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的十二月份,离过年还剩一天。
石龙村家家户户挂红灯笼,贴春联,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或摩托车,驮着年货出现在村里。
灯火通明,阖家欢乐的时候,陈清河也早早的给别墅锁了门,一家四口人回了老家。
车子开进农村别墅,张桂花老远就迎过来,搂过团团和圆圆。
“乖孙女,让奶奶亲亲。”
陈大栓迎过来,先是打开后备箱,在看到空空如也的后备箱时,又朝着后座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提前不让我们准备年货,你自己也不买。”
“今年过年,难道咱们全家只吃饺子?”
张桂花不由得笑骂,“你这老东西事情还挺多。你也不想想,咱们往年啥时候吃过白面的肉蛋馅大饺子?”
“咱们吃啥都行,那团团和圆圆能不吃点糖耳朵、槽子糕什么的?”
眼看着老两口要吵起来,陈清河不由笑着道:“爸,妈。你们先别着急,马上就有人过来。”
老两口纳闷的进屋,没过多会儿,就有一辆小轿车停在陈清河的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人。
“叔、婶,过年好,我们是陈先生的合作伙伴……”
男人带来了一箱好酒、几手提袋的高档零食、还有些果脯葡萄干之类的。
送完东西以后,男人识趣的没有多做逗留,甚至连客厅都没有进,就直接开车离开。
接着,从下午四点多钟开始,一直到七点钟,陆陆续续的来了十几波人,都是来送年货的。
原本家里啥也没有,现在多了一堆的大鱼大肉,各种精致的零食、酒水、果脯,各种各样新奇的年货。
团团和圆圆倒不怎么嘴馋,她们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拆开各种花花绿绿的包裹。
张桂花惊喜得满面通红,“咱们家清河,现在也是有本事的人了,人家都争着抢着往咱们家送年货!”
陈大栓也高兴得合不拢嘴,“清河,你在外面到底是做了什么生意,能让这么多人都给你送礼?”
“也没啥大不了的。”陈清河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您二老从这里开始出城,遇到的十个店铺,至少有五个以上是咱家的。”
“可以说从现在开始,咱们一家人在青州再也没有敌人,也没有人惦记咱。”
“您老以后想要什么、吃什么、喝什么,只要签个字就能走,绝不会有人收钱,因为这些人中,不是咱们家的生意,就是和咱们家有密切合作的店铺。”
“爸、妈,你儿子最想要做的事情,终于达到了。”
一家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就连陈清河自己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奋斗一年多,总算是达成所愿,以后青州就是全家的港湾,风吹不倒雨打不着。
文三江也不由得感叹说:“清河,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喜可贺啊。”
“过了今年,我就已经五十岁,再想打也打不动了。”
“以后咱们不用再打打杀杀,我也可以种种花,养养草,享受一下生活。”
门外,爆竹声响起,有舞龙和舞狮子的在村子里唱杂耍,村里的孩子们挑着花灯,在田埂地头玩儿。
没有春节联欢晚会的年代,远比陈清河记忆中要热闹得多。
陈大栓和张桂花,带着孩子去村口逛庙会,陈清河和杨音韵牵着手到后山口,从那里可以看到青州有人放的烟火。
陈清河嘱咐过,自己所有的公司,都要在八点半的时候,将门口的烟火同时点燃,璀璨烟花升空炸响,漫天星星点点格外浪漫。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杨音韵倚靠着陈清河的肩头,温柔声道:“老公,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上年的这个时候,宁无缺来咱家偷饺子吃,被撵得没处跑,吐了个一干二净。”
“是啊。那时候他还是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现在这小子出息了,今年公司净盈利超过了五百万,他带着女朋友去三亚玩,估计要小年以后才能回来。”
陈清河心中也不由感慨,八零年到九零年之间,世界发展得实在是太快了。
有许多生意,就是在这十年之间井喷式爆发。
按理说,陈清河也该积极参与其中,集中精力发展自己的生意,争取等九零年后,在国内有一席之地。
可陈清河看着怀里的杨音韵,放弃了这一想法。
有时候,做生意就像上了一辆没有刹车,只有油门的车子。
人一旦坐上去,就忍不住的疯狂踩油门加速,争取在油箱中油量一定的情况下,让自己多跑一些路,将更多的风景收入囊中。
像这样在激流勇进中极速狂飙,最终走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几乎就是所有人的下场。
就比如劳碌致死,最终靠着老年痴呆才多活一段时间的杨广业,就没有逃出这一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