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程欣从柜子里取出厚厚的一份文件袋。
“陈先生,这些都是绝密文件,不能给任何人看。因此我念,你听就好。”
“一月三日,龙口码头女工被凌辱溺毙,现场有两个目击者可以证明,前一天晚上黄老三的渔船在码头停靠,曾经和女工有过攀谈。”
“一月三日当天,警方展开调查,搜集证据若干。”
“一月四日,目击者翻供,说自己当天喝多了。女工的丈夫来检举,声称女工偷人,晚上被抓奸以后跳河而死。”
“一月十八日,一孕妇被李桂芬的儿子推搡流产,且孕妇遭到殴打住院治疗,警方立案调查。”
“当天孕妇翻供,说是自己摔倒导致流产,选择不追究李桂芬一家。”
“二月三十一日,信地江批发市场老板,因与赵无极一家有生意争端,全家失踪。”
“四月十五日……”
十分钟后,程欣将卷宗放下,悲痛说道:“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基本上每个月都有要人命的案子!”
“可到头来,谁也伤害不到赵家人的分毫!”
“陈先生,你年轻有为,满身的正气与热血。原本我以为你能在一潭死水的川蜀掀起浪花,可没想到……”
话语说到此处,程欣眼圈微有泛红,“陈先生,你的事情如果说小,除了犯罪分子之外没有伤亡,撤诉就可以解决。”
“但如果说大,以后案件立成卷宗,怕是要堆积成山。”
“事可从轻,也可从权。陈先生,为了这些受害者,也为了你自己的委屈,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以后再撤诉。”
陈清河神色凝重,低头半晌没有开口。
忽然间,门外传来文三江浑厚的声音,“不用考虑,现在就撤诉。”
陈清河愕然回头,“文先生!?”
文三江决然说道:“清河,如果你不想成为卷宗上的下一个受害者,不想让家人成为受害者,现在就撤诉!”
程欣还是不甘心,“可如果不揭发他们,又有多少无辜人命会惨遭侵害!”
“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管不着。”
文三江淡漠声说:“年轻人,太书生意气是活不下去的,如果再过个五到十年,兴许你就全明白了。”
在文三江的坚持下,陈清河签署了撤销诉讼的合同书,全盘否决李桂芬绑架团团和圆圆的事。
从头到尾,程欣都失魂落魄的帮两人办理手续。
手续办完,陈清河出门上车以后,终于忍不住脸色阴沉着攥紧拳头。
“文先生,有许多事您都可以替我操心,唯独这件事情,我想要自己做决定!”
“有些事情,我今天做不到,但不代表以后不行!”
“哪怕撤诉,我也要让赵家人彻底完蛋!”
文三江神色凝重,“清河,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师父,这句话就永远不要再提!”
“为什么!文先生,难道您就怕了那个老家伙!?”
“没有原因,不能就是不能。”
此后,汽车上一路无话。
回去以后,陈清河并没有直接到酒店,而是去雾都火锅店门口,去找黄荣生打探情况。
此时,换上一身保安制服的黄荣生,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
看到陈清河时,黄荣生扶着墙壁站直了身子,“老板好。”
“黄老爷子,不用这么客气。”
陈清河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黄荣生坐下。
“今天来,我是想找你打听一下关于赵无极的事。”
听到‘赵无极’这三个字时,黄荣生不由得瞳孔一缩,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
身后,门帘被掀开。
两个保安抬着赵无极的滑轿,进入了雾都火锅店。
赵无极只有一个脑袋能动,声音却中气十足,“老板,给我来一份清汤锅底,牛羊肉各来一斤。”
门外搬进来一个特质的象牙雕座椅,两个侍女将赵无极抬到椅子上,放在靠窗口的位置。
新来的服务员并不知道赵无极是谁,只觉得老爷子看身份不一般,于是立即斟茶倒水,端来清汤锅底。
一份牛肉和一份羊肉,很快端到桌前,专门有侍女负责往锅里放,另一个侍女调蘸料。
赵无极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不咸不淡的念叨说:“黄荣生,我以为打断你一条狗腿,你就不敢在川蜀待着了。”
“你胆子大啊,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给别人当看门狗。”
黄荣生作为道上有一号的高手,面对赵无极的羞辱,竟神情凝重,半晌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良久过后,他在陈清河惊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朝着赵无极跪下,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八爷,我就是混口饭吃而已,求八爷饶命!”
砰砰——
两声叩头,砸在地上。
赵无极呵呵一笑,“罢了。是岔路迷途知返,是过错回头是岸,你喜欢当看门狗,就在这里当着就是。”
“谢八爷!”
黄荣生又是砰砰磕了两个头,这才颤颤巍巍扶着椅子,重新坐了回去。
此时此刻,陈清河才恍然明白赵无极在川蜀的分量,也明白了文三江为什么会怕他。
这个老家伙,能量也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