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国之储君能说出来的话语,若非是深厚的感情,他不会冒此危险。
商量过后,萧祈衍分别安排妥当,各司其职,去调查此事原委,希望能还沈容华一个公道。
人群散去,这书房里,他抬头却看不到沈容华巧笑的样子,她习惯站在他书桌的角落,伸手静静研磨,他提笔的时候,总能望着她专注的样子,她就是能将研磨都显得美矣,偶尔他批阅奏折的时候,遇到了为难之处,他伸手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身边,仔细瞧着,从她的樱桃小口之中,总能听到不同的见解。
或中肯,或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现在没有了她的提点,他很想问,容华,我如何来救你,你呆在大理寺一日,我一日不会心安。
她不在心里也空落落,一个人从九曲桥走过,安德玉跟的很远,没有他的吩咐,安德玉也不能靠近,从书房回到了主殿,也没有了她等待的身影,进入寝殿更加如是,她的刺绣还有一半未完成,扔在了榻上,他伸手细细一瞧,是一只可爱的小老虎,她真的如绿宛所说已经在准备孩子的衣裳了。
可这孩子,终究没有这个福气来穿。
安德玉过了一会儿,送来了膳食,“殿下,你一日未进食了,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吃不消了,如何能救出太子妃,这太子宫里上下,都仰仗着殿下能救太子妃了。”
他抬头看着安德玉,连安德玉都懂得道理,他却任性妄为,他应声点头,“安德玉,你说得对,本宫不能够倒下。安德玉,这几日太子宫里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过?”
安德玉想了一想,回道:“如意阁的莫昭训有喜了,宫里走动的嫔妃自是多了,还有就是相国府的王小姐,是奉皇后旨意也来瞧过,太子妃也在场。”
“就没什么陌生脸孔?”萧祈衍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安德玉摇摇头,思量想去,都没有见过生面孔,“殿下,是否要从西苑查一查?”
“去把西苑的人审问一遍,并去搜一下,原来莫昭训在西苑住过的院子,是否有什么可疑之物留下。”萧祈衍吩咐了几句。
“是,殿下,奴才现在就过去。”安德玉领了旨意往外走去,这寝殿内就越发觉得冷清而寂静了,一丝的声响都没有。
以往她在的时候,倒也没有觉着,现她不在,什么都变味了,食之索然无味,才不过一日,便已经想要到她的面前去瞧一瞧,她到底好不好?
萧祈衍知道他心里将所有的位置都已经放了沈容华,他只能快点调查出来真相,还她清白,他亲自去大理寺把她接回东宫。
可她的伤势还未养好,这大理寺天寒又冷,她的身子骨也是吃不消,这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他是太子,又不能亲自前往,现谁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若是沾染到了此事,便会被怀疑是同犯。
他断然没有了分寸。
在寝殿内来回踱步,他想了想,就传唤了安德玉,“让人收拾了被褥,送到李遇大人府上,将本宫这封书信亲自交给李遇,他就会明白。”
“是,殿下。”安德玉让宫女收拾了就亲自前往李遇府上,将萧祈衍的书信交于李遇,李遇先是不解。
随后就了解了,萧祈衍的书信里多番提起他担心太子妃的安危,无奈拜托他前往,若是他不应,萧祈衍也不会怪罪。
可李遇是什么人,夏城,他亲眼目睹了太子妃的作风,可又害怕牵连到自己,李遇和秦谈也算得上是故友,李遇耿直,秦谈公正,都是清正廉明的官。
何况不过就是一床被褥罢了,李遇接下安德玉的被褥,就回道:“回去罢,告诉殿下,我知道了,定会办好此事。”
“那咱家就先谢过李大人了。”安德玉行了礼。
李遇待安德玉离开府邸之后,他就直接前往大理寺,就见了秦谈,秦谈倒是觉得怪了,“李遇你竟然会替这位太子妃来求人情。”
“不就是送一床被褥罢了,这好歹是太子妃,在陛下未罢黜之前,她总是这个身份,说句实话,这位太子妃绝非普通人,秦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在夏城相处数月,若一个人是装得,装不了这么像。”李遇解释道。
秦谈也确实看出来了,不过他还是气的,气的是她未看上了自己的女儿秦卿,这笔账他非要算才行。
“你知道如果她真的谋害皇嗣,你给她送去东西,你可也会被追查,李遇,你又何必呢,咱们明哲保身多年,也不站立在哪个任何一方,安稳过活,有何不好?”秦谈为李遇考量。
“诶,秦兄此言差矣,人活这辈子,总要清醒一回,你忘了当年咱们考科举是为了什么,如果惧怕朝廷势力而失去了自己的良心,那么和地痞无赖有何区别,读圣贤书不就是为了黎明百姓。”李遇反驳道。
秦谈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位太子妃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也帮忙说情,“你可是入了太子幕僚?”
“秦兄,陛下不喜欢拉帮结派,此事心知肚明便可,殿下的为人,凭我三言两语,秦兄也不见得会相信,可让我这么多年能真正为百姓做事和考量的人就只有殿下一人。”李遇很是肯定道。
“李遇,奉劝你一句,卷入皇族争斗的下场并不好。”
“若这个世界上有人慧眼识珠,死而后已,所以此事你帮与不帮,一个连蝼蚁都舍不得杀害的女子,一个将百姓安危放在眼前,一个连自己命都不顾的奇女子,要按上谋害皇嗣之罪,实属冤枉。”李遇慷慨激昂地回道。
秦谈从未再李遇脸上看到过这么激昂的神情,斗志昂扬,在朝廷的染缸里,他们能做到明哲保身已然不错,可却从未实现抱负,而李遇呢,他已经有了燃起抱负之心了。
“拿我的令牌去,速去速回。”秦谈取下了身上的令牌。
“谢谢秦兄给的面子。他日殿下必定会加倍奉还。”李遇行了一个大礼,他孤身一人,扛着被褥,连个随从都为带,亲自前往天牢。
他想此事他自己办最为稳妥,这阴湿的天牢,他自然是知道的,鬼哭狼嚎也习以为常,可他想到太子妃怎么能忍受这些呢。
狱卒见了令牌也就没有为难他,他走进了牢房,被狱卒带了过去,远远走过去,见到沈容华站在高高的窗户下,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她竟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遗世独立的谪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