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衍是在丑时的时候离开了沈容华的身侧,他慢悠悠地起来穿戴好,她的眼睛还没睁开,并不与她说了。
他侧身在她耳畔道:“得了机会便来看你,我会尽力同父皇请旨为你解禁。”说完,他站了起来,往殿外离去。
沈容华见他的背影离去了,才坐起来,换了套衣裙,睡塌上还放着那张白狐的斗篷,是他特意去取来,她穿了鞋走过去,抚摸着这件斗篷,披在了身上,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像是他的紧致包裹的拥抱一样。
堂堂一个太子,他却如此与她过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年,这本以为无波无澜的后宫生活,她又燃起了希望的兴趣。
有些事,他放下了,她也该如此了。
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阿靖,我的心里要腾了位置,曾经我以为你占据了我心里的全部,可是他是我的夫君,日后他会是我的全部。阿靖,再见了。”与心中如此告别着,她终属于北越国太子妃。
她的心也该属于他。她曾经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爱,不要爱,可是现在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了,那么便循着自己的心思就好。
收了收紧自己的手臂,沈容华期待着这个新年的第一日到来,一定会是个阳光满面的初一。
大年初一如期而至,沈容华确实这殿内头一个起来的,她先行从殿内走出了殿外的院落里,晨曦的光亮露出来。
偏殿的门口已经守着原来的侍卫,才杵了一会儿,绿宛便已经赶了过来,见沈容华披着白狐的斗篷,站在了萧瑟的庭院内,脸上却浮现出难得的笑靥,如绽放的桃花一般,让这萧瑟的冬日像是春天就要来临一般。
“太子妃,你如何起得这般早,外头凉,怎么杵在外头了?”绿宛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臂,作势请她进去。
“不碍事。”沈容华也便走进去了。
李嬷嬷和锦瑟随后将早膳端了进来,“殿下呢?怎么不见殿下的人。”锦瑟朝着寝殿内张望了一番。
“他丑时就走了。”沈容华回道,“一起坐下来吃吧。”她指了指眼前的座位。
绿宛凑近道:“所以太子妃如此早在院落里站着就是送殿下不成。”
她摇摇头,“不是,他走时我还睡着呢,只是今天起早了些。”
刚要提起筷子用餐,守门的侍卫在外禀告,绿宛便去回了,一会儿,绿宛提了一个精致的食盒进来。
“绿宛姐姐,你可是拿了什么好东西啊?”锦瑟好奇地走过去提。
“太子妃,是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给我们的。”绿宛将侍卫的话语告知,然后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沈容华便应允了打开,锦瑟就赶忙将食盒打开,一打开,她尖锐的嗓门已经喊道:“是汤圆,是汤圆,殿下昨日定是记下我们南楚的习俗,便差人送来了,殿下可真是个贴心人。”
“你小声一点,别嚷嚷了,虽说我们被禁足了,可是这后宫里的眼线到处都是,锦瑟,你还不能学乖么!”绿宛呵斥道。
锦瑟已经大大咧咧惯了,也不像是经过宫中的嬷嬷调教过的,生性顽劣,也就是因为是从小就跟着沈容华,有沈容华护着,要不然早就被逮到短处就办了。
“太子妃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锦瑟委屈地望着沈容华,沈容华也不在意她的劣性了,倒是见着绿宛将食盒里的汤圆端了出来。
李嬷嬷便去取了小碗过来,食盒的递上却还藏着一个锦囊,锦瑟拿起来就给沈容华递过去,“太子妃瞧瞧,这是啥东西?”
沈容华拿过了锦囊,打开锦囊,里面便是一张字条,她打开了字条,是他的字迹没有错,这简单的五个字,却一眼就能烙印进她的心坎里。
“千里送鹅毛。”若说这汤圆送得贴心,这五个字便是暖意,贴心暖意如此,她真的不认得这北越太子萧祈衍还是新婚之夜冷漠呵斥她的男子了。
沈容华的脸漾开了浓浓的笑靥,“难得瞧见太子妃如此开心了,这殿下到底是写了什么给太子妃,把太子妃高兴成这样?”锦瑟凑上来,偷偷瞄一眼。
她身边的丫头,也是跟着进学堂,所以这些简单的字词都是认得,绿宛更是能与她一起吟诗作对,不同于寻常的丫鬟。
“千里送鹅毛,这殿下如何说是鹅毛呢,这分明就是汤圆么,哪是鹅毛,殿下的才学都不及我锦瑟了不成。”锦瑟嘟囔着。
引得沈容华和绿宛一同笑了,“笨丫头,千里送鹅毛,后面还有一句是如此写道:礼轻情意重,殿下送的可是情意,并非汤圆。”绿宛在旁解释道。
故沈容华才会笑的如此欣然,萧祈衍到底是记得了她说过的话语,她要的一直都是如此简单的情谊。
纵使在南楚国,南宫靖也从未如此细致地记得她随口的一句话。
李嬷嬷替大家分了汤圆,沈容华也难得吃了些许的汤圆,“北越的汤圆做得可真大真甜啊,太子妃觉得甜吗?”锦瑟边吃还边问道。
沈容华咬了一口,芝麻陷涌入口中,据她所知北越国对这等甜食、细腻之物并不擅,所以他们在过年并不兴汤圆,只有位于南边的南楚才兴这些。
想来若不是他特意去小厨房吩咐了,曹禄源也未必能做得这般贴近南楚口味,她应了应声,“甜。”
李嬷嬷一阵欣喜,“这新年头,倒是喜事连连,本想着如何才让太子妃将这些霾气给去了,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太子妃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奴也跟着乐了。”
“岂止啊,我们都跟着乐呢,赶明儿,太子妃再给殿下生个小世子,殿下必然更加宠爱我们太子妃呢,瞧着昨晚上那眼神,多少柔情蜜意啊,就和戏文里差不多。”锦瑟笑眯眯地附和着。
沈容华嗤了一声,“锦瑟,你倒是会比,把戏文里头的喻成我了不成。”
“锦瑟不敢,锦瑟只愿太子妃能像是今早一般笑,这样的笑,才是真的开心,从你到北越国,锦瑟才看到你开怀呢,像是到家了似的。”锦瑟走到她的身侧,扶住了沈容华的肩膀。
沈容华握住了锦瑟的手,“日后不必替我担忧了,该放下我都已放下,在这里我就只有一个身份,是北越的太子妃,站在太子身边唯一的正妃。”
她也要为萧祈衍努力一次,争取一次。
不由想着,她的嘴角衔着莫名的笑意。从她的笑里,绿宛知道,她原本枯萎的心,又重拾了,像是她在家中打理商行一样,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