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齐非远和夏城县令徐安一同从临县将物资筹备过来,装了整整几个马车,供给给了挖河道的百姓和官兵。
齐非远到了这里的时候,便没有瞧见萧祈衍的身影,便询问公孙影,“先生,这殿下呢?怎么没有瞧见人呢。”
公孙影指了指,着实让齐非远也惊讶道了,今日的他着了夏城普通的粗布衣裳,褪去了所有的华贵,混在了所有的人群之中,每一个扬起铲子和耙子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懈怠。
“如何能让殿下干这粗重的活儿。”齐非远质问公孙影。
沈容华交代完妇人去分配物资后,便走过来,“殿下体味民情,不可阻止他,何况他有自知之明。”
“太子妃你就忍心啊,这太子殿下在宫里可是连壶茶水都不用人提,现在居然让他来挖河道,这传到陛下耳中,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啊!”齐非远振振有词,作势就要下去把人给带回来了。
沈容华一笑,“当然是殿下自己担得起来,我只能说,北越有这样的储君,是国强民富之根本,我很赞同他这样的做法,而他昨晚也说了,一回生二回熟,若是非远不放心,便也一同去挖着试试看。”
“哎,本以为跟着出来又可以玩上一阵,这会儿居然不是来玩,是来做苦力的啊!”齐非远将他贴身的宝剑,扔给了公孙影,公孙影是一介书生,被他的剑扔过来,他接住了之后,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你倒是想要砸死我啊!”公孙影哀叹了一声。
“还是像先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好,我不是去为太子殿下分忧解难了么!”齐非远拔腿就跑了,这宝剑换成了耙子倒是也顺手。
因齐非远从临城调配来的物资,所以午膳的伙食明显改善了,沈容华负责总厨调配,各个妇人都各司其职,沈容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像是回到了南楚的时候,她掌管商行的时候,也会将合适的人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已经是夏日了,原本天气就燥热不已,因为他们不停地劳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汗流浃背,却谁都没有说一句苦。
有百姓累了,萧祈衍吩咐他们坐在一旁休息,可是自己呢不管手上缠了多少层纱布,都未曾休息一时,李遇端了碗水递给他,“殿下,解解渴,也歇一歇,现如今的速度已经是极快了,每日又会新增人员,照这样的速度推算,要不了两个月这里就会完工。”
萧祈衍接过了他手里的碗,一饮而尽,凉凉的水灌溉了干涸的嘴,简直像是天降雨露下来。
方才懂了久旱逢甘露的滋味。
他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晒成了麦子的黝黑,在夏城吃住都艰苦,人也就瘦了一圈,原本初来乍到,手里起了无数的水泡,经历了几天后,已经磨成了老茧,再也没有感觉了。
连日来的挖河道,他们白日里几乎没有休息过,只有到了晚上才会静下来坐一坐,就在来这里挖河道的第十日,夏城从未有过如此的倾盆大雨。
原本干涸的泥土有了雨水的滋润,像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大雨落在了百姓的身上,他们雀跃地跳起来,“下雨了,下雨了,这里已经将近大半年没有下雨了,是太子殿下带来了福气,夏城下雨了。”百姓呼喊着。
谁都没有进去躲雨,他们只是站在雨里,任由大雨将他们打湿,他们跪倒在了泥泞而雨水交织的土地上,不停地磕头。
萧祈衍释然地笑了,连老天都在助他,“连老天都在帮我们,本宫相信凭借这双手,一定能改变夏城的旱灾,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呼声高涨。
沈容华远远地看着他站在大雨里,同这些百姓一起,那欣长的身影,那高傲而坚韧的面容,是他的坚持,让这里变了样貌。
这样的他是她的夫君,是让她可以仰望的男子,其实以前一直都在寻求是什么样的男子才会让自己倾心和托付。
当初以为遇到了南宫靖,就是这样的男子,他与她可以谈论诗书,可以游山玩水,可以抚琴下棋,她以为那就是自己所有的追求。
可现在她却明白了,她自己错得很是离谱,真正能让她倾心的人,是挡住了她的天,是让她佩服而自己无法企及,是陪他一起吃再多苦都愿意,只因为那个人是他就足够了。
雨在下,她的眼眶里竟湿了,分不清是雨还是感动的泪,只觉得心里分外的明朗了,在所有人的面前,她提着自己衣裙,往萧祈衍的身边走去。
这时候她该站在他的身边,他伸手喊道:“容华,过来!”一句浅浅的声音,她上前去,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大手里。
“阿衍,你等到了甘霖,一定会是希望的开始。”他抬眸望着他的眼眸,他沉色落入了她的眼里。
“是,容华,你来了,一切都变好了,连天都变了。”他拢着她的肩膀,是那么用力,是那么坚定,她静静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所有人站在这场大雨里,来了一个彻底的洗涤,这场雨整整下了大半天,从午后到了傍晚,雨后在天空又绽放出了七色的彩虹,成为美不胜收的场景。
最后,抵不过大雨过后,湿哒哒的衣袍,萧祈衍已经在不停地咳嗽了起来,沈容华只能吩咐道:“先生,让人煮几锅驱风寒的姜汤,务必每个人都有的喝,喝上一碗,要不然明儿都趴下了可怎么好!”
她自己便拉着萧祈衍进了营帐里换去湿衣裳,她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衣袍上,她好像还没有这样替他宽衣解带过,这里不是宫里,也没有人在一旁伺候着。
还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眼,一下子脸就红起来了,“容华,你的脸红了。”他还偏偏要说出来,让她竟无言以对,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他的大手覆盖住了她的手指,拉扯着他衣袍上的带子,“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害羞呢?”他问,她又不好意思答,他附耳在她身边道:“我是你的夫君,不是太子殿下,只是替夫君更衣。”
他一说,她耳根子就更加又热又红了,沈容华将干的衣衫塞给他,“你自己换好了。”、
“娘子,为夫可不介意伺候娘子更衣,为夫不会害羞!”萧祈衍见她松手了,三下两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换好后,他可没有那么多规矩,调戏着喊道。
沈容华在一侧喊道:“我才不需要你伺候呢,你换好了,便出去!”她小跑过去,将他的身子往营帐门口推。
萧祈衍不过逗笑了她几声,他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