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不出陈清河的所料,在他向宁无缺吩咐过以后,老头的家属开始闹翻天。
先是老头的家人请了丧葬队,扛着一口棺材,在千里自行车厂四十八个铺子门口,进行“游行展览”。
陈清河带上文三江,也走上街头看热闹。巨大的棺椁被一辆拖拉机驮着,遗像旁写着老头的名字——赵铁军。
为了让人相信里头是真死了人,棺材是半敞着的,里头的赵铁军脸色青灰,看起来格外渗人。
前头跑着拖拉机,后头孝子贤孙哭哭啼啼。
除了花圈和挽联之外,他们还举着用红色油漆写的告示牌——黑心工厂丧尽天良,无良老板杀人偿命!
一群人的哭声,配合着棺材,简直是字字血声声泪,那些被犬养浩二买通的报社记者们,纷纷进行采访拍照。
要不了多久,千里自行车厂的名声就会臭大街。
宁无缺按照陈清河的吩咐,已经把所有店铺关闭,门窗封死,货物全部转移,里头已经是个空铺。
但凡送葬的队伍经过一家店铺,都要在门上贴紫色的挽联,摆放花圈,用油漆刷“黑心店铺活该倒闭”、“杀人偿命”等恶毒的话语。
一些瞧热闹义愤填膺的人们,也跟着起哄,纷纷丢石头砸玻璃,顺着门缝扔臭鸡蛋。
陈清河和文三江两个人,穿着大衣戴着帽子,混入人群当中一直跟着往前走。
文三江低声问:“需不需要我把里头装死的老头揪来,打一顿示众,也好让群众知道,我们是被冤枉的。”
陈清河摆了摆手,“不用。我们今天的损失,以后有人会补偿。”
“而且这个家伙,我留着以后还有用。”
从下午两点,一直游行到晚上六点钟,等天快黑的时候群人散去,陈清河和文三江悄悄跟着拖拉机,来到了附近的村子。
拖拉机停在一处农用房前,陈清河和文三江躲在谷堆的后头,蹲下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
赵铁军从敞开一半的棺材里爬出,“我的妈呀,差点颠死我。”
“你们这群不孝子,也不知道给我铺棉被。”
中年男人说:“爹啊,哪有棺材里面铺棉被的,你这么搞,不就穿帮了么。”
“娘的,为了给你们赚点钱,容易么。”
老头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咧嘴笑着塞入旁边儿子的手中,“明儿你们拿着钱,多买房子多买地,咱们就能当大地主!”
中年男人乐得合不拢嘴,“谢谢爹!不过爹啊,你得到山上的林子里躲两天,万一被人发现,咱们不仅钱得还回去,还得贪官司。”
“这我知道。”
回家没过多久,赵铁军就带着被卧、尿壶、旱烟,还有一些干粮和水,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陈清河和文三江在后头跟着,一直跟到离家五里地的荒地附近,掀开了一个地窖入口。
赵铁军把东西先扔下去,随即自己也爬到里头。
文三江不由唏嘘,“这家伙真会藏。如果不是跟了过来,估计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跟了一天,陈清河疲惫不已。
“文先生,咱们该回去了。”
“你不打算报警,把赵铁军捉拿归案?”
“还不到时候。”
回到家,杨音韵吓了一跳。
“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今天陈清河跟踪赵铁军一路,躲躲藏藏难免要钻入犄角旮旯,衣服都被村里的草木尖石刮破,看起来像是刚和人打了架。
陈清河气喘吁吁的端起桌上茶水,咕咚咚一饮而尽,又将茶叶嚼了两下吞咽进去,才勉强舒服一些。
“没打架,只是和文先生上了一趟山。老婆,我肚子饿得厉害,家里还有没有吃的?”
“晚上吃冷的东西不舒服,我去给你做。”
这个时间点,保姆已经下班回家。
杨音韵刚要转身,忽然门口传来王成芳带着颤抖的声音,“不用了,我去做。”
陈清河吓了一跳,“芳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门口。”
门外路灯衬映出王成芳惨白的脸色,她拎着包低头进屋,“清河,文先生,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行。”陈清河说。
文三江小口的喝着有些烫嘴的茶水,“大晚上的别吃太复杂,要不然就鸡蛋面吧。”
“好,我这就去弄。”
王成芳匆匆进入厨房,没过多会儿就端出热腾腾的一盆鸡蛋挂面,顺便还做了一小盘凉拌皮蛋。八壹中文網
为了跟踪人,陈清河和文三江从中午十一点就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折腾到现在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人盛了一碗饭后,两人立即开始狼吞虎咽。
等吃了一碗,盛第二晚的时候,陈清河才砸吧砸吧嘴,“芳姐,味道挺好的,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放盐?”
王成芳神情呆滞麻木,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陈清河试探喊了一声,“芳姐?”
王成芳这才出入梦醒,惶惑的道:“你叫我?”
“没事。”
陈清河进厨房拿了盐,在面盆里撒了一点搅拌均匀,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芳姐,你去杨家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杨启圣那个家伙给你气受?”
“如果被欺负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和杨启圣那家伙关系不好,但可以让杨音韵数落他哥几句。”
“没有。”
王成芳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去王家的这段时间,启圣对我一直都挺好的,陪我吃饭逛街,还给我买礼物。”
“他还说……还说一个月以后,等杨虎臣放出来了,就让他为我们主持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