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足够她将她不长的前世细细回想。
她已经很明白,她不再是前世的她,除了幸运的没有饮下一碗孟婆汤,她与生在这个时代的女人有何不同?既然重生投胎,她就应该挥别过去,忘记前尘。
眼前这个男人就算与前世那个她深深亏欠的男人再像,也不是他!
“王爷说笑了,小女白日就曾见过王爷。”慕解语面色不改笑道。
“不,我说的不是白日,而是……”轩辕止琪本能反驳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下,只是转瞬间所有情绪一敛,立刻又恢复那个高贵威严的天家王孙,“本王唐突了,慕姑娘只当本王神志不清即可。”
“王爷身中蛊毒,自然会对神智有所影响。”慕解语顺势而言,对着这样的轩辕止琪,她能够很轻松,权当是人有相似罢了。
“本王一入迦叶寺就犯了一种怪病,每日午时一刻钟声一响过后,就会头晕目眩,本王也曾唤了随行的太医问诊,太医只说本王是劳累过度。”
轩辕止琪肃容回想,“因着晕眩只是片刻,再无其他不适,本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今日午时一刻后,在禅房休憩的本王突然脑子一痛,就昏了过去,直到寅时三刻才醒。”
“王爷身边无人?”慕解语黛眉一蹙。
“本王身边只有两名亲卫。”轩辕止琪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难怪颖王面对宏安帝不曾辩解,颖王忽然昏迷,他自己应该知道其中蹊跷,太医都诊不出原因,如果他辩解,一旦太医确诊,就成了狡辩,指不定还会被有心人冠上意图不轨之名。
虽有认证,却不足取信服众,所以还不如认罪。
宏安帝无碍,也不会重处。
“难道就无人通报王爷?”慕解语记得刺客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护卫去报信。
“报信之人还未出竹林就已经身亡。”
“侍卫统领呢?”
宏安帝在水榭,负责宏安帝安全的轩辕止琪突然昏倒,看到久久不回的宏安帝,身为侍卫统领就算不亲自去巡视一番,确定帝王的安全,也要第一时间报备轩辕止琪,否者一旦有所变故,那可是杀头大罪!
就算是为了不承担这个罪名,侍卫统领也应当上报才对。
“侍卫统领薛国成已经吊死在禅房,寅时刚过才被侍卫发现。”轩辕止琪幽深的凤目划过一丝冷芒。
“死因?”
“太医诊断是窒息而亡。”
“就算是窒息而亡,也有很多原因,也不一定是自裁!”慕解语沉声道。
“三哥已经检查过,薛国成的确是被杀。”轩辕止琪眼中划过一丝赞赏道,“三哥指点后,太医再一察看,才在薛国成的茶杯里发现了一点粉末,是寸心草的药粉。”
“寸心草?只长在北疆苦寒之地。”慕解语眸光一沉。
“此药不仅罕见,更加无色无味,且药效奇特。常人误食会心脉受堵,血液凝固,以至呼吸停滞。可只要药效过后,一切又恢复正常,体内也不会有残留。”
跟着刘一手学了数年医,慕解语早就知道这个时代有许多药草与前世不同,甚至许多东西就是前世也闻所未闻,譬如这稀奇的寸心草。
“慕姑娘不愧是刘圣手的高徒。”轩辕止琪柔和一笑,而后抬头看了看夜空,“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打扰姑娘了,姑娘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派人前来知会本王。”
“恭送王爷。”慕解语也没有想要留客。
轩辕止琪深凝了慕解语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慕解语却站在原地,整理起从轩辕止琪那里得来的线索。
很明显这是一个精心设下的杀局,她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若是她今日没有恰好去了水榭,亦或者她没有一点本事。
宏安帝怕是凶多吉少,而轩辕止琪护驾不利,再无人知道他身中蛊毒的情况下,必然会被牵连,而更加微妙的是侍卫统领薛国成也死了。
随着宏安帝东征西战的昔日名将,如今都封侯拜相。
尤以八大功勋薛、姜、殷、罗、南宫、东方、欧阳、独孤为最。
朝廷后宫盘根错节,今上登基封了独孤氏为后,却追封逝去的欧阳氏为元后,虽然当今太子为独孤皇后嫡出,可今上最宠爱的却是元后欧阳氏的三皇子容王。
由于容王六年前为救今上落了残疾,从此再无缘大位,故而这两个原本在八大功勋世家实力最末的两个家族隐隐有结盟之势。
功勋之中最为气盛的还属薛氏,薛氏尊为贵妃,她膝下目前有两子一女,七皇子轩辕止月也已经封王。
薛氏一族更是在当朝出了一位大将军,一位尚书,一位封疆大吏,可谓满门勋贵。
而今日被杀的薛国成必然出自薛氏三房之中一房嫡系,是一个举足轻重之人,否则也不会沦为棋子。
倘若今日宏安帝被刺杀成功,随驾而行的容王轩辕止瑢和颖王轩辕止琪都会受到牵连,容王属于太子一党,颖王出自罗氏,薛国成牵扯薛氏七皇子靖王也难逃责难。
最后得利的会是谁?
太子、容王、颖王、靖王……
电光火石之间,慕解语心头一震!
今上成年皇子成了气候的皇子都牵扯其中,这不是要宫廷大乱是什么?
这一刻,慕解语才看清皇权的背后竟然还悬了一把刀,而这把刀就连强势如宏安帝都无法控制,甚至看不清在何方,却时不时来那么一下,让宏安帝措手不及。
当到底是什么势力如此强大?目的又是为何?
如果真的是如她所想的这般,她又该从何处入手?
抬起头,看着茫茫夜色,慕解语突然心生一股无力之感。
就在此时,幽幽的笛声染着淡淡的桃花芬芳飘飞而来。
那笛音清越悠远,绵长且空灵,如涓涓细流,丝丝划入心间,可以冲走心灵上所有的负荷,闻之让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
她虽然不太通宵乐器,但是不妨碍她喜欢美妙的音乐。
她也曾听了吹奏过横笛,还都是这方面的高手,都不曾有这般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