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衍所言非虚,早膳在他们都不言语之中度过,用完早膳后,他起了兴致,便带了安德玉和绿宛跟在身后,同沈容华一同出了这厢房去。
护国寺厢房后,便就是这山峦重叠的景致了,初雪过后,斑驳的雪花还在上面未融化,远处红梅傲然而立,增添了萧瑟之中的一抹春机。
萧祈衍与沈容华走在前头,安德玉与绿宛则跟在不远的身后,“没有想到这山后竟是这样一番景象。”沈容华放眼望去,眼眸露出欣喜之色。
“容华,也喜欢这寒梅?”萧祈衍那日见到她发髻上插着一支素雅檀木发簪,便是梅花的花型,今日她却什么都没有佩戴。
“只觉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寒寒冬日也就梅花受得住,以前在家时候,父亲总是以梅骨训导我,说是厉得寒冬腊月,方能梅香四溢。”沈容华徐徐地望着眼前的红梅出神。
没有料想到她这样的美的容貌,家中父亲却如此教导她,也庆幸她的父亲没有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她眼中隐约闪烁出来的忧伤,是对故乡的思念,还是她曾经受过的苦痛。
“说得好。”萧祈衍拾级而下,他的身影很是皎洁,三步两步,已经走到林子里,站在这株红梅之下,伸手就能取下一支梅花,又缓缓朝着沈容华走了过来。
他将红梅递过来,“赠予容华。”
沈容华无解,他便是取下其中一支花骨朵,伸手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中,乌黑的发丝上缀了一朵红色梅花,素雅之中又有些清丽。
“殿下,这算是什么?”沈容华抬眸问道。
“酬谢之礼,此次能获得如此良策,是你的功劳,都还未曾问过容华想要何种赏赐,便做主赠予容华寒梅一支,聊表心意。”萧祈衍轻笑道。
他倒是节俭,不过太子对太子宫也是节俭并不奢华,看得出他往日的品性,沈容华也是南楚第一富商的长女,自然什么好物件没有见过,珍珠、珊瑚比比皆是,可是还头一回收到这样的礼物。
倒不是说这支寒梅有多贵重,重在萧祈衍亲自上前去摘下来,就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我就谢谢殿下的赏赐了,容华很喜欢。”沈容华在他面前也露出了欣喜之色,这样简单的生活,彼此面对,也毫无拘束之感,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一路上,沈容华跟着他的脚步走着,他走得也很慢,时不时回头看她是否跟得上,“殿下,为何不回宫,而是继续还在这里和我一起消磨时间呢?”憋了一个早晨,总算是问出来了。
既然萧祈风已经安然无恙,萧祈政也去了夏城,理所应当萧祈衍该回宫了,躲在这护国寺内,倒会更让人觉得他无能。
“我以为容华自然会懂得!”萧祈衍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望着她。
沈容华抬眸,刚好对上他黑檀一般的眼眸,除了自己的倒影在其中,她什么都看不透,“臣妾很是愚钝。”
“你忘了此行,我同母后言明,我们来护国寺是求子嗣,这子嗣还未有着落,如何可以回宫去?”萧祈衍站到她的身边,手臂靠着她的手臂,在她耳垂说道。
远远望过去,只觉得他的唇瓣似乎都能碰得到她的耳鬓,引得沈容华一阵脸红,这不过就是说辞,这时候到变成了他的理由了。
“殿下那是缓兵之计,可真当回事呢?”沈容华反驳了回去。
“那又如何,容华是太子妃,日后孕育本宫的孩子是理所应当,也会是北越的世子,所以还不着急回去。”萧祈衍一本正经地给她解释着这个理由。
沈容华倏地倒是忽然明白了,“殿下是在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希望将此次功劳全都家主于六皇弟身上,不邀功,不出面。”
“知我者,容华也,容华若是这样会猜心思,本宫日后可是会害怕。”萧祈衍露出了笑意,这个女人幸好是在他的身边。
要是出于敌对的位置,他看来一点优势都没有。
“臣妾错了。”沈容华马上低头认错,她又锋芒毕露了,总是不经意显露出自己的心思,犯了父亲的大忌,父亲曾经不曾一次提醒过她,容华,凡事都要隐忍,别太过自信,不是所有人都能操控在你的手里,有时候卑躬屈膝一些,会更惹人怜爱。
萧祈衍执着她的手,发现手还凉凉的,被喊了一声,“安德玉,太子妃的暖炉呢,可不曾带出来?”
安德玉已经跑上来,将暖炉递给沈容华,“知道殿下心疼太子妃,奴才一早就放在手边呢。”
沈容华颔首做礼,“谢谢安公公总是记挂着,劳烦了。”
安德玉退下去了,她的手有暖炉暖着,便暖了许多,一手还拿着寒梅,他将她手里的寒梅取过来,“我替你拿着,你暖着便是了。”
“谢过殿下。”萧祈衍的黑袍在白色的雪景中也更加显得萧瑟了,她也方才领悟他真的目的。
可是却不懂为何他要置自己于这样一个无用的位置,而不是博得帝后欢心,稳固太子之位。
后来沈容华才明白了,萧祈衍虽未回宫,但是苏南苏公公每日会拖人送来奏章让他审阅,护国寺倒是比东宫耳目少,她也就随行在左右,偶尔替他研磨,偶尔抄抄经书。
夜晚,沈容华总是不明所以地就会躺在他睡的床榻之上,一日她假寐,想要知道个究竟,原来都是半夜他醒过来,亲自走到她的跟前,把她带到了床榻之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却从不曾对她做任何不合乎常理的事。
时日久了,就觉得两人成为相伴的朋友也真真是不错,萧祈风抵达夏城也有十五日了,掐算着也差不多该回京了。
沈容华站在了书桌旁,“殿下,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情,还未禀报殿下,本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忘记了,现在思虑,对殿下来说兴许是大事。”沈容华郑重其事道。
萧祈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她替他用镇尺压住了纸张,萧祈衍站了起来,轻声问:“何事?”
“相国千金,王小姐,在你去龙泉山的第二日闯入这里,想要一探究竟。”沈容华如实禀告。
只听得他哦了一声,继而反问道:“那容华是如何打发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