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确实在费力抑制这体内那股□□的力量，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何会感受不到他身上胡乱窜的魔气，但好歹是很庆幸的。
只要抑制住了，再堵住这只老狐狸的嘴，一切就都没发生过。
可是，这个声音，冰冷的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莫辞知道，他完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沈栖迟的脸，不敢去想那脸上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是痛心，是不可思议，还是愤怒？
都没有。
只有如那语气一般冰冷的神色。
“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律珉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很好玩儿？”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沈栖迟周身都是冷的，莫辞能感觉到。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墨昭刚才说不出话是有理由的。
他该如何去辩解？
而且，师尊这般冷漠，恐怕不只是因为自己骗了他。过往的事情，他就算没有全部记起，也想得差不多了吧…
到底还是厌恶他的么。
“你修魔，你扮女子入清谷，这些都抵不过…你本来就是只魔。”
莫辞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原来师尊全部都知道了吗？
可，师尊说他是只魔又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修魔，并没有完全成魔…
沈栖迟不去看他，走过去拉来了墨昭，这人跟木头似的。沈栖迟皱着眉头把他拍醒。
律府的事情算是讲清楚了，沈栖迟答应墨昭了的，自然也不会忘记。
“魔界这两年倒还算平静，你把他带回去吧。”这话是对墨昭说的。
把谁？
墨昭从沉浸在其中的情绪里抽出身，望着沈栖迟是一脸不解。
“我说过，这也算是公平交易。”
这是指律府和砚祁孩子的事情吗？
好一会儿，墨昭才反应过来，“你，你是说，他…他是…”
还未等墨昭说出心里隐隐约约的那个答案，莫辞就已经出声打断道：“不可能！”
正是这时候，莫辞身上的戾气才散发出来，两眼通红的望着眼前人，隔着一人距离伸手去抓沈栖迟的手臂。
“师尊，你一定是弄错了…”
沈栖迟假装听不见着苛求似的语气，拿手去挪开他的手，只是…莫辞抓得太紧，却又松不开。沈栖迟心一狠，用了十足力气去掰开。
他还清晰的听见了一声响…莫辞竟如此倔，硬生生的被掰断了一根手指，可又毫无察觉，感受不到痛似的。
可这种事情拖不得，他若再不狠心一点，莫辞面临的可能是死。
既然如此，沈栖迟心一硬，那…便断了他的所有念想吧。
“你母亲阮秋是在当年离家出走后遇见的你父亲，后来回苏家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你了，所以，你和琼羽，并不是亲生兄弟。”
“关于你父亲，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名叫砚祁，是只九尾狐…”
说着，又看向墨昭，一字一句的道：“这是你叔叔。”
怎会如此？
沈栖迟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更显清楚，两人的耳朵里没落下一个字。
墨昭直直愣在原地，脑中还在回想刚刚的话。
“师尊，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莫辞颤着声音问道。
沈栖迟不去看他，垂眸道：“只是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为什么？”
为什么？
系统不允许泄露血脉觉醒之事，是为天道所禁。再者，纵使他是沈栖迟又如何？到现在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会朝着它应该去的方向发展。
“因为你是魔。”
沈栖迟说完，余光突然瞧见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同时伴随着一声响声。
莫辞跪在他面前，眼里是怀疑和愤怒，“可是师尊你说过的，你不讨厌魔族。”
沈栖迟愣了愣，他…的确说过，他不喜欢魔族，也不讨厌魔族。
“你…”
“九尾一族生性残暴，近年才有所改变，但毕竟是流在血脉里的本性，我不能冒险。既然你无法保证你不会成魔，我也应当为清谷考虑。”
是为清谷。
还是清谷的人？
原来从始至终，师尊都不会相信他，只是为了门派的清誉，为了同门的安全。
那他呢？
他算什么？
单单因为他是魔，就要把他踢开？
沈栖迟，不管失不失忆，最看重的都是名声和清誉，说到底，还是自己被他的好给蒙了眼了。
“墨昭。”
莫辞闻言抬头，沈栖迟神色丝毫未变，对这墨昭丢了句“带他回去”就要负手离去。
莫辞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转眼便至沈栖迟身前。见眼前人眼里划过一丝懊恼，莫辞感觉自己心里又失了些温度。
“莫辞，让开。”
“……”
沈栖迟懊恼的是，莫辞是真倔，自己现下只能逼得他跟墨昭回去了。转念之间，月池已出，就这样直直的对着莫辞的胸口。
“说了，让开。”
莫辞没让。
沈栖迟慢慢挪着步子，直至剑尖抵到了莫辞胸口，再往前一些，就能将他的心刺穿的地方。
莫辞仍然没让。
这是认定了他不会动手是吗？
莫辞本见沈栖迟再无动作，心里刚泛起那么一丝希望，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下一刻，便感觉到了心口处传来的刺痛。
月池锋利的剑锋刺进了胸口，留在外面的部分却还能清晰的显着倒影。
这一剑，连旁边原本愣着的墨昭也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拉开了莫辞。
“沈栖迟，你怎么如此狠心？”
月池的剑尖还滴着血，沈栖迟冷冷道：“带他走…你当真以为我下不了手吗？”
莫辞体内本就魔气与灵气紊乱，加上血脉即将觉醒，被这剑一刺，整个人都失了知觉。
墨昭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沈栖迟，思考过后最后还是决定带着莫辞走了。
沈栖迟望着莫辞苍白的脸色，突然对这次下山感到了后悔。
小黑莲走了。
然后，偌大的律府也只剩下一个人，至于律珉…
原本之前沈栖迟说墨昭的面相不太好，后来才发现只是因为律珉与墨昭命里相克，也影响到了墨昭。
沈栖迟走进律府，在律珉的房间里寻到了他，这人安静得过分…
律珉的衣袖底下，藏着一只带着一根绳子的手，上面系着一撮黄白色的毛。
这天，沈栖迟在萧瑟的律府门前站了许久，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了律珉此人。
这人还是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但又因为作为丈夫的责任，也因为人魔之别，使他将这心意埋于心底。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死，不晓得是亏欠还是别的什么。
沈栖迟好像没有些惋惜，因为律珉本就没了活下来的希望。
这大概，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