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浅点了点头:“年纪轻轻老寒腿,也是可以的。”
“……”他抬手要打她,被白小浅抓住甩回去。“还不老实?非要人看你笑话才开心?”
他疼得咬牙切齿,又被她气,话都说不利嗦,还被戗到,急剧咳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好。
“这里人太多,你也出不去,到一边坐吧?”
他看了她眼,脸色有些苍白,想说什么最终只一个“嗯”字。
转头看谁能把秦洛衡扶起来,没人有空,都在应付难民,咬咬牙,她架起他一只手到肩上。
他身子一僵,眸子猛地收紧:“作甚?”
“没看到人都忙着没空理你?难道少将军想一直坐在地上?那也行。”
秦洛衡不说话了,白小浅用力把他扶起来坐到一边的长椅上。
这家伙真是重死了,但日后能用,她也不计较了。
就见秦洛衡突然伸出手摸她头发,心下一惊她躲开:“干什么?”
“扁了,给你捏圆,这样好看。”他难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可在白小浅看来,他莫不是摔出毛病了?
“谢谢。”她转身又去忙了。
秦洛衡靠在那儿休息了好久腿才不痛,这期间他一直在打量那个纤瘦的身影。
跟那些膀大腰圆的男人们处作一块,显得她好小,好像随时都要被挤碎一样,可她仍旧穿梭于他们之间。
没有华服翠玉衬托,相反还很凌乱,却无法掩盖她的清巧和坚韧。
不知还觉得看得眼睛都发酸,以前,竟没发现她有这一面?
过了一会儿,一碗水递到他面前:“天气热,喝点。”
接过,他刚要说话,她转身又走了。
碗中水里倒映出他的脸庞,他若有思所地露出笑容……这个女子倒是变得有趣得紧了。
把难民们都送走后,他们收工回府,白小浅进屋倒头就瘫床上,秦洛衡也没有再为难她,而是去审了那几个人。
这些人是欺软怕硬之辈,都是附近的村民。
一点都不关心堤坝被大水冲毁的事,是听到有免费粮食可领就赶紧冲过来占便宜。
听得真让人气愤,秦洛衡让人打了他们五十杖明天游街以儆效尤。
这一招果然神奇,往后难民数量没有再疯狂增长,周知府看到白小浅都是绕道走。
竟然被一个女人踩在脚下,他这个老脸真不知往哪里搁。
尤其一想到之前他还落井下石,嘲讽于她,这心就更是七上八下,生怕她报复他。
他书读得不多,有句话还是知道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好了。
文大学士对她有了些许改观,但仍是吹胡子瞪眼,明明是想夸她的还要带着批评几句。
“真正的难民连东西都没有得吃,自然不会嫌弃掉在地上的东西,你这招虽有用,但毕竟是小招,上不得台面。”
“再者,若是出了差错你该如何自处?且事事不可能顺风顺水如你意,这时你又该如何?”
“好好想想吧。”
这老头说得也是,她确实打着赌一把的思想,点了点头。
“文大人所言,小女子受教了,大人德高望重,还请多多指教小女,在此谢过大人。”
文大学士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会,满意地走了。
因她立了小功,底下的人对她的态度改了些,不再明着酸她,这让她体验了一把被人尊重的日子。
躺在床上晃腿时,她想起慕连城,也不知道那霸道讨厌的家伙在干什么?
她好想让他知道她做的事。虽说做事要低调,但她就想在他面前高调一把。
让他和他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师父看看,她白小浅就是被石头压不死的小草,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往上爬!
也不知道慕连城会不会想到她呢?
与此同时慕连城也没有歇息,而是在作画。
那幅画是画她在休憩。
那是她还在马房干活时的某一天。
她跑到后山喝米酒,等他看到她时,就看到她喝多睡在青石长板上,长发半绾半垂铺洒在石上。
而衣襟微开,小脸红润,满身的栀子花,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把她带回来,藏起来。
自她离府后他总在夜色降临时深切地想到她。
想她的笑,想她的冷,想她的倔强,想她的发香,想她抱着他时软娇的小身子,想她的一切一切。
他收到暗卫的回信,知道她被秦洛衡的人欺负,又听说她献计立了小功,心里一半生气一半骄傲一半心疼。
生气的是他的女人他都不舍得打,却被下作的狗杂秽践踏?这个仇他必定找秦洛衡算。
骄傲的是他的女人真聪明,心疼的是明明就是个蠢女人还总要一副扛事的样子,也不知道哭一下。
夜深漫漫,他画完最后一笔,就把画放到内室,那里已经挂了好多幅了……
难民的事暂时稳着了,现在就是等上头拔款,让凤城百废待兴。
去查周边是否冲毁坟的人也回来禀报,没有哪个大户人家的祖坟被毁,目前来看,可以往凶杀来查了。
周知府听到这个消息,双眼一黑摔到地上不醒人事,他的官位马上要泡汤了。
当日的傍晚,白小浅房里飞进一只小镖,她拔下一看,认出是秦家的独门暗器。
镖上还绑着一张纸条,约她戌时城北凤山一见,若同意,去他房间前敲五下。
见,当然得见。
没想到秦洛衡这么快就上钩了,她还以为得多花点心思。男人,也不过如此。
把玩着小镖,数着镖上细细的羽毛,她轻哧出声,时常路过的鸟儿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笑,扑扇着翅膀惊慌飞走。
戌时转眼就到了,她特意打扮了一翻,还在眼角下点了一朵小莲花,戴上一块薄纱巾。
似有似无的纱巾无法遮挡他的脸,尤其那抹艳红,她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避过府中的下人和司徒夜派来考核她的人,她从后门往凤山走去。
凤山离知府府不远,那人已如约而至,一袭淡蓝长衫,倚靠在槐树下吹萧。
风吹起他的宽袖,萧声也被风吹开些,不太凝聚,但丝毫不影响声音的质感。
在夜色的映衬下,更绵长有力,浓浓的悲伤倾泄而出。
白小浅心下不由冷笑,一个负心郎有何好悲伤?想用伤感来激发她女子的同情?
呸,下作低等的撩妹手段!
可不知怎的,心口处却隐隐痛着,越走近,越感觉到奇怪。
今晚的秦洛衡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星半点杀意都没有,温润得就像光滑的美玉。
一曲终了,他开口唤她:“浅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