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女士掷地有声地列出林舒年反常的举动,眯着一双动人的大眼睛嘲笑自己的儿子。其实林舒年是三个孩子里最像她的那个,连他二姐都比不上。钱女士年轻时就是女版林舒年,最像的就是那双眼睛——林舒年看上去面向柔美也就是因为这双眼睛。
但现在反而越来越不像了。林舒年动不动就瞪人的习惯让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多了一丝阳刚之气,钱女士尽管保养得当年龄毕竟还是上去了皮肤也好五官也好都开始慢慢走向衰老,并不那么相似了。
林舒年当然挫败得很,意气行事造成了现在僵持的局面,他又是那么高傲的人,早上一时头脑发热跟个小偷似的去送了份礼物已经是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现在唯有孤身在家对着沙发出气。
恨就恨在苏灿也抛弃了他!一个小时前,他打算借工作消愁,问苏灿有没有时间谈正事。苏灿回了一句“今天不行,你该干嘛干嘛去”给打发了。
按照苏灿的尿性,肯定是找上唐娴穷追不舍去。这种时候,林舒年就特别佩服苏灿的厚脸皮,几次三番被拒绝,他也好意思继续找上门,真不知道把自尊心放在何处了。
钱女士观察着小儿子脸色变了又变,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熊熊燃起的八卦心,嘴巴都列成“一”字了,她对那位神奇的女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怎么,跟我都不能说?”钱女士佯装生气,板起脸来一副“我马上就要爆发”的情态,把握那个度吓唬吓唬林舒年是够了的。
所以说再皮的孩子,在家长面前还是得乖乖的,林舒年不常见到冷脸的钱女士,被这么一说,气势就去了一大半,从霸道的小老虎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咪。
但钱女士还在装腔作势,“算了,既然不想跟我说,那我也就不八婆了,免得被你嫌。”
林舒年彻底蔫儿了,耷拉着脑袋却还要故作凶巴巴的样子,自暴自弃道:“不就是被拒绝了吗,又怎么样!”心想,那是笨女人不知好歹,明明喜欢自己还要拒绝,天知道女人都是什么脑回路。
“她明明喜欢我的!脑子抽了才会拒绝。”高调的语气却藏着一丝委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话一出口让人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
钱女士就憋不住轻笑了出来,甚至还想伸手去揉揉自家小宝贝的一头短毛,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动手。
从钱女士的角度看去,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正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张嫂似乎也在很努力的憋笑。都是看着林舒年一点点长大的,直到长得这么高这么壮才听到他“甜蜜的”抱怨,两人都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老来安慰之感。
钱女士正了正脸色,反问:“既然人家是喜欢你的,那你肯定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她不得不拒绝你。”
林舒年张口就欲反驳,却在出口时刹住了车。啊,感情这回事太纠结了,他已经搞不清楚究竟应该拿她怎么办了!
“你不说,永远都解决不了。”钱女士也不急,这时钱女士眼前一亮,一个念头忽然就跳了出来,“你最近也没接触过其他女孩子啊,拒绝你的那个姑娘不会就是你在节目里的搭档吧!”
被ko的林舒年哑然失语。
钱女士简直要被自己的聪慧所折服,“真被我猜中了?让你在节目里欺负她,怎么样,现在被欺负回来了吧。”对于林舒年被拒绝一事,钱女士敢打保票肯定是自家儿子的问题,哪个姑娘没心没肺到一次就被林舒年拿下,那她还得好好过目一番了。没想到最了解林舒年的竟然会是老大林舒然,之前就预测林舒年肯定得闹出点事儿才知道求教。现在虽没到求教的地步,但事儿肯定已经出了。
“妈,你别管他,老弟这这种情商就该被磨一磨。”楼梯上缓缓而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是林舒年的二姐林白,也就是嫁给了韩世的那位。
林白下楼梯的时候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走到钱女士身边坐了下来,一看林舒年就有恨铁不成钢的懊恼,“老弟啊老弟,你说你都几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还被拒绝,姐姐劝你趁早多学学怎么当人家男朋友,少练练拳多去看看言情小说。”
林舒年听到言情小说几个字就色变了!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来气。他再去看看言情小说,程慕安就该被吓跑了!
是的,没错,他自以为是的用“包养”来表白就是来源于言情小说!至于怎么进的坑,问网友喽。
“你这什么表情?”林白被吓了一跳,“怎么被拒绝的,说来听听,我和老妈给你把把关。”
钱女士帮腔道:“你姐说的没错。”
“我……就是,”林舒年欲言又止,现在怎么都说不出来那两个字,拗着劲儿站了起来扔下一句“不就是被拒绝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就铁骨铮铮地逃跑了。
林白和钱女士面面相觑。
“随他吧……”
——
慕安无奈了,林舒年扔下了一句狂霸酷炫拽的话让她不知道怎么回。自从庆功宴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林舒年,那个包的出现让慕安的心坐上了云霄飞车。一会儿升一会儿落的,开心的是隐隐感受到林舒年不只是不讨厌她,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失落的是,她明白两个人性格差别太大,如果没人改变,究竟还是走不到一起。
对于工作,慕安视之为最易得到安全感的途径。她穷怕了,经历过贫穷,她深知没有经济能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终日生活于惶恐之中。哪怕现在条件变好了,过去的一切都烙印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是极其认真地对待工作的。
但这一点,林舒年似乎根本感受不到。
像林舒年这样的天之骄子,生来就不愁吃不愁穿,他要做的简单多了,无非是从各种想做的事情里挑自己最喜欢的。今天可以优雅地弹着钢琴,明天可以狂野地去草原骑马,这一切都来得轻轻松松,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所以他可以轻易说出“我养你”这样的话,反正他养得起。
“boss,楚大神开始拍了,你要过去吗?”小圆打断了慕安沉思,场景已经换好了,演员也已经到位,导演坐在监视器里,随时准备喊“action”。
“哦,好。”
两人从偏僻的小角落挪到了离画面很近但又不会入境的地方看楚木演戏。
几米之外,楚木微驼着背,在一个中年女人的“挟制”下背着一个很旧的药箱子走向一间小平房。
“陆医生啊,来来来,就是这里,我儿子躺在家已经疼的不行了,这不赶紧找你过来帮忙看看。”中年女人语速很急,脚步也快,但还是迁就着陆医生的步子——陆医生是个跛脚,走得快了就能看出来。八壹中文網
“别急,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楚木很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着。
那位大姐有意无意地瞟了楚木一眼,“喏就是早上的时候,娃子下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摔到哪儿了,脚就肿了起来,我让他先回家用热毛巾捂捂。等我回来的时候,嗬,肿的更吓人了,可能是脚崴了,他疼得很。”
两人边说边走进了房子,一个年纪轻轻看上去很文气的小青年就坐在屋子里,一脚踩在一个凳子上用手碰了碰又缩了回来,听到动静连忙转过头来,看到陆医生的时候,眼睛都亮了:“陆医生,你快帮我瞅瞅,我是不是脚崴了?疼死我了。”
慕安此时看不见楚木的正脸,但她捕捉到楚木的背不自觉地晃了一下,似乎在说明他和这个小年轻有什么故事。
“陆医生,你快帮我儿子看看吧。”大姐心疼地蹲在儿子身边看着。
楚木不可置否,眼睛却根本不去看小年轻,全副注意力放在他受伤的脚上。
慕安猜楚木在拍这部戏之前肯定做足了功课,因为此刻他给小年轻看骨头的手法堪称专业。
“没有大问题,这两天多休息尽量少走路,家里有药油的话就抹抹,没有我给你开。”
大姐赶忙接道:“有的有的。”
只见楚木连贯的动作顿了顿,“那行,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哎,陆医生!我有事儿啊,”小年轻阻拦道:“您能不能多待一会儿,我请教您个事儿呗。”
大姐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呵斥儿子:“你能有什么事?陆医生还要给别人看病的。”
“考大学的事啊!我想学医。”
大姐不说话了。
慕安又看到楚木细微的肢体动作,他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身体语言非常丰富又恰到好处,就像是潜台词一样展现给观众。
慕安第一次现场感受到什么叫做演技。短短一个长镜头,她似乎就能感受到这个陆医生跟小年轻之间若有似无的纠葛。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