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绡绡打开门时,沈诀就站在门外,无论她怎么游说,他也不让她出房门半步,任由她软硬施尽。
“这个沈诀,看来没有萧默然的命令,他死活都不可能让我出去。”
古绡绡气呼呼的坐回房里,用手紧按了下太阳穴,也不知想到什么,皱巴巴的小鼻尖猛然像拉了皮一样的光滑细嫩。
“翻窗!”
楼高两层,窗外是客栈的内院,外面就有一棵大树,旁边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一根粗大的树干,古绡绡准备妥当,顺着树干就往下慢慢爬。
她抬头望向二楼那扇被关上的窗,一摸小鼻尖,“想困住我,还没那么容易!”
古绡绡拍拍衣衫,绕过内院走向前厅,沿途一路回了妙音坊。
当她站在管事赵姑姑身前时,赵姑姑惊了一下,直接把她带去了暖阁内。
此刻正值秋季,天还没那么冷,可暖阁内却燃起了火炉,只是不但没有熏人的炭火味,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香气,她不由用力吸了吸鼻子。
赵姑姑在秦妙音耳畔说了些什么,秦妙音朝身旁伺候的丫鬟挥了挥手,不一会,暖阁内只剩下秦妙音、赵姑姑和古绡绡。
“你就是绡绡?”秦妙音的嗓音不像是年轻女子那般细腻阴柔,而是略显苍老沙哑,与她这张二十几的容颜有些不搭调。
古绡绡蓦然怔了,眼前的秦妙音与那日在大厅内的绝对不是一个人,不管是眼神和声音都相差甚远,除了这张面皮。
“你……是坊主?”她脱口问出,“你的声音……”
秦妙音面色不变,对她的质疑没有半分惊讶,赵姑姑却抢先道:“你这小丫头,坊主的身份都敢质疑,眼前的人当然是坊主。”
赵姑姑一时激动,古绡绡也似乎在她的语气里察觉出什么,嘟了嘟嘴不再说话。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昨晚你到底去哪儿了?”秦妙音微微挑高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严肃。
古绡绡不假思索的答:“如果我说我有夜游怔,坊主信不信?”
秦妙音还未出口,赵姑姑便又抢话叱责:“你这丫头,坊主面前岂容谎言?敢跟坊主这般说话,还不跟坊主道歉!”
古绡绡咂咂嘴,直视着赵姑姑道:“赵姑姑,坊主都没责怪我呢?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难不成你要我撒谎?”
赵姑姑气得面色涨红,没想到古绡绡反而将她的军,在妙音坊谁人不知她赵姑姑是坊主之下第一人,还没人敢对她如此不敬。
秦妙音的眼神里并未有半丝变化,淡淡:“昨晚你若不是出了城,便是去了比较偏辟的地方,不然你鞋上的泥从何而来?身上的尘土又从何而来?”
古绡绡一听,面色变了瞬息,她低头看了一眼,白鞋上确实有已经干涸的泥土,身上也有翻窗留下的痕迹,没想到这个秦妙音观察竟会这么细致。
她缓缓抬起头,狡黠的双眸中似乎带着一丝不解,“坊主,我真不知道昨晚我去过什么地方,兴许真如你所说那样,只是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处墙下。”
赵姑姑接话道:“你说在一处墙下,那本姑姑就陪你去看看,是否真有你所说的地方?”
古绡绡并没有拒绝,反而是很大方的邀请,“好啊!我也想知道自己梦游怎么会去那个地方,不如请赵姑姑帮我看看?”
“好了。”亲妙音略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话,似乎并没想再追究下去,“不就是夜游症嘛,人平安便好!昨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李思思的疯病还没好,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赵姑姑见秦妙音不再追究,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古绡绡倒是对李思思的事好奇,她这场疯戏难不成还想再演下去么?演上瘾了?
古绡绡决定一会回镜花水月去问问李思思。
秦妙音朝赵姑姑挥了挥手,“赵姑姑,你先去忙吧。”
赵姑姑走后,屋内便只剩下秦妙音和古绡绡。
炉子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爆破声,光进来这些时间,古绡绡便觉得浑身有些发热了,她退开炭火远了些,许久见秦妙音不吭声,才出口问:“坊主,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秦妙音缓缓站起来,步伐极慢的走向旁边的案前坐下,轻轻揭开琴上的那块繁花锦,用很轻很低沉的嘶哑嗓音道:“这首曲子是我毕生心血,叫碧落黄泉。”
古绡绡诧异的目光落在秦妙音脸上,这都什么惨不忍睹的曲名?
琴音已响,凄凄凉凉,带着道不尽的酸楚苦痛,每一次的撩拨琴弦,都像一把剪子在一副绝世书画上剪下一角。
古绡绡:弹得这么悲伤,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秦妙音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有着一副乌鸦嗓,真是可惜了,可眼前人是秦妙音,那我先前见的那个坊主又是谁,她们两个绝对不是一个人。
“退下吧。”
“哦。”
一曲毕,秦妙音缓缓盖上那块繁花锦,头却低着,直到古绡绡走出暖阁,她才缓慢抬起头来,看着古绡绡离开的方向,轻吐出两个字,“这副皮囊,真是可惜了。”
客栈内,萧默然从外回来没见着古绡绡也并没有觉得意外,站在窗户边,看着无人的小院似乎在想着什么深刻的问题。
“属下照顾绡绡姑娘不周,请主子责罚!”沈诀没想到古绡绡竟然会从窗户逃走。
“准备准备,今日我们便搬去妙音坊住。”
沈诀微微怔住,很快便一声不吭的去收拾行囊。
从这里往下看,萧默然似乎还可以看得见古绡绡逃跑时的线路,那抹影子竟然会频频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每想到她,他的神色里总是会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越是想不去关注一件事,那件事便会越来越快的走进你的内心,一点点的占据那空荡荡的心房。
妙音坊,古绡绡急匆匆的回了镜花水月,镜花水月的大门关着,里面不时传出咿呀的声音,她直奔进去,却发现诺大的院子里只有李思思呆呆的坐在树下,傻呵呵的挥着自己的云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