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华感觉到自己经历了水深火热,像是一叶小舟在寂静的河里不停飘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达彼岸。
总觉得看不清远方,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痛地像是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撕开了,或许她就这样升天了,去了西方极乐世界,那里再也没有苦痛了。
她努力想要睁开了眼睛,却感知不到,一点都睁不开。
“这人是死了还是活了啊,丽姨,被打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官府丢的人啊,咱们这收留下来,可是要杀头的呢!”这繁花似锦的屋子内,穿着红色牡丹纱裙,手中摇曳着牡丹花蒲扇,头上还簪了一朵牡丹花的姑娘娇滴滴地喊道。
被叫做丽姨的,年纪有些大,身上算是锦绣华服了,但穿着略微保守些,不过也是艳丽十分。
“瞧这姑娘身上穿得可是上好的云锦,若不是大户人家,如何穿得起这云锦,我丽姨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扔都扔到咱们丽香苑门口,也就是和我丽姨有缘了。”丽姨望了望躺在床榻上的沈容华。
替她换了身上这件血衣的时候,看到她身上佩戴的都是华贵之物,绝非是等闲之辈,丽姨虽出身青楼,可多年经营丽香苑,什么达官贵人没有见过。
身旁一位清丽的女子,穿绣着兰花的纱裙,别致中带着小家碧玉,“丽姨心肠好,这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受了重伤,也动弹不得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还是兰儿懂我,兰儿,你机灵点,去和大夫抓药去,送到厨房给丫头煎了,救都救了,就送佛送到西了。”丽姨吩咐道。
这挨家挨户地找了又找,什么音讯都没有,从白日里找到了黑夜里,萧祈衍连晚上都不愿意放过,这些搜查的士兵已经体力不支了,可他却还不愿意放弃,齐非远遣散了所有人回去休息,明日继续。
“殿下,你也先回宫去休息,你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身子怎么吃得消,你再这样坚持下去,你肯定要倒下来。”齐非远劝道。八壹中文網
萧祈衍看着麻木的自己道:“我怕她出事了,从未这样怕过,她一定是出事了,怎么会一点音讯都没有,我现在闭上眼睛,都是她满身是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非远,没有找到她,我如何能休息啊?”
齐非远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他,能做的只能跟着他继续找,“殿下,这晚上百姓都要休息了,你若是坚持挨家挨户地找下去,这也会造成百姓的负担,听我的,先回宫去,如果你觉得回宫浪费了时辰,就去我府邸,我让人打扫了客房,明日出来找也方便些。”
最终萧祈衍接受了齐非远的安排,住到了齐府。
齐家也派遣了家中所有的家丁一同加入了搜救的队伍之中,齐镇原本是想要置之不理,可他一直以为碌碌无为,无所事事的齐非远,竟然能为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毫无保留地支持儿子。
萧祈衍虽是在齐家住下来了,可是他根本无法入眠,一闭上眼睛就全都是沈容华的样貌,他被自己惊醒了,冷汗涔涔往外冒出来,她去大理寺的时候,她让他安心,他也答应一定会找到证据,亲自去接她回宫。
可他没有做到,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找不到她,他到底该怎么办,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给造成的。
同生共死的约定历历在目,这世上,她若走了,他必定不能独活了。
他朝着黑夜大喊着,“容华,你到底在哪里,你让我找到你好不好,让我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喊道失去了声音,声音变得沙哑。
惊动了安德玉,在门口忙着敲门询问他,他许久之后,才没有了一点声音。
终于还是等到了天亮,一天亮,萧祈衍什么都没有想,就冲出了门外,继续开始搜查,越来越漫无目的,越来越不知道什么是最后。
重复着询问,重复地搜查,麻木地经受着担心和恐慌,所有人都变得精疲力竭,萧祈衍站在了丽香苑的门口,“这里是青楼,殿下要进去看看吗?”
“太子妃怎么可能会进这样的地方,青楼的人来人往太多,既然能把她劫走了,就一定会把她藏在隐蔽的地方,继续往前面去找。”萧祈衍吩咐道,他抬头望了望这烟火气十足的青楼。
红绿的彩带将丽香苑装点地世俗而花枝招展。
他眼光往前看去,继续小跑着找去。
这短短的一墙之隔,隔断了他们的见面,也隔断了所有的希望,沈容华整整在丽香苑的厢房里躺了两天,才睁开眼睛。
丽姨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不烧了,这丫头,到底是福大命大,这么折腾倒是也能醒来了。”丽姨轻笑着。
沈容华睁开了眼睛,她躺着的地方不是大理寺的天牢,也不是太子宫里的寝殿,周围都是陌生的,脸孔也都未曾见过。
她已经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了吗,前尘往事她都记得这么清楚,她可还没有喝孟婆汤,没有跨过奈何桥,如何就已经到了极乐世界了呢?
沈容华动了动嘴唇,感觉到唇瓣有些干涩而疼痛,她的右边脸颊更是撕扯着痛着,望了望坐在床榻上的女人。
又看到满屋子花花绿绿的姑娘,沈容华疑惑不解,她断断续续地问道:“我死了吗?”
她这一问,一屋子的姑娘都不禁大笑了起来,“瞧瞧这丫头就是脑子烧坏了,是死是活都分不清楚了。”说话的便是那位习惯穿牡丹的姑娘,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名叫做丽牡丹。
丽香苑的姑娘都是随着丽姨姓丽,多数都是以花朵取名,牡丹啊,玉兰啊,迎春等等,好记也大俗大雅。
丽姨拉着沈容华的手,轻拍了两下,“你呀,死不了了,谁让你被我丽姨瞧见了呢,我丽姨从不见死不救,活着了,可你也要告诉我,到底是如何到了这丽香苑?”
沈容华倒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见她们清一色都没有男子,这里除了青楼就不可能有别的地方了,这些人看来确实不想放过她。
想要让她进了青楼,他日即便是获救也名声败坏,若是这青楼刚好看中她的相貌,那么她就永无翻身之日,好狠的心,好缜密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