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花名仿似在萧默然心里重重的敲了一记,他在人前素来所保持的镇定与沉着忽然在这一刻被深深击碎,这么多年,终于再一次出现了!
母妃的死便是因为曼珠沙华,但当时萧宁煌封锁了此事,知道的人寥寥可数,而童太医便是鲜少人之一。
童太医一直垂着眸,不敢抬起头。
然而只在瞬息之间,萧默然眼中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看着童太医道:“童太医,今日之事,本王不想声张。”
“七王爷,微臣今日就当没来过此地。”童太医躬身一礼,萧默然点了记头,他便迅速的退了下去。
沈诀思虑一会,神色凝重的道:“主子,此毒甚烈,服下一点便可致命,童太医也说下毒之人极有分寸,少许,可致人昏睡但不会致命。”
古绡绡惊魂方定,却又听到沈诀的话,一阵后怕,她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可究竟里面的毒是何时下的呢?
萧默然命沈诀去彻查此事,他告诉古绡绡,在没找到下毒之人之前,凡是接触过蛋糕的人,谁都有可能是那个人。
古绡绡觉得萧默然说得不无道理,从萧默然的眼神来看,她觉得他这一刻似乎有心事。
不会在怀疑她吧!
确实,接近这蛋糕最多的自然是做蛋糕的人,毒有可能下在鸡蛋中,鲜奶里,面粉、糖都有可能。
“王爷,猫儿相信姐姐不会下毒。”萧默然的迟疑让猫儿涌出不好的想法,他怕古绡绡被牵连,急着为她辩解的同时却不知道自己也在怀疑的范围内。
萧默然转头看向猫儿,“王府内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你也不例外。”
猫儿见萧默然不讲理,也不去跟他辩驳,脚步不由自主的退在了古绡绡身旁,他已经用行动完全否定了萧默然的想法,也证明了他要与古绡绡共进退。
黄昏时分,寿宴已散场,萧默然也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一路上都很安静,就连慕云亭都看出来了,萧默然脸色很不好看。
本是骄纵的她也不敢多发一言,低着眼一直看着自己腿上的手,心事重重。
然而,这一次寿宴结束,许多人也看清了现在的局势,纵使在后宫之中,也少不了谈论此事。
梁太后躺在贵妃椅上,姿态慵懒,疲倦的闭着眼睛,身旁是伺候的两个丫鬟,不紧不慢的替她捏腿捶背。
“小婉,你告诉哀家,今日皇帝最喜欢谁的寿礼。”
梁太后忽然静静的出口问,依然闭着双目,心里却在细细思量。
捏腿的丫鬟一听,手指微微停顿瞬息,复又开始拿捏,谨慎的道:“太后,奴婢不敢妄自评判,不过奴婢觉得皇上挺喜欢三王爷和七王爷呈上的画作。”
小婉边说边看了一眼按摩太阳穴的丫鬟红杉,两双眼睛交汇之间似乎已传达了某种信息。
梁太后依然没睁眼,只是轻描淡写的轻咛了一声,又出口问道:“红杉,你觉得呢?”
红杉不假思索的道:“太后,奴婢觉得老先生的那两幅画都十分珍贵,皇上都十分喜欢。”
“你们两个,这是在糊弄哀家呢?”梁太后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目,微微陷入的双眸中带着几分掩饰不掉的威仪。
“奴婢不敢!”两人连忙收回手,规规矩矩的站在贵妃椅前,埋低头。
“好了,哀家乏了。”
梁太后伸出手,两个丫鬟赶紧上前将她扶起,直到延禧宫的掌事李嬷嬷走进来。
梁太后退下了两个丫鬟,转身又朝李嬷嬷问:“李嬷嬷,你且说说,皇帝最喜欢哪样礼物?”
李嬷嬷伺候梁太后多年,说话行事虽然更加小心翼翼,却也知道梁太后的心思,边扶着她进内屋边道:“太后,七王爷的万里江山图自然是皇上最喜爱之物。”
梁太后听了心中大喜,“说得对,就你敢跟哀家说真话。”
“太后心疼七王爷,奴婢都可看在眼里呢?”
“哎!”梁太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过往,叹了口气,慢慢坐在床边,“当年若不是容妃贪得无厌,又怎能耽误了然儿。”
听到容妃这两个字,李嬷嬷略是顿了一下,褪去梁太后的鞋,把她的双脚放入被褥之中,没敢吭声。
“可哀家总觉得,当年容妃的死有些蹊跷。”梁太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李嬷嬷的意思。
李嬷嬷替梁太后掖好被褥,又替她垫了软枕,每逢提到容妃,梁太后这夜便无法入睡,这还是李嬷嬷头一次听到梁太后说起容妃之死有蹊跷。
她只能试着问:“太后,当年容妃娘娘服毒自尽,雎鸠宫的人都看着呢?”
梁太后双眸之中忽然迸出一道异样之光,在那一刻,似乎想了很久,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哀家总觉得容妃不像是会做出那样之事的女子。”
李嬷嬷默默站在床前,不敢随意接话,梁太后曾说过容妃虽来自民间,但却是个懂事的女子,表面虽柔柔弱弱,骨子里却坚强得很。
李嬷嬷不知道梁太后所说的那样的事,是容妃选择自尽,还是她没有伤害太子。
她记得,当年太子是皇上唯一认定的储君人选,自太子被害之后,储君之位一直空置,兴许是皇上心里的伤痛还未消散,亦或者是怕储君之位让皇子们反目。
“看着吧!”梁太后往后深深一靠,缓缓闭上了双眸,最后说道:“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之间的争宠,争得越厉害,一些真相才会慢慢浮出水面,这天越是黑啊,天亮后看得才会越清楚。”
夜凉如水,包裹着这波诡云谲的深宫大院,然而,在这样墨黑冰冷的深宫中,谁又在苟延馋喘,谁又是最后的赢家呢?
没有人知道。
也许,真如梁太后所说,深宫之内,越是黑,看得才会越清楚。
永怡宫,后门之处闪进了一个黑色人影,身姿修长,一件外披从头到脚盖住了他的身型,面上一张银色面具只留下鹰隼般的锐利眼眸,散发着冷冽冽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