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对于感冒,大家都有一种普遍的认知——这是一个过程,绝非一剂药、一瓶水就能药到病除的。
慕安的烧已经慢慢退了下去,手上也没有立刻需要做的工作,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就权当休养了。林舒年也觉得没意思,又不是瘫痪需要贴身照顾,他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而已。所以坐了没分钟就决定回自己房间了。
“那个……林舒年,”某人铿锵有力地打了声招呼就走,慕安却做不到淡漠如水,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他,脸上很愧疚,“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就先回去好了,我只是感冒,没事的。再说还有那么多人陪着呢。”
客气有礼,有理有据,听到林舒年耳里就成了:“什么意思,你要赶我走?”那不爽的磁场昭告着这绝对不是林舒年的玩笑话,他当真了。
慕安连连摆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那后半截的意思是:没事的话就待在这儿陪我啊!
然而林舒年是个无比耿直,脑回路又和正常人有所区别的boy,他自行曲解了慕安的话,现在正踏着沉稳的步子慢慢逼近床头。
被一个雌雄莫辩的妖孽盯着,慕安恍惚产生了一种轻飘飘的玄幻感。林舒年眯着眼虎视眈眈,走到了慕安的身侧,正欲低头跟她探讨探讨“人情世故”时,忽然被自己萌生的一个想法击退了回去。
林舒年落荒而逃——向来铿锵有力调子统一的步伐这会儿乱了节奏。
这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场景——林舒年已经走到了慕安的床边,正欲低下高贵的头颅可能要给慕安好看的时候,忽然身子一僵,想过电一样变了面色,接着像对待敌人一样不悦地审视慕安,走了。
小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在刚才,看着程慕安那张小小的羞红的脸时,林舒年忽然想到:自从答应接下工作以来,这个女人就无缘无故又顺其自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之中。这不是可怕的事,可怕的是怕麻烦的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跟她相关的事纠结着。
凭空出现在在生命中,润物细无声地夺去了注意力。这对林舒年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忽然意识到,有一种奇怪的事正在悄然发生。
他不是对感情一无所知的人,父母、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一对对都是优秀伴侣的代表。也见过夫妻吵架、和好、黏在一起,不过不是很能理解就是了。林舒年天生对情感比较冷淡,小说电视上那些让小女生哭的稀里哗啦的情节在他眼里是不可理喻。明明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非要找个伴侣,经历怀疑、变心,从最初的相爱到最后放手成陌路,上演一出死去活来的戏。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对于程慕安,他也不认为有多么特殊。无非是接触得多一点,除了家里的女性,慕安大概是他有史以来接触时间最久的女人了。但那又怎样,也不过是不那么讨厌,不至于避开而已。他的一切言行举行都建立在自己本身性格上的,换了一个人或许照样是这样待遇。
但是,刚刚,他给自己树立的围墙,似乎出现了裂缝。
所以,他打电话给苏灿。
“哈喽,怎么说?慕安好点了吗?”轻佻的语气传来,苏灿心情颇好。
该死!哪壶不开提哪壶,林舒年咬牙切齿,“好得很!”
“呦嘿,谁招你惹你了?”作为多年好友,苏灿还是能分辨出林舒年的语气对应什么情绪的,问道:“怎么,不顺利?”
“不是这个事!”
苏灿放心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保护美女人人有责,慕安没事就好。心也放回去了,语气又轻佻起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心情当你知心姐姐,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苏灿每天都乐呵乐呵的,林舒年看了就不爽,这叫不思进取!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苏灿:“你之前为什么找那么多女朋友?”
苏灿差点要喷口水了,瞧这话说的,别人还以为是小情人在质问前任问题呢,“我说林哥哥诶,您讲话能不能稍微带点正常人的节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有一腿呢。”不消多说,苏灿就能描绘出林舒年嫌弃的样子,“为什么这么问啊?让我猜猜啊~肯定跟慕安有关。”
“……”
“让我想想啊,为什么找那么多女朋友?因为好玩啊~”苏灿的好玩自然带着不可描述的气息,“你不懂,你丫一禁欲男。话说林舒年,你还是处男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处男找你惹你了?林舒年不欲多说,瞧瞧苏灿的动物习性!
“你追到唐娴了没?”直戳重点,一箭穿心。
苏灿果然中伤倒地,恨恨地说:“你是不是每次都要刺激我一下才开心啊!”
“是啊。”林舒年以此为荣。
苏灿:噗……
林舒年觉得跟林舒年请教感情这回事是一个非常错误的选择,所以干脆吞下了下一个问题,又闲扯了几句,挂了电话。
——
朋友不靠谱,林舒年转向咨询万能的网友。
他非常得瑟地申请了一个微博小号,名字叫:我是大林。然后开始搜情感类的微博。还真被他挖到了一个大v情感po主。林舒年不是网瘾少年,但也精通。看了一圈投稿下来,也学着他们的格式编。
我是大林:po主你好,求翻牌。本人男,26岁。我的问题很简单,想问问大家,你们都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的?没谈过恋爱,表示好奇,求打码。
等这个po主翻到林舒年这一条的时候也得吐槽个几十秒,从来没见过这么剪短有力的问题,问的问题还那么抽象。但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确实也是这么个事儿,因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答案必定会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所以po主就把林舒年的投稿打了码发到了微博上。果不其然,调皮的网友们先是调侃这位po主性冷淡,又在“喜欢上一个人”这句话上抠字眼玩文字游戏,最后才回到正题,说出自己的小故事,算是解答了林舒年的疑虑。
有小清新是这么说的:那天阳光正好,他在操场打篮球,我从旁边走过,他笑颜灿烂地看着我。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了他。
有吃货是这么说的:很简单,那时候痛经,难受,想哭,他给我买了一大堆零食,还泡红糖水给我喝,我就喜欢上了。现在正吃着他买回来的零食。对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有抽象派是这样回答的: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你不知道它从哪儿来,又落在谁的心上。但当它到来的时候,你一定会有感觉。就像这位网友,促使你来问这个问题的源头,或许就是你正在寻找的爱。
还有务实派是这样说的:简单,见到他只想扑他上床,那就是爱了。
林舒年全程围观了评论的增长,起初还觉得有点道理,后来不同的言论越来越多,他又迷惑了。想来也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人,谁的感情都不会是自己的参照物。
兴冲冲地打开,气急败坏地关上。林舒年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等回到s市就去练射击,好久没摸过了,手痒痒,兴许还能把这些烦人恼事一并击走。
世界上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既然都想不明白,那就干脆选择性遗忘,有什么问题?林舒年就是这样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而后反常地在大白天睡了个觉,醒来的时候果然神清气爽地不得了。
慕安如果能窃听到林舒年的心声,这会儿肯定也要给他洗脑关于喜欢这件事了。但我们都知道,人心隔肚皮,不说出来,对方永远不会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就像这个时刻,两个互有好感的人隔着一个走廊,同样怀着关于对方的心事,却都藏在心底羞于表达。
——
再晚些的时候,林舒年俨然已经恢复本色,巡查似的飘到慕安房间里咨询了病情——其实并没有开口,只消给郝医生一个锐利的眼神,郝医生就诚惶诚恐地自行告知了,又坦坦荡荡地端详了慕安一阵,直到慕安脸上红的比发烧时还要夸张,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想验证一个观点。
而事实证明,看了那么久,他也没有要扑上去的冲动!那应该就不存在喜不喜欢这个问题了。再回想一下第一次见面收礼物的情景,嗯,也没有任何想法。
很好,解决了心头一大疑惑,林舒年非常满意,走回房间的时候脚步都显得轻盈了很多。
另一个让他如此开怀的原因是:在他的注视下,程慕安脸红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的男性魅力得到了肯定!不管喜不喜欢她,这总归是让人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