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终了,最后一个镜头是郑秋的背影。
剧中他始终是游离在故事边缘的围观者视角,一切因缘际会爱恨情仇似乎都与他无关,但他又真实地参与了整个故事,就像是一个观众的影子,在那个世界里真实地围观了一段传奇。等到曲终人散,主角们对着幕布缓缓合上悄然离场,只剩下他这个旁观者还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望着马蹄渐渐踏远,郑秋的长衫随风而动,渐渐被黑暗吞没。慕安的心也跟着郑秋背影的消融一点点沉了下来。
这部电影采用的很多手法都袭承经典武侠巨作,但导演就是能把它用得极其自然,看完之后大部分观众只会觉得“嗯,这片子拍得挺好看,而且有上世纪末的风流侠气。”,而不是觉得这是单纯的模仿借鉴。
慕安同样这样认为。在综艺结束后的一段休假时间里,她恶补了很多经典影片,其中自然不乏上世纪的武侠大片。不得不说,如今电影行业水平确实在下滑。过去拍的影视,好歹都能完整地讲完一个故事,那是最基本的标准。而今,什么人都能当一把导演的市场,有很多影片看完了都不知道云里雾里究竟说了什么。
可能还会有水军洗白,挖影片里埋着的线索。但对于一个普通观众来说,看懂电影讲述了一个什么故事才是第一步。你看很多好莱坞大片,尽管有人吐槽故事线太简单,总是恶人跟英雄对决,后期加上强大的特效就能卖了。但好歹人家把这个简单的故事给表现出来了。反观国内的电影市场,一通水儿地拍爱情片拍文艺小清新,到头来观众看了剪不断理还乱,又有什么意思?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行业里总还是有人在认真做事的。这是慕安看完影片之后最大的感受。
散场的灯光已经亮了,一个保洁阿姨拿着扫帚畚箕准备清场。工作日时间看电影的人也不多,三三两两都离场了。林舒年和慕安是最后两个离开的,重新全副武装过才站起来。爆米花没吃完,咖啡也只喝了一半,慕安觉得浪费就一起带了出来。
保洁阿姨看到两个蒙面人,还怀疑地多看了几眼哆哆嗦嗦地往角落里躲,生怕他们一个不爽就要揍她一样。
慕安看到那个阿姨的眼神顿时无奈极了,不由分说地快步走出了影厅。直到回到了车上,两人才摘下口罩呼吸,额,不算很新鲜的但起码流通的空气。
一场电影看下来也不过将将快要傍晚,夏天的尾巴天还是会亮到很晚,林舒年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又不知道下一步应该作什么了。
“接下来想去哪儿?”想不到就问,林舒年的恋爱哲学。
慕安的手正伸在桶里拿爆米花,被这么一问,思路都不连贯了,手维持着捏爆米花的动作,脑袋一歪,被问倒了。
仔细想来,这竟是她和林舒年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但怎么感觉相处方式有点奇怪呢?
“林舒年,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这样,很怪啊?”
慕安玩弄着可怜的小爆米花,不知不觉把心里话给问了出来,抬眼发现林舒年向他投来深邃的目光,霎时闹得面红耳赤。
眼睛抬了又垂,垂了又抬,终于在第三遍的时候,林舒年冷冷地开口了:“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我们的相处方式有点怪吗?”既然都问出口了,慕安索性摊开了讲,能理清一些思绪就最好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情侣单独相处的时候好像特别自然,但是我们……”
“我们怎么了?”林舒年截断了慕安的话,表示很不理解,他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他缓缓靠近慕安面前,眯着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是对我有所不满吗?”
被人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人不免本能地呼吸加快心跳加速,尤其是对面那人还是恋人的时候。慕安紧张得都忘记了呼吸。诚如她所言,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有心理问题,为什么面对确定了关系的男朋友还总是这样的不自在。同样不解的是不知道林舒年为什么可以把她的意思歪曲到这种地步,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慕安觉得解决主要矛盾更重要。
“我没有对你不满!”慕安回道:“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有点问题。”
林舒年每间的川字更加深刻了,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事情比搞懂一个女人在想什么还要困难了。以前是,现在还是。以前是家里的几个女人,现在是面前的这一个。如果说血缘关系实在是没办法断的话,那情人之间就脆弱多了,找个理由找个借口随时随地能说再见。
可他舍不得。
“有什么问题?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问题。”林舒年稍稍往后倒了倒,给慕安留出一些空间。说来也好笑,别的小情侣谈论这种严肃的话题可能还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场合,只有兴头上的吵架才会在车里进行呢。他们倒好,第一次约会,约完就开始谈心了。
林舒年一旦想不通某个问题,整个人就会烦躁起来,重则去打拳发些情绪,轻则就要开始漫无止尽地寻找答案,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顺带让周围的人一起感受到这种怨念。不过这个任性的人今天决定要弄清楚源头,把它掐死在襁褓里。
“程慕安,我只知道我是个脾气很怪的人。”林舒年控制着保持两个人的距离,“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约会怎么谈恋爱。看电影还是苏灿告诉我的。但每个人都不是生下来就做这一切的。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可以学。”
慕安蓦然眼圈一红,林舒年的这些话不亚于一场告白一段情话,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的。冲动让她顾忌不到什么心理问题,人往前一倒,双手环住了林舒年手臂。
林舒年也愣了,眼珠子尽在眼眶里打转,似是对慕安这一突然之举感到有些惊讶。当然惊讶归惊讶,另一只手还是搭了上来,有一拍没一拍地搭着慕安的手。
“不是你的问题,”头靠在男友的手臂上,慕安的声音一如戴着口罩时一样嗡嗡作响,“我只是觉得不真实。”
“林舒年,我其实是个很自卑的人,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慕安冷静从臂膀中撤离出来,一字一句地把自己剖析给林舒年看,“在这之前,我以为我会一个人过一辈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和另外一个人自在地相处。可能我的性格里有太多的东西是被压抑的,而我也不知道它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跟你在一起之后,我觉得这些被压抑的部分在蠢蠢欲动,所以我害怕。可是,相比之下,我喜欢你这件事更重要,所以我……”
林舒年认真地听着慕安的自白,选择没有打扰,让她理清思绪。
“我有些混乱,我害怕改变,可跟你在一起这件事已经引发改变了。我不再是一个人,我和你有着很亲密的关系。我只是还没有从一个人的状态里改变过来。所以跟你在一起时才会觉得有些尴尬。”
慕安讲了一堆冒无头绪的话,林舒年却意外地听懂了。这个笨女人的意思其实就是她还没做好走近两人世界的准备,但她很喜欢自己喜欢到了愿意接纳的地步,但思维和行为还没跟上。很简单的事情嘛。
“没关系!”听懂了并找到了重点的林舒年很得意,“我们都是一样的,可以一起改变啊!”
不知道为什么,慕安在听完林舒年的这句话之后,神奇地发现刚刚怎样旖旎的氛围都通通被林舒年赶跑了。
像是电影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忽然发现其实一个亮点都不存在,你还让观众怎么看下去?慕安是没有任何想法了,眼圈也不红了,整个人都淡然起来。
最后,也没有再去公共场合进行下一步约会。他们的策略是回到小宾馆,拿出手机,打开外卖app,在屋里把烛光晚餐这一项给完成。烛光也有,晚餐也有,不就是烛光晚餐吗!
林舒年和苏灿是隔天早上的飞机先回s市,所以吃完晚饭林舒年就和苏灿离开了。并没有出现依依不舍的情况,慕安还在为早前表露心迹的事羞涩呢。再说这部戏她的戏份少的可怜,再过几天就能拍好回s市了,也不急在一时。
反而是事不关己的小圆,送林舒年和苏灿离开的时候一脸不舍的表情,好像她才是正牌女友似的。
等送走了来探班的两个大老爷们儿,小圆这藏了一天的八卦终于能在晚上尽情地和自家boss分享了!
慕安蜷在被子里,小圆抱着pad成团状缩在一把椅子上,眼睛亮亮地看看慕安再看看pad,小表情欢脱得很。
“boss,已经有很多粉丝猜测你跟林舒年在一起了!”小圆非常兴奋,毕竟知道真相的人总觉得自带优越感,“她们把陌生人里你们两个的片段剪在一起了!有各种各样的表情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你们两个肯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