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庵内上下百余人,所有床褥加起来上百条,竟让她们一天完工,已经是初冬的时日,水冰凉不已。
可除了接受已经没有第二条选择的路了。
“是,大师姐。”沈容华当众答应了,也并没有反驳于她,她知道,见到比自己厉害的人唯一的法子就是示弱,与她对着干,只会更加难堪。
“好,本师姐到时候会来验收成果的,你们可别偷懒了,咱们走。”慧安带着众人先行离去。
只有慧芳站在原地,沈容华上前道:“慧芳师姐不必与我们说好话,别的人能做到的,我们也可以做到。”
“大师姐刁难人惯了,不过以后就不会了,慢慢习惯着便是了,师傅交代要好生照料你们,容我去禀告了师傅去。”慧芳欲给她们去出头。
被沈容华拒绝了,她解释道:“慧芳师姐,千万别去,若是师傅得知了,处罚了大师姐,日后大师姐更加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了,不就是被褥么,我们姐妹做得了。”
“那好,如果你们有受气了,便告诉我,我去告诉师傅去,慧安师姐在这庵内辈分最高,基本上底下的师妹都是听她的。往日里也会欺负欺负人,不过她没什么特别的坏心。”慧芳仁慈,竟然还要替慧安说话。
“我知道,慧芳师姐忙,咱们去干活去了。”沈容华领着绿宛和锦瑟往院子里走去,所有大扫除换下来的衣袍和被褥都被扔在了深井边上,等待着她们。
锦瑟两眼汪汪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就是倔强地不肯流淌下来,她抹了抹掉眼泪,已经在奋力洗被褥了。
初冬的水可是冷,冷的彻骨,沈容华从未想过自己现在的模样,坐在了小矮凳上,木盆里的水让她的手指关节都感觉到疼痛了。
竟连让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绿宛心疼地说:“小姐可没有做过这种粗重的活儿,小姐在一旁休息便是,交给我和锦瑟就是了。”
“小姐,你为什么不去反驳慧安师姐,她明摆着想要对我们不好么!”锦瑟反问道。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若是反驳,恐怕受苦的更多,在这里便已经众生平等了,也无小姐和丫头之分,既是我应下,就是要做到。”忍字她曾做的很好,现如今也一定能做好。
绿宛和锦瑟深知沈容华并不能做的很好,可是她却比她们异常卖力地在做,因为她并不想拖累了她们。
看着她的样子,令她们更加心疼了,若是在南楚,她何必这般受气。
锦瑟最后不服气道:“殿下就真当一点都不想着小姐吗,小姐为何不修书回去南楚,请老爷和太子相助,太子知道小姐受困在北越,定会营救,小姐就不会受这种苦了,小姐,锦瑟和绿宛姐姐是不打紧,可是锦瑟为小姐不值得。”
“人是自己选的,路也是自己选的,荆棘满地或者鲜花簇拥,都不能够回头,锦瑟不必为我不值。”沈容华垂眸,自己的眸光落在了木盆里的衣裳上,手浸在了水中央,已经泡的手上都起皮了。
可是那又如何,她必须要坚持。
与萧祈衍的告别,只是她又一种生活的展开。
“小姐!”锦瑟没好气地道,这样的沈容华,她们自然是没有见过,一点斗志的心都不存在,只想要孤独地常伴青灯古佛。
绿宛拉住了锦瑟,不让她继续说了,踏入了静慈庵,就已经把以后的命运给改写了,只不过她和锦瑟都在心心念念想着萧祈衍会回头,回头看到沈容华的好,再把她接回去罢了。
才洗过了大半部分,慧安又带了人过来,见她们刚刚歇了一会儿,便指着她们就骂:“谁准你们休息了,没有干完活就想要休息,哪有这种道理,慧恩,给我上去掌嘴。”
早晨便就跟着慧安的小尼姑走了出来,自是叫慧恩,伸手就要往沈容华的脸上打去,锦瑟挡在了她的面前,锦瑟的脸上遭了秧。
沈容华拉住了慧恩的手臂,用尽十分大,让人无力反驳,她清了清嗓音,道:“佛门重地,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知道的还以为师姐教师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性给带出来,入了佛门还不改本性,大师姐,你说对吧?”沈容华反问道。
问的慧安哑口无言,沈容华明显在对她的态度提出了质疑,稍后,沈容华松手了,慧恩不停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苦兮兮地望着慧安,慧安无奈道:“还不赶紧过来。”
还好就被她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沈容华是记在了慧安的头上,这个慧安,从她进了静慈庵就处处针对她。
“赶紧给我洗,没有洗完,晚饭就别吃了,饿了饿,才能有动力更为努力地干活么!”慧安拍了拍自己的手,俯视着她们。
沈容华拉着她们退回了自己的小矮凳,继续干活,并不朝着她们看一眼。
整一日的时间,她们都佝偻着腰洗着,直到天色已晚,才将所有的衣物和被褥洗完,沈容华却差一点从矮凳上站不起来。
绿宛一把扶住她的人,看天色已晚,早就过了发晚膳的时候,谁都不会记得她们三个人到底有没有的吃了,尤其是慧安交代过了,更是谁都不敢了。
三人并肩往厢房里走去,绿宛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沈容华道:“小姐,喝口水吧,这在庵内,我也想不到给小姐哪里去寻点吃的来,小姐就午膳吃了一点,一定是饿坏了。”
“要不,我翻墙出去外头找找。”锦瑟提议道。
“你现在还有力气翻墙么,我看你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绿宛看着锦瑟也瘫倒在了床榻上,她们虽都为奴婢,可是洗衣之事,也都不常干,或者说是沈容华平日里太宠着她们了。
“这倒也是,这里墙这么高,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没爬上去,估计就要掉下来了,这可怎么好呢?”锦瑟哀叹了一声回道。
沈容华拉着她们的手,道:“饿了就躺下来,早点睡着了,这样醒过来就明早了,明早就可以吃早饭了。”
三人手拉手,躺在了床榻上,微弱的烛光在跳跃着,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闭上眼睛,等待着天明的到来。
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三人疑惑地睁开眼睛,抱作一团,“谁啊?”沈容华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