》。
这首曲子她非常喜欢,好似淳淳的风吹过草原的感觉。
又似能看到秋天的落叶、冬天的初雪、一望无际的青草,以及能触到浓浓的思念。
很快,两首曲子已经结束,袅袅余音还绕在夜色里久久未散去。
慕连城陷在她的曲声里久久不能自拔,她身上的秘密真多,他突然想好好的了解她了……
“吹得不好,有许多嘶音和残音,还请多多见谅,以后我赚钱了买支好点的笛子,再给你们吹!”
白小浅放下笛子又喝了口酒。
九九摇头不赞同,“吹得已经很好了,用随手削的笛子都能吹出好听的曲子,大街上也拉不出几个。”
白小浅乐了,这个小弟真会哄她开心,就算他讲假话她也爱听。
突然,她连打几个喷嚏,搓搓手。
估计是更深露重,她们又喝冷酒,又笑又闹的原故,有湿寒入侵了。
九九见状,赶紧解外套要给她披,被慕连城抢先一步用黑外套裹紧她。
白小浅感激地冲他笑笑,把外套打开:“谢啦,披着就行,不用裹这么紧,好热的!”
慕连城却当听不见,他低头给她把外袍的绳子系好,白小浅连连说不用,他嫌烦抬眸瞪了她眼示意她闭嘴。
她不由就想起倾澜殿那个王八蛋的杀人眼光,缩了缩脑袋不出声了。
九九看着这人的举动有些无语,怎么看,他都觉得这人是把他当情敌了……好像自己抢了他老婆似的。
慕连城本来就很烦躁了,一直看着这两人开心地互动,把杯子都捏碎了。
他觉得白小浅这女人审美真有问题。这伙计又丑又瘦,完全比不了他一根手指,她为何就能对这丑人笑个不停?
眼见这丑八怪还要脱衣服给他女人披,他只能出手了。
又看了眼这丫,慕连城算是记住他了。
白小浅完全不知慕连城是在压抑怒火,等慕连城给她系完衣袍坐到一边时,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对他们叹了口气。
“你们不知道,当时要没有蚱蜢这环节时,我有多操心,觉都睡不了。”
“那狗屁王爷和他那贱妾肯定眼瞅我出丑,我还想好了,要出丑一起出,我死猪一个不怕再糊两身泥。”
“人家身娇肉贵的就不见得了……所幸,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宁姬又怨毒又得忍的表情,以及慕连城假装云淡风轻实则怒火渐升的神情,白小浅就猛拍大腿笑个不停。
“你们是没看到他们吃屎的表情,最好憋得肾亏,漫漫人生路只有相望空流泪了,哈哈哈哈哈。”
九九也笑倒在地,慕连城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他看了眼夜色,已经子时快过完了,算是很晚了,于是捡起两块石头击中他们后颈。
两人顿时噤了声,软软地倒在草地上。
不管九九,他抱着白小浅飞身下去。
可能是喝太多了,加之被颠来颠去,她张嘴“嗷——”一声就往他怀里吐,慕连城瞬间破功,抱着她滚下草坡。
推开她,他扯着衣服嫌弃地看了看这堆淋淋拉拉还泛着光泽的呕吐物。
俊颜上的暴怒绷都绷不住,又不能打她,气得一掌震倒旁边的大树,一大窝受惊的鸟尖叫地扑棱扑棱冲上天。
“简直不可理喻!以后谁再给你喝酒,本王要他狗命!”
……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久侵洒进来,白小浅才转醒,昨天喝太多,现在头和身子都好疼,像被人狠狠暴揍一顿。
揉揉头,映入眼帘的是软纱、高椅和红木镂空架,还有袅袅香气涌入鼻端,这和她所住实物不符。
怕是梦魇了,白小浅还想再眯会儿,脑子一激灵,记起今天是出府的日子,可不能耽搁,慌得赶紧爬起来。
手触到温热,抬头一看,就与慕连城四目相对,她“妈呀”一声从他身上翻到床下,疼得她直揉屁股。
这该不会是那晚他折磨她的地方吧?
那晚他跳下来,拿着匕首威胁她交出孩子,不然要削她肉的恐吓犹在耳。
她斜到床头柱边挂着缀银穗的长剑,站起来“唰”一声抽出长剑架到他脖子上。
“你答应过我让我出府找证据,我要出府!”
慕连城已经坐起来,并不出声,白小浅又把剑压进一点他动脉:“不然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来!”
“你还记得?”
他笑了,这话是那晚他威胁她交孩子说过的,她胆子够大,敢原封不动还他?那他更不能轻易放她走了。
然而这一笑竟然像春风融雪似的让白小浅心头动了动。
这样的笑容就好像雨后初晴的阳光,淡淡的又很温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跟以往皮笑肉不笑的冷冽简直是天壤之别。
视线不禁滑到了别处,晨起的他还带着一股慵懒,丝绸睡衣衣领大敞,头发微卷散落肩头,帅得人畜无害一样。
白小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而轻敌的坏处就是下一秒剑“啪”地落地,她跌进敌军的怀里动弹不得。
“慕连城你放开我!”
“一大早就兴师问罪,不合道义吧?”
“听不懂!”
慕连城竟然破天荒地很有耐心地给她回忆:“昨夜你喝醉了,摸到本王的倾殿里,赶都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