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姬无论如何不敢相信慕连城要休了她。
要为了白小浅这个贱人斩断和她的夫妻情义?
她直勾勾盯着慕连城,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兵部侍郎在朝中虽举足轻重,在大王爷那里深得重用,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把女子当棋子。
若是慕连城书信给她父亲,她就彻底成了一颗废棋,过街老鼠,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刚才一番折腾,两缕乱发从额前垂到脸上,更显得她悲惨,白小浅多看了她几眼,这样的惨境才适何她。
灵擒,你可以安息了。摸摸手背,这些伤没白挨。
慕连城的神情又深了几分,抬了抬手,影上前带宁姬下去,宁姬直接甩开他。
“王爷连话都不愿意跟宁儿说了?”
她站起来,身子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漾起来,脸颊虽然涂了遮疤药,仍能若隐若现看到伤痕,略狰狞可怕。
几位夫人见到宁姬发疯的模样,都正禁危坐,白小浅眯了眯眼,她又想干什么?
斜眼扫了扫慕连城,他没表态,那就继续静观其变,权当看现实版宅斗大戏。
“呵呵呵——”宁姬仰头笑出来,声音又尖又细,像利箭一样向四面八方飞刺。
笑声停,余音仍萦绕在雕花木梁间。
“虽然我是大王爷送来的人,可我爱你!”指着那已经面色发冷的男子,她又往前走了两步。
他都达到要休她的地步,她所有的招数已经使不上,只能望着那个男人声嘶力竭。
“你以为白小浅爱你?不,她不爱,你以为这些爱你?她们也不爱!”
“真正爱你的是会生气会嫉妒会吃醋……你倒好,要把最爱你的除掉……”
慕连城眉头皱得更紧,她爱他?难道爱他就能罔顾人命人?就能与敌对暗通?
他当时念在她确实有情,又碍于身后势力,她出手也无破绽,才不得不放她一马。
可惜她真的不长记性,那他就把这一丝丝怜悯都收走。
白小浅勾起笑,这个女人真是太蠢了,难道她以为爱人就要不择手段铲除异已?
爱人本是美妙的,她却玷污这片神圣,用鲜血来铺路,如今她落得毁容被休全是咎由自取。
而她却一点不自知,还心怀委屈,似都是他人对不起她,白小浅又觉得她真是可悲。
宁姬此时脆弱得如惊弓之鸟,看到她露出的怜悯眼神,立即像有针刺到双眼,眼睛直直剜她,仿佛射出几千把小刀。
若是眼神也能杀人,恐怕白小浅已经被削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你笑什么?”她咬牙切齿道。
“爱人是让对方幸福,害人是让对方难受,夫人口口声声爱王爷,那把王爷置于困境,是叫爱?”
“若是世人皆以伤人为爱,手上沾着几条活生生的性命,又有谁能承得起?”
“所以,妾身笑你可怜又可悲,却还不知自处。”
闻听白小浅自称妾身,慕连城狭长的眸子微微瞥了她眼,又恢复如常,快到只是稍纵即逝。
白小浅公然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慕连城却一句责怪都没有,可想她宁姬有多失势了。
心下一沉,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影的佩剑冲上去。
她完也要拉垫被的,她要让慕连城心如刀绞,比她痛一千一万倍。
速度太快,白小浅来不及躲闪,慕连城眸光一凛,捏起椅旁小桌上的葡萄,内力一弹。
软葡萄就像石头一样击中她膝盖,宁姬腿一软,抱着敛摔倒在地,急火攻心呕出一口血,半天爬不起来。
白小浅看着她被地板擦裂的长裙及已乱得像杂草的长发,又看了眼身侧的俊美男人,心里除了爽还有几抹冷嘲。
倾澜殿里瓷器依旧精美,纱帘依旧平稳,却都透着一股冷气,着实让人心底寒凉。
一朝宠爱一朝恨,拔剑相向斩昔日……
宁姬纵然是死有余辜,可他竟能如此狠戾对他爱的女人,可怕不言可喻。
白小浅忍不住轻叹声,好在她手里还有他要的东西,不然她的下场只会比宁姬更惨……
宁姬偷袭不成,被影抓着拖走,挣扎间她眼睛淌出鲜红,血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得衣襟斑斑点点。
几位夫人吓白了脸色,手都哆嗦了。
纤长的手指已经染上灰土沾上血,宁姬指着他诅咒。
“慕连城,你,就是个愚蠢的男人,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所爱,你会后悔,会痛苦,一生不得安宁……”
声音渐行渐远。
一曲终了人已散,厅上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心跳,白小浅不想和他共处一室,走上来福了福身子。
“今日的汤还未炖,奴婢前去炖汤。”
“好。”
白小浅走出来,九九已经在等,他们要先去看宁姬的悲惨下场。
宁姬被关在王府的东北院,这是个鸟都不拉屎的破败院子。
后院的井里之前死过人,听说夜里时常会有提着灯笼的锦服女子在走。若是好奇去瞧,后半生不是疯就是痴。
宁姬是贵女,不用真鬼来吓,怕是听到都已经吓破胆了。
白小浅和九九走到那里,正巧有一群乌鸦哇哇哇地从破墙边飞冲上天,一只老猫从碎瓦罐里跳出来,靠墙根走。
猫不怕人,见到生人转头,两只圆眼透出阴深深的气息,若在夜里看到真得吓出疯病。
门外有几个奴才守着,见到白小浅前来恭敬地行礼开门,里间霎时传来凄厉的惨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几个奴才缩了缩脖子,白小浅让他们在外边守着,她和九九进去就行。
宁姬仍对慕连城抱着半思期望,听到脚步声赶紧转头,一见到是白小浅,凄哀的神情陡得转为狠戾,站起来扑上去,被九九一脚踢倒。
她捂着胸口喘着气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宁姑娘。”
“宁姑娘?”
宁姬哈哈哈笑起来:“白小浅,本姬告诉你,你别得意太久,本姬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只会更惨。”
白小浅直接一步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笑容更肆意。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切是你应得的,跟我有何关系?”
“宁姑娘真应该好生反醒,若你背后不是大王爷和宁大人,早已香消玉陨或是赶出王府,到时……你恐怕还不如一个乞丐舒心。”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还记得被你断了手的小红么?还有福伯的儿子,他把你阁里的婢女都玩了,你做为主子竟然都没发现?”白小浅更为她感到可悲。
宁姬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说,你到底是如何借刀杀死灵擒和陷害我的?”
“说!”
宁姬不说,一副你想破头去吧的表情。
白小浅直接伸手把她衣怀里的遮药伤抓出来。宁姬慌得去抓它,被白小浅闪开。
“若不说这瓶药我就拿走了,到时王爷突然想起你,来看到的也是你这发烂的脸,你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咬了唇,宁姬招了:“好,我,我说……”
那日同李嬷嬷商量好计策,就趁阅马仪式前在灵擒的草里下了迷药。
为了闹大,她故意怂勇李嬷嬷穿了件红以激发灵擒的药性,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说罢,她伸手去抓药,白小浅退后一步,拔开药塞,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把药粉倒到地上,抬脚全部磨脏。
“你在这里颐养天年吧。孤灯鬼影,蜘蛛老鼠,你不会再无聊了。”
转身,她往外走,身后宁姬捧着空药瓶嘶吼,似上好的布料被撕裂发出的滋啦声,刺得人心尖瓣都疼。
“我杀不了你,有的是人要你死,天罗地网,你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