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仔细打量进进出出的管事,还真别说,很快就让她发现了门道。这些女管事们,着实能干,各人管着手头的差事,很多时候,手底下的人请教,自己便能拍板作主。管事仆妇们全都忙而不乱。而自己的闺女,穿着遍地金小竖领穿花大红袄,手上拧着一张水红色娟帕,却悠闲地与几位妇人喝茶说话。
乔氏到处看了看,发现客人们全都自动被分成各个小圈子,勋贵圈的被安排到了一处,皇亲国戚的被安排到一处,还有武将圈,文官圈,全都被下人领到各自的位置就座。国公府女眷除了顾拂云外,还有几位面生的年轻媳妇子帮忙招待客人。
后来经过打听,乔氏才明白,这几个年轻媳妇子,居然是楚氏宗族里的媳妇。
也还有两位年长的妇人,帮着招待重要贵客,乔氏逐渐看出味儿了,一旦有很重要的客人,这两位年长妇人便会叫来顾拂云,并与之介绍。这样既显得亲切,又不失礼节。
虽然顾拂云亲自接待的客人并不多,但也没落下别的客人,等这些客人被安置好后,便会亲自过去呼招一遍,嘴上含笑说着“感谢大家莅临寒舍,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然后吩咐管事丫鬟们,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之类的。但客人听在耳里,还是很受用的。
如此这般,既显得主人家的重视,没有落下任何一位客人,顾拂云也轻省。
至于小姐们,则用不着顾拂云亲自招待,则由楚钰、楚铃、楚釸三人共同接待。虽然三姐妹都只是庶出,被顾拂云逼着赶鸭子上架,并特地把宗房里年纪稍长的出自五房的楚锈楚鈃两姐妹请了来帮着招待。
就连楚鈘也给叫来了。
楚锈楚鈃两姐妹也从未招待过这么多的贵女,除了刚开始有些局促不安外,渐渐地便适应了。楚钰三姐妹在二人的带领下,也逐渐放下紧张,开始扩大交际圈。被接待的贵女们虽然不屑被庶女接待,但国公府连个嫡女都没有,但有宗房的面子,也只能接受人家的招待了,总不至于在人家的地盘上还嫌弃主人的出身吧?
顾拂云知道贵女们不耐烦坐在长辈身边受约束,是以特地给贵女们开避了一个圈子,用屏风遮挡,放上桌案,茶几,椅子,便能自成空间,且不受长辈约束,颇受贵女们的喜爱。
年长的夫人们则与楚老夫人一室,年轻媳妇子则由钱氏丁氏接待,并安排到了另一个席面。剩下的当家夫人太太,才由顾拂云以及勇婶子、安婶子一并接待。
裕郡王府阖府出动,老王妃,王妃楚钥,以及王爷萧清,和两双儿女都来了,浩浩荡荡一大堆人。
裕郡王府虽然在宗室里不怎么起眼,但与楚家可是实打实的姻亲,顾拂云肯定不会怠慢,不但亲自接待了,还特地拉着楚钥笑道:“大姑奶奶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怕被我抓壮丁?所以才姗姗来迟?”
楚钥满脸问号。这个巧笑倩兮对自己笑得亲切的人,真是那个给妹妹难堪,让母亲受挫,让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的黑心烂肚肠的顾氏?
不等楚钥回应,顾拂云已拖着她道:“大姑奶奶既然来了,可就别躲懒了,来来来,赶紧帮我招待客人,不然今儿可没你的酒喝。”三两下便把楚钥拉走了,并安坐到一群皇亲国戚的妇人圈中,对大家笑道:“今儿忙,没亲自招待大家,很是歉意。幸好我这大姑奶奶来了,就由我这大姑奶奶招待各位了。”
众人也都听说了裕郡王妃楚氏在太子大婚当日当众逼顾氏喝酒,还把顾氏给喝得口鼻流血,楚氏还吃了好大的挂落呢。大家都在猜想,顾氏与楚氏这对从姑嫂估计会反目了。谁会想到,会是这般场景?
就是楚钥也懵了,但她也是见识过世面了,尽管心里一肚子官司,但面上还是立即端起了主人的架子,开始招呼众人。
顾拂云又对楚钥笑道:“大姑奶奶今儿可是偷了懒的,诸位可别客气,可劲使唤我这大姑奶奶,以报当日让我出糗之仇。”
顾拂云说得随意,七分亲切三分自黑,客人们便回过味来了,人家姑嫂之间关系好着呢,传言真是害人。
楚钥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不免双眸酸涩,也有些后悔了。当日在宫中她确实做得过火了,没想到这顾氏非但不计前嫌,还在客人面前给自己这么大的体面。看着顾氏笑盈盈的模样,楚钥心中感动,觉得自己真是太小心眼了。
顾拂云又对众人笑道:“我现在还得去向裕郡老王妃那赔罪呢,毕竟把她老人家的媳妇抓了壮丁,为免被老王妃埋怨,我就先去一步了。诸位请自便啊。”
客人们自然是一通地说好,就是楚钥也是感动得差点流泪。
面对顾拂云的道歉,裕郡老王妃哪有埋怨的道理?反而还高兴呢,说:“楚氏本就是你们楚家出来的,此次回娘家,自然要干活的。姑奶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楚钥后来又发现,自己的母亲也在客人堆中忙活,吃了一惊,赶紧上前问道:“娘,您也来了呀?”
李氏勇婶红光满面地道:“你九叔母过寿,我们身为晚辈的当然得来。虽然分了家,亲情却还在呢?”然后又对楚钥道,“你也别闲着,既然来了就赶紧招待客人去。你锐弟妹年轻,你身为人家的姑姐,可得好生从旁协助。不许摆你姑奶奶的架子,听到没?”
看着热情洋溢的母亲,再想到之前一脸怨毒地诅咒顾氏的母亲,楚钥脑子差点不够使了。
后来,楚钥见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也没什么可接待的了,便抽空把忙里忙外的母亲拉到无人的地方小声道:“娘,您怎么也来了?”她以为出了那样的事,母亲就算出席九叔母的寿席,也只能坐在角落里当个待罪之身的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