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一个晚间，夜杀没忍住去了朝日宫，守门的护卫听说过他，放行了，小宫女告知她纳兰白琼正在沐浴，夜杀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径自去了，守在门前的不是那个曾经拦过自己，武功高强的女官，所以夜杀没费多大劲就把那女官弄晕了，推开门，居然听到了纳兰白琼的尖叫。
她那是什么表情？真当自己是纯情少女了？夜杀面无表情的倚着门，嘲讽道：“陛下何故惺惺作态？难不成你身上的每一寸，我没有见过，没有尝过吗？”
纳兰白琼的表情十分精彩，有些震惊，还有些无奈，好像五年前是自己逼的她，而不是她要挟自己似的，夜杀快要被气笑了，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欣赏她略带屈辱的神情，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纳兰白琼吗？真叫人不可思议。
他没忍住又在她耳边说了那一句话：“我要你心甘情愿。”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挠，痒得厉害，怕被她看出端倪，夜杀不动声色的出去了。
他在这皇宫里就像个主子一样，去哪儿都无人敢拦，夜杀寻了个亭子，正发着呆，耳旁忽然响起一个风流的男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在天牢里骚扰过自己多次的纳兰温德，这王爷似乎有断袖之癖。
夜杀对断袖之癖没什么偏见，但对死缠烂打的断袖之癖就不胜其烦了，尤其是这王爷还一副“本王看上你，是你的福分”那种令人恶心的态度，夜杀对纳兰温德没有一点儿好感，直接就提剑杀向了他。
纳兰温德的武艺不算差，但和夜杀比起来还差得远，所以很快就败下阵来，剑要刺向他脖子的时候，纳兰温德突然说：“你不觉得，皇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吗？”
夜杀没有说话，纳兰温德又说：“本王听说你五年前同皇姐有一段纠葛，五年前皇姐是什么样子，你应当还记得吧？五年虽然很久，但皇姐的变化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明显的，如若不是长相身量毫无差别，单凭性格而言，皇姐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夜杀收了剑，无动于衷的转身，任由纳兰温德在身后大声说着什么，他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是风起云涌，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纳兰白琼，他们在床榻上缠绵了半月，这五年来，纳兰白琼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夜杀的脑海里重复了上千回。
先前几次短暂的交谈，纳兰白琼看自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而且绝口不提从前的事，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也完全不一样了，纳兰温德这么一提，古怪之处确实很多。
如若是五年前的纳兰白琼，若是自己在她沐浴之时闯入，大概会大大方方的朝自己伸手，邀自己共浴吧？
之后的日子，夜杀一直默默的观察着纳兰白琼，越觉得疑点重重，他故意在交谈的时候提到五年前纳兰白琼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而她表现得像是从来没有听过一样，难不成她是失忆了？
夜杀本心原是因纳兰温德之言想要找证据，不料在旁观纳兰白琼的种种行为时，对她的处事彻底有了新的认识。
她从不责骂朝日宫的奴仆，哪怕是做错了也不过是一笑而过，杀人砍头的事更不用说，哪里有半分残暴女帝的样子？
于是夜杀找了个机会，刻意试探纳兰白琼，虽然她矢口否认了，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并没有逃过夜杀的眼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夜杀独自一人站在朝日宫的宫墙之上，身边忽然有一人飞身而上，是沈妍喜：“何事？”
沈妍喜垂眸道：“我并非为陛下开拓，但那年同你一起的刺客，陛下确实是如她所言预备放了，但太后暗中又将人截住了，陛下也是在他们的陈尸城墙之时才得知消息。陛下能做的，也就是命我去将尸首收好，交到你手中。”
夜杀久久没有说话，沈妍喜又说：“陛下曾经是做过很多错事，但那些都不是发自她本心，陛下……也是一个可怜人，她已经尽力在弥补了。”
夜杀觉得很可笑，弥补？她怎么弥补？师伯，师弟们还可以活过来吗？
沈妍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夜杀脑海里回荡着她的那几句话，和五年前纳兰白琼曾说过的话交织在一起。
这五年，如今，都算是什么？
这些日子，他那一点点的贪心，越来越让夜杀无所适从。
他的目光时时追着她，但她却鲜少回头看自己一眼，自己却忍不住讲趣闻逗情绪低落的她开心。
纳兰白琼却说：“我这一生，只想要和一个人白头偕老，那个人就是楼尘。”
她说：“你若是想要离宫，便走吧。”
所以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喜欢上了自己的仇人？她还不喜欢自己。
民间的话本子都是骗人的，她辜负了自己那么多，只会更多，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但她爱的人不是自己。
“我若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从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夜杀冷冷的说。
他看见纳兰白琼浅浅一笑，似乎如释重负：“你若能想通，很好，往后的日子多保重。”
夜杀很想也回以一个讽刺的微笑，但却笑不出来，最后他决绝的转身，离开了皇宫。
五年一梦，竟是这个结果。
夜杀恍恍惚惚的回了小镇，邻居家的姑娘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又惊又喜，拉着夜杀的手好一顿瞧，夜杀都快被被姑娘夫君的眼神给盯出一个洞来了。
“你没有去皇城？”
夜杀摇头：“我去了。”
姑娘怔愣半晌，又问：“你没有刺……刺杀那个……”
夜杀摇头：“我杀了。”
姑娘猛地捂住了嘴：“当……当今……”
“没有，我失败了。”
“可你回来了？”姑娘有些晕。
“她放我回来的。”夜杀回答。
“谁？”
夜杀沉默良久，一字一句的说：“纳兰白琼。”
女帝的名讳为何，乡野小镇的姑娘虽然不知，但也知纳兰是皇姓，她嗫嚅半晌，依旧没有想通究竟为何，索性也不想了，只要夜杀平安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