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一族惯用幻术,只是这只狐狸有些不同,道行明显的高,竟能在这空间里创造幻境。
沈栖迟进来时,身后的人早已不见,看来这幻境是每个人都不同的。
此时的沈栖迟正站在城门外,一片萧瑟,天空低沉得仿佛要将这座城给压垮似的,最奇怪的是,这么大一座城,竟然没有丝丝人气,反而处处都是腐败气息。
这是一座死城。
沈栖迟抬脚迈入了这座城,城门口的尸体堆积得最多,男女老幼皆有,脸上泛着乌青色,死时还没来得及闭眼,大抵都是想要逃出去,却被什么东西给阻拦了。
再往里走,偶尔能看见一些小魔物,但它们看不见沈栖迟,沈栖迟也碰不到它们。
这是作为旁观者的场景。
画面一转,沈栖迟正躲在一条巷道里的草堆之下。
大约是发了烧,他通身滚烫,蜷缩在一起时能感觉到这是个小儿身体。
他按父亲死时说的,将那些恶心臭味的污血抹在自己身上,掩盖住活人气味,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服仿佛攥着救命稻草。
但人气越少,就越容易被人发现。
此时的他,在这座城里就像是一个靶子。
有几只魔物还在清理城中的活物,鸡鸭鸟兽全然不放过。他从缝隙里面努力看清了从巷道口一闪而过的黑影,心下刚刚一放松。
那些黑影突然又退了回来,晃晃悠悠的朝他靠近,嘶哑的声音让人感觉似乎在黑影里长出了包着长舌头的大口。
“兄弟们,这儿还有个好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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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辞又看见了小时候的景象,记忆里的阮秋是个很坚毅的女子,即使一个人也将他带得好好的,但小时候的莫辞从来都不知道母亲有多么辛苦。
这会儿苏家还未被平反,虽然阮秋带着莫辞逃离了京城,却还是要整日小心翼翼的。
没有必要出门时阮秋就在家里织布,晚上做一些拿去卖的小玩意儿,直到晚上连油灯都支持不下去的时候才睡觉。
这一天阮秋织好了布,按照往常的拿去布庄卖。
因为平时自己拿去卖太容易露面,加之布庄虽然价格低了些,但好歹会全部买下。
莫辞就这样跟在她身后,几步路的距离。
但阮秋进去后迟迟没出来,感觉到有些不对,莫辞立刻冲了进去。
不在…在哪里?
莫辞又掀起后面的帘子,听见一些细微的声音。
但看清楚的那一刻,莫辞没忍住。
一个男子一手捂着阮秋的嘴,一手去扯她的衣服,那肥胖的身体还死死压着阮秋。
莫辞上前想要去拉开他,但自己的指尖却从那男子身体里穿过。
又拔出剑来,一通乱砍,却未伤到男子分毫。
“你给我放开她!”
“放开她!”
“放开!”
莫辞只能红着眼干吼,声音也传不进去。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阮秋推开了他,死死的攥着男子的手咬了一口。
阮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跑出门,掉在地上的布还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莫辞想起来了,那天,自己刚讨到一些钱,给阮秋买了一只最便宜的簪子。回家高高兴兴的拿给她看时,阮秋只是说了一句“好看”,而后就催促着收拾东西要搬走。
年幼的莫辞觉得阮秋一点也不重视自己辛辛苦苦买来的东西,一个人蹲在那里生闷气,最后在一片哭声中被阮秋抱着离开。
后来是搬走以后的事情,阮秋的身体越来越差,像织布那样整日坐着的活儿已经干不了了,只能做一些小东西,缝缝补补,因此生活也差了许多。
莫辞也不再整日跟着乞丐朋友乱跑,反而靠着打架在小乞丐中当起了头头,虽然乞丐头头还得负责给小乞丐报仇打架,经常受伤,但因为会收到小乞丐的“上供”,因此莫辞当得却很愉快。
今日回家时,阮秋仍在缝着衣服,但瞧起来却是要比往常高兴些。
“阿辞,来,娘跟你说。”
“这玉佩你拿着,记得要保管好…”
这个时候,应是苏家被平反后不久,阮秋应是才知道。
但小莫辞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秋娘将一直珍贵着的东西给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
“阿娘,我不要。”
“乖,收着。”阮秋细声细语道。
“阿辞,娘亲这一辈子过得太辛苦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可以吗?”
这时的阮秋已经快要说不了话了,声音很小,莫辞站在小莫辞旁边,一个哭着喊,一个只有泪水流过脸颊。
阮秋将那玉佩塞进小莫辞的手里,还想抬手去摸摸她的头顶,却没有力气抬得那么高,莫辞蹲下身去,将脑袋凑了上去。
明明什么也感觉不到,却又觉得头顶上还有温和的触感。
娘俩住在村口,这天夜里,小莫辞费力的将阮秋走走停停的拖到后山,到时已经是满身汗水。而后又学着用锄头挖了一个深坑,将阮秋拖了进去,用还湿润着的泥土一层层盖上。
阮秋是很好看的,莫辞自小就这样觉得,泥土掩盖住脸颊,而后是那只簪子,再然后…什么也瞧不见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能够勉强看清,小莫辞在一块木板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秋娘之墓”。
没有供品,没有棺木,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土堆和一块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的破旧木板。
阮家唯一的女儿,苏家的长媳,曾经也算是天之骄女的她,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葬于这个贫瘠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