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的月光是格外圆润,南宫靖站在月色中的太液池边,仰望着天上挂着的明月,这中秋佳节还未来临,月却已然圆了,是代表着团圆吗?
他一袭黑袍隐没在了月色之中,是要团圆了,见到沈容华,他便能团圆了不是吗,时光如梭,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面貌了,那些快乐全都变成了孤寂,那些回忆全都成为了他继续下去的支撑。
南宫靖知道自己做错了,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从北越来的书信,他甚至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她早已经倒戈相向,害怕她已经彻底不属于他了。
所以他禀明了南宫珏要去一趟北越,当然他并未表露自己一点心思,也不过就是借此试探两国的联姻是否稳固。
虽然南宫珏先是觉得一国储君不该以此冒险,不过最终他说服了南宫珏,此行他非去不可,一探究竟,以筹谋应对之策,南宫靖表明自己的立场,对南宫珏是这样解释:“父皇,我南楚不可能永远屈居于人下,一次联姻就是最大的让步了,但不能以后都以此来表心迹。求人保,不如自保,现表面上南楚与北越联姻,与北越在同一条船上,而东蜀才是北越的心头大患,但是两虎相斗,隔岸观火才是最后的胜者。”
“阿靖,你的野心太大,南楚不善战争,若战争,避免不了百姓伤亡惨重,若是能维护好两国关系,让百姓免于遭难,何乐而不为呢?”南宫珏辩驳道,他一向以贤为政,将百姓为自己最为首要的考量之用。
南宫靖的脸色微变,但却无力反驳南宫珏的意见,便言道:“是,父皇说得有理,儿臣谨记了,是儿臣鲁莽为之了,儿臣必定改之,以百姓为重。”
“你若是执意要去,也便是去一趟,毕竟是沈家的长女,沈家占南楚商户的首位,沈家的财富才是国之财库根本,临行前,去拜访一下沈长青,他也定是想念公主了。”南宫珏交代了一声。
便应下来了此事,南宫靖就在准备中秋前赶往北越之事,东宫自是全都由独孤灵打理准备。
南宫靖沿着太液池又走了一遭,太液池的芙蕖也已经谢完了,大概在北越见不到这样美丽的芙蕖,可今年的芙蕖,沈容华大抵是没有见过,美不胜收。
都剩下了一些残根烂叶,枯败不已,借着月光,他的手背在了身后,信步走了,感觉到后面一阵轻盈的风而来,一股内力逼近。
他一个疾步的转身,一袭红衣的孤独灵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她手里拿着他的披风,“殿下在这里,让属下着实好找,起风了,殿下披上吧。”独孤灵一边说着,一边颔首,递出了披风。
南宫靖是不许任何近身,也不必她伺候着更衣,他一把抓过了披风,风扬起了披风,黑色的蟒袍在月色之中甩开,披在了他的身上。
“殿下想好了要前去冒险吗?”独孤灵淡漠地问道,不带着一丝的情感,连神色都未动,南宫靖一手训练的人,都是不能有额外特别的情感,只能服从命令。
“独孤,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一个护卫是不可以向主人提问这些问题,如果你越权了,本王会考虑把玄镜调在身边,你去训练其他护卫。”南宫靖冷淡地回应她,他口中所谓的护卫,就是他一手训练的二十八名死士,由玄镜带领,而独孤灵为他的贴身护卫。
独孤灵拱手请罪,致歉道:“殿下,属下并无他意,属下是顾及殿下的安危,请殿下恕罪,属下对殿下是忠心耿耿,何况属下跟随殿下身侧多年,了解殿下的习惯,和玄镜各司其职,属下请求殿下开恩。”
他也并未再说话了,他不是故意要对她发火斥责,只是越来越抑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反应,想要用这样的自己来伪装,他手一挥,独孤灵站了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陪他走完太液池的一圈。
“本王只是想要去看看她好不好。”南宫靖想要去自己印证,也想要去再亲自问她一句。
独孤灵不敢说话了,南宫靖自顾自走着,徐徐道:“没有人甘愿奉献上自己的女人,我也一样,可如今父皇不愿与北越兵戎相见,我空有这些抱负也无用。”
“殿下,属下等人都会追随殿下,殿下想要如何安排,属下定当万死不辞。”独孤灵禀明自己的立场。
南宫靖叹了一口气,死寂的太液池,倒影这一轮明月,安排道:“吩咐玄镜让护卫跟着,随时听我的命令,其余路上琐碎之事,独孤,你去安排稳妥,本王不想出一点的差错,对了,备上了莲蓉馅的月饼,她喜欢吃,便带去。”
这么久了,南宫靖却还记得沈容华的一切喜好,独孤灵是羡慕沈容华的,能让南宫靖魂牵梦萦的女子,即便南宫珏为他物色了多少太子妃的人选,他都拒之门外,看都不看一眼,他说,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她。
“是,属下领命,天色已晚,殿下早日回东宫就寝,后日,就要出发前往北越了,殿下这两日该养精蓄锐了。”独孤灵关切地提醒道。
南宫靖手一甩,风吹起了他黑色的衣袍,“好,你也退下,早点歇着吧,明日便和玄镜一起来东宫,本王还有事要吩咐。”
“是,属下告退。”独孤灵转身告退,她是识时务,南宫靖吩咐之事,她必须去践行,若是不遵命,以南宫靖的手段,她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独孤灵却却甘愿如此,她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对南宫靖的心意,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去替代沈容华在他心里的位置,她只能做好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利器,替他完成他不能去做的事情,这就够了。
南宫靖一步一步走回东宫去,这一路很长,长到,他回忆起了年少的时候,他和沈容华一起上太傅的课,一起闲游,一起数过从太液池到东宫究竟要走几步,看似无聊的游戏,竟成为心里最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