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也不会好。”白瑶脱口而出,撞上沈妍喜越发疑惑的神情,忙不迭的改口,“召,召来瞧瞧,朕腿也有些酸,回宫吧。”
下午,白瑶午睡起来后,下了一道令,把要处理的公文都搬去了冬悠小筑。
“陛下——”沈妍喜有劝意。
白瑶挥挥手,摆出了帝王的威严:“快去!”
然后便乘着辇舆去了冬悠小筑批公文。
白瑶进去的时候,楼尘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动也不是坐也不是,等白瑶落座了左侧新移来的矮桌,他便挑了一个最远的榻坐着,如同一座雕像。
还别说,白瑶还挺爽。
一直在南城世界里存在感低得不像是相识五年老友的自己,怎么也算强硬了一回,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想让一个人记住你,除了爱,就是恨。
白瑶觉得楼尘是绝对不会爱自己的,那碍碍他的眼好了。
穿越一回,倒是变阴暗了,白瑶想,然后低头批起了自己不甚太懂的公文,全当是学文言文了。
楼尘的视线偶尔会往白瑶身上停一停,很快又离开,但他坐在那,始终未动。
白瑶这人有个毛病,对某件事有了兴味就容易废寝忘食,读文言文多少算她半个爱好,这一看,从头昏脑胀到入迷,回过神来,公文全看完了,日头也快下山了。
一抬头,楼尘还坐在那,正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自己,神色中有些惊疑不定,撞上白瑶的目光,就立刻偏了头,假装他没有打量白瑶。
白瑶让女官们去准备晚膳送来冬悠小筑,闻言楼尘总算是主动开了开口:“你还不回去?”
他越是抗拒,倒越让白瑶有了些兴味,无比自然的在饭桌前坐下,浅笑着望他:“不回去。”能奈我何?
招招手,白瑶唤他来跟前坐着,问:“你是哪里人,父母可尚在,家中还有兄弟姐妹么?从前是做什么的?”
其实这些白瑶都知道,但楼尘一定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白瑶就想看看他怎么编的故事来打发时间。
岂料,对方来也不来,能让他主动走向自己的,就只是斟一杯毒酒吧?
“这些事情,陛下不都知道吗?”
白瑶无奈:“好像每次我问你点什么,你都说我知道,你当我是不会忘的吗?我老啦!”
这话放在年方二十一的白瑶身上说出来,怎么也算是一句俏皮话,可楼尘依旧是眼睛都不眨的,更不用说笑了。
登时,白瑶心中的攻略之火熊熊燃烧。
脸上挂抹笑,白瑶站了起来,朝楼尘走了过去。
楼尘原本是坐着,看白瑶笑得阴森朝自己走来,立时也站了起来,冷冷盯着她,白瑶想,若是可以,楼尘没住会高喊一声“来人啊,非礼啊”。
可惜他不喊,不然自己还有机会演一下“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什么的。
白瑶原是想调戏调戏他的,但被他盯得发毛,最后还是讪讪的收回了手,有些心虚:“你这人,真没意思。”
楼尘还是不说话,白瑶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头。
这举动猝不及防,楼尘原本盯着她的手放下去了,才松一口气,岂料对方来个回马枪,一时就被白瑶戳了个中,还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白瑶已经回到了饭桌前,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样子。
楼尘几时被人这样对待过,就算是纳兰白琼垂涎于他,只多不过拉拉衣角,凑近他说几句上不了台面的荤话。
戳额头这种事?岂是随便可以做的?楼尘登时就怒了,急步上前想要说点什么,李冰却是领着婢女们端着食盒进来了,楼尘只得生生止了脚步,脸色发青的站着。
白瑶还十分无辜的转脸向他说:“咦?你肯过来了?那坐吧,看来你也是个嘴馋的,要等到饭菜来了才肯乖一乖。”
楼尘再忍不住了,转身就出去了,桔儿忙不迭的跟上,捏着嗓子劝:“主子!主子你这是去哪?陛下还在这呢。”
并无回音。
白瑶也不管,长得再好看,老一副死人脸,对着吃饭也尴尬,一个人吃挺自在的。
当然,白瑶还是问了杏儿楼尘喜欢吃哪几样,就没动筷子留给了他。
酒足饭饱,白瑶在冬悠小筑里转了转,这边夜里没有用夜明珠,行走全靠灯笼,一个灯笼能有多亮?
黑灯瞎火的,久了怪渗人,白瑶就回去沐浴,命人换了一套崭新的床上用品,缩到了楼尘的床上。
等楼尘回来,便是看见自己的床被鸠占鹊巢,又愣在了原地:“谁?”
白瑶翻了个身瞧他,问:“还能有谁?”
“谁让你睡在这的?”楼尘冷冷道。
再好的脾气,一直被人怼来怼去的也不会有好脸色,再说白瑶的身份可是女帝,不求你恭恭敬敬见了就跪,只求大家平起平坐啊。
白瑶也不客气了:“大爷,您是大爷是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听过没?朕想睡哪,还得问你吗?”
楼尘被她这话说得脸色越发铁青了,转身就要走。
“不许走!”要是放他走了,今天不白来这里了嘛?
楼尘顿了顿脚步,抬头看着白瑶,她近来不爱傅粉,妆也极淡,谈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温和,但现在楼尘觉得近日以来她的温和真真只是作戏,红烛之下,她还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高兴了想杀谁都可以杀的陛下。
楼尘袖中的手捏成了拳头,他想,不走到玉石俱焚的这一步似乎不行了,瑶瑶,算我辜负你。
却听见白瑶低声说:“今晚就麻烦你在那边矮榻将就一下,可还行?”
楼尘怔了怔,白瑶语气又强硬了些的说:“朕可告诉你,朕是皇帝,你得听朕的,朕让你去矮榻睡固然不舒服,但你不能让堂堂一个皇帝没床睡吧?就这样啊,听话,明儿有的是赏赐安慰你受伤的心灵。”
然后楼尘就眼睁睁的看着白瑶把床帘都放了下来,翻了个身,照旧面向着里头睡了。
他在原地站了站,最后还是回矮榻上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