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盈磕了头表达了感激,这才道:“并非下的毒药,而是春药,是奴婢前几日奉姑娘的命,去千金阁拿头面,路上碰了个摆摊的江湖郎中,便买了此药。原想着找机会下毒的,没想到姑娘却把顾小姐引来了清涵院,奴婢觉得天助我矣,便趁机把药粉撒在茶水里,并让莲儿端给顾姑娘。”
顾家人都认为事情不简单,可香盈一口咬定是她下的毒,与陈燕无关,所买的春药,只有那么一小包,在香盈的屋里也没能找到剩下的药包,江湖郎中就更不用找了,想找也找不到。
苏夫人气得让人把香盈拖出去打死,算是给了顾拂云一个交代。
苏夫人又还让陈燕向顾拂云赔礼道歉:“虽是香盈所为,与你无关,但你身为主子,也有个失察之罪。也亏得五姑娘无事,及时识破毒计,不然你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还不赶紧向顾五姑娘赔罪。”
陈燕也是一脸后怕地说:“也亏得姑母疼我,及时洗清了燕儿身上的冤屈。也亏得顾五姐姐福大命大,没让贱婢得逞。顾五姐姐,妹妹在此向您赔罪。”
顾拂云起身,向陈燕回了半礼,说:“既然陈妹妹已洗刷了冤屈,那便无事了。也请陈妹妹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陈燕摸了被打的半边脸,笑道:“岂敢,顾五姐姐也是受害者,当时那样的情形,我也是理解的。”
顾拂云说:“陈妹妹真是善解人意。”
顾老夫人笑呵呵地对苏夫人道:“陈小姐不但善解人意,还性情柔和,也不知今后要便宜哪家的小子。”
苏夫人脸色略有些不自在。
误会弄清楚了,大家便便又恢复了其乐融融,恰巧已到用膳时分,苏夫人让陈燕下去梳妆打扮,便领着诸人,去饭厅用饭。
此时苏家阔大的厅堂外,早已搭起了高高的戏台,各大戏班子正轮流上戏,客人们大都已就坐,见到苏夫人,大多数人还一一招呼着。
苏夫人亲自请了顾老夫人上座,顾拂云几姐妹,也找了个位置坐下,顾晓云与她咬耳朵:“小心那姓陈的。”
顾拂云点头,区区一个丫鬟,胆敢对客人下毒,真是闻所未闻。分明就是陈燕所指使的。
“还得防着苏夫人。”
顾拂云心中惊叹,这真是自己的姐姐吗?一母同胞的亲姐,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便这般的察洞人心,也是没谁了。
而让顾晓云有所怀疑的苏夫人,在厅堂里招呼了一圈后,便悄然离席,叫来已经重新梳妆过的陈燕,一巴掌甩在其脸上。
“下毒?亏你干得出来。”苏夫人怒不可竭。
陈燕捂着脸默默地跪了下来,垂泪道:“给姑母丢人了。”
“你一个姑娘家,竟公然对顾五下毒,你有没有脑子?顾五真要是在咱们出了事,你以为你就洗得清自己?你做事怎的不考虑后果?”苏夫人也不料,这个外甥女竟然如此狠毒,你狠毒就狠毒吧,却还没脑子,以为给顾五下毒,就万事大喜,就能如愿以偿吗?天真。
陈燕也知道自己鲁莽了,却委屈地哭泣道:“姑母,燕儿确实鲁莽,还连累姑母替我收拾烂摊子。可我对澜表哥实在是一往情深,一片真心呀。澜表哥对顾五挖心掏肺,可顾五却不屑一顾,燕儿不免替澜表哥不值。澜表哥那么优秀的人,顾五那种人岂是良配?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外,简直一无是处。她对姑母也没个恭敬之心,刚才还说不想嫁给澜表哥。顾五分明就是瞧不上澜表哥,不然岂会说出那样的话。尤其刚才在后花园,澜表哥特地冒着风雪去见顾五,顾五也是不屑一顾。前阵子,出了刘婆子一事,澜表哥心头极是难安,也还去找顾五赔罪。可顾五却是冷口冷面的,我实在替澜表哥心疼。澜表哥天之骄子的人物,居然在那样的人面前低声下气,我不但替澜表哥不值,还替姑母心疼。澜表哥可是姑母的心头肉,平时连姑母都没那样哄过,为了顾五,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但让顾五做澜表哥的妻子,我头一个不服。这样的人,岂配澜表哥?”八壹中文網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性,苏夫人何偿不知。顾五不喜儿子,也情有可原,可知道是一回事,理智上,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高兴得起来。尤其有对儿子一往情深,把儿子当成天之骄子来看待的陈燕作对比,苏夫人自然是怜惜外甥女,而不喜顾拂云了。
人人都视儿子为纨绔膏梁,唯独陈燕却一心认定儿子非池中之物,就算做了糊涂事,也让苏夫人生不起气来。只是重新坐下,说:“我知你是个好的。你如今没了父母,世上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我何偿不曾想过亲上加亲呢?奈何……
唉,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苏顾两家婚约已定,是万万不可更改了。除非……”
陈燕赶紧问:“除非什么?”
苏夫人摇了摇头,把心中骤然升上来的恶念压了下去,警告一脸希翼的外甥女:“身为女子,当立身持正,一时的糊涂不要紧,就怕做下糊涂事,永无翻身之地。小六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我苏家虽是侯爵勋贵,却也经不住毁婚的代价。你就收了那份心思,姑母一定会给你挑一门好的婆家,不让你委屈。”
陈燕膝行到苏夫人面前,抓着苏夫人用粟珠镶嵌出的喜鹊登枝的奢华裙裾,泪水婆娑:“姑母,我心仪澜表哥,此生非澜表哥不嫁。再则,燕儿实在不愿离开姑母,就让燕儿留在苏家,长年陪伴姑母,可好?”
苏夫人艰难地道:“你身为姑娘家,岂可一辈子留在苏家?我知你的心思,可你和小六中间横亘着顾五,总不至于给小六做妾吧,你舍得,姑母可舍不得呢。”
陈燕双眸一亮,忽然坚定地道:“姑母,就算给表哥做妾,我也愿意。只要能一直呆在姑娘身边,服侍澜表哥,哪怕做妾,我也是愿意的。”
苏夫人暗叹一声,道:“你这是何苦?外头的正头娘子不做,非得给澜儿做妾,你怎的就这么死心眼呢?”
陈燕又把头挨在苏夫人膝上,亲昵地道:“姑母待燕儿这么好,燕儿实在无以为报,只能服侍姑母身边,侍奉一二,以尽孝道。平时姑母替澜表哥操碎了心,燕儿愿意替姑母照顾澜表哥。那顾五什么样的德性姑母还不清楚吗?她哪是照顾人的性子,怕是还得让澜表哥去哄她,照顾她呢,澜表哥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还得伏低作小哄她,我实在替澜表哥叫屈。再说了,澜表哥对燕儿也并非无心,只是澜表哥碍于礼节,不敢越雷池一步罢了。澜表哥虽然放浪浪形骸些,实际上,骨子里却是正君子不过了。”
这话可真说到苏夫人心坎上了,拍了她的手,慈爱地道:“也只有你认为澜儿是个好的。罢了罢了,难得你一片痴心,姑母就成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