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0整个机体都被血液染红，它的肩膀上挂着他人的内脏和皮肉，刀尖缠绕着肠子与电线。 战斗的动静盖过一切声响。 “他们把楼层升上去了！”
A999抬头看到希盛的工作人员试图切断卡莉法尖塔上层和下层的连接。 “上去！”
量子武士收刀入鞘，左右手抓着A999和A40。 他猛力一跳，登上了高层平台。 轰轰！ 激光陷阱中跳出无数射线，编成死亡之网，A999扔出一个护盾立场发射器，用一面能量墙壁挡住暴走的陷阱。 A40瞬间突入敌阵，敌人的数量比它们多一百倍，但A40杀得好似砍瓜切菜，不顾自身的巨大消耗。 子弹落在它的外壳上，留下一连串凹痕，手持激光狙击步枪的精准射手尤其致命，早已得到命令，在复杂的建筑物内部向A40开黑枪。 每个文件柜、每个盆栽、每个橱窗和货架都可以是他们的狙击点位，又有穿梭机避开混乱的天空，冲向卡莉法尖塔高层，补充更多人力物力，拼命消耗A40等三人。 不惜代价！ 只是，残暴的战场还是让新入场的雇佣兵们感到畏惧。 他们来到卡莉法尖塔第110层的大型通道，看到满是残肢肉块和爆裂机体的血肉长廊。 巨型的量子武士像铁塔一样耸立，周身染红，A40犹如疯魔，A999也是残暴好战。 一个是原型，所有A型合成人的共同设计底板；一个是不知所谓的变异机；一个是最后也是最辉煌的A型，整个设计系列的集大成之作。 雇佣兵们从远处朝它们开枪。 本以为能够射击拦截，但几乎是在半秒内，他们就被近身并碾碎！ 量子武士一击横扫就砍死十几名雇佣兵，A999的速度超越人类极限反应，A40冲向士兵最多的地方，用刀刃切开血肉和骨头。 它听到一声声惨叫，夜银金属轻易地破坏盔甲和血肉之躯，一张张濒死、惊恐的面孔拼凑成A40记忆体里的杀戮影像。 今天杀的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多。 A40回头，曾经干净的地板，现在企业的士兵堆在那，散落着无数武器和金属碎片，燃油泄露开始燃烧，熔化满地金属碎片。 血液哗哗地从它刀尖和身上滴落，夜银刀刃都砍坏了，它迅速将刀片拆下来。 “你太弱了，你马上就会过载的。”
A999把新的夜银刀片扔给A40。 A40确实已经过载了。 它的所有处理器性能已经全都被战斗模块所覆盖，完全失去了认知和语言能力。 杀的太多了。 只有A999，因为性能更加高级，故而在这极其残虐的战场中仍然显得从容。 它们继续往上爬，一步步走向本间纪子的楼顶。 三人组成的终极特攻计划十分有效，迫使卡莉法尖塔内原先的指挥人员和商业高层人员进行疏散。 连笑星那样的网安人员都开溜，给城市的防线留下一个漏洞。 城市边缘的守军想要寻求卡莉法尖塔的指示，但发出的信号都无法得到回应。 他们只能见机行事，被立乌帽子为首的仁王安保特攻部队所碾压。 黄泉雷神和立乌帽子两人形成攻击尖角，迅速地向萨法莱城市中心推进。阿伊莎带来了装甲车与导弹，开始粉碎外围防线，宣传香料律法。 A999带A40往上爬。 卡莉法尖塔设计之初更多考虑艺术性、装饰性而非防护力，在它们竭力拼杀之后，越高层的地方防守竟是越松懈，仿佛守军已经被杀穿了，这导致高层比中下层更好推进一些，守卫也较少，似乎是打算把部队集中起来防御的样子。 高层是本间纪子的自留地，到处都是空旷、富有禅意的花园以及水疗诊所。 A999能建模计算出本间纪子每天在这里享受悠闲生活、观看城市美景的情形。 它往外看，此时的天空完全灰暗，犹如世界末日。 久晴的萨法莱市如今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末日风暴，太阳忽明忽暗，不知动向。 “吼！”
微十月震动翅膀，与权天使马吉列斯缠斗。 马吉列斯的白色翅膀完全展开，仿佛要完全翼蔽下方的城市。 他在高空翱翔并拦截微十月，手中握着燃火的符文圣剑，面容完全消失在黄金兜帽下的阴影当中，虽看不到嘴唇，却能听到他的义正严词。 “退下吧！恶龙！”
他抡动长剑，橙红火焰爆燃起来。 火舌朝四面八方激荡，舔舐空气。 微十月张开血盆大口，喷出月白火焰，但马吉列斯速度更快，闪到一边，抡动长剑。 A999带着渐狂的A40往上走，每上一层都能看到龙和天使的厮杀发生新变化。 “我不会让这座城市陷落！”
马吉列斯高喊，“我不会让香料海岸落入邪恶之手，我是义理，我是火焰！”
“嗷——”微十月一瞬间扑过去，打算啃咬马吉列斯。 “与我的力量相比，你一无是处！投降并得到审判，或承受天界的所有愤怒！”
权天使马吉列斯的每次反击都会带来大规模的烈焰风暴。 火焰威力之大，以至于整个城市上空的空气都开始劈啪作响，仿佛天空也被注满能量，迫使微十月拉开距离。 持弓的巨大天使幻影不断射击微十月，令她的攻击始终需要顾及这些火焰箭矢的威胁。 她在空中迅速地翱翔，当她全力飞行的时候，连升空的战斗机也无法追上微十月，马吉列斯意识到微十月想要用速度优势拉开距离，便手持火焰剑继续追赶，势必要将这条白龙斩杀。 “神圣之光将净化你的所有邪念！肮脏的不死生物！面对我，面对光明与荣耀！”
马吉列斯追赶过去。 A999登上更高一层台阶，来到一个巨大的病房。 医生和护士们胆战心惊地后退，床榻上坐起来一个神秘莫测的黑斗篷女人。 她皮肤苍白，两眼画着黑色眼影。 看起来不甚强大，量子武士却朝前一步，示意A999把A40带到楼上去捕杀本间纪子，这里由他来处置。 “哇啊，要你留下来对付？她那么强大吗？”
A999从后面抱住几乎失控的A40。 “她是远古吸血鬼，附近还隐藏着很多，交给我吧。”
量子武士看向周围的阴影。 伪装被识破，吸血鬼们一个接一个现身。 病房里的远古吸血鬼就是之前中弹而回到本部疗伤的伊莎贝拉夫人，她看到一路从塔底杀上来的三傻组合，不由得感到一些敬畏。 “来吧。”
她调笑着，翻手亮出一把血色尖刺，“你很聪明，我们会慢慢分割你强壮的躯壳。”
“走！”
A999赶紧带着发狂的A40往上去找本间纪子。 直到把吸血鬼们拉出了A40的视野，A999才感觉A40反抗的动作变轻了一些。 ……这家伙……A999观察A40。 它们沿途砍杀，终于来到离本间纪子的茶室只有一层的地方。 这里状况变得格外凶险，A999光是踏上楼层就被上百发激光射弹攻击，它们掠过它头顶的空气，打穿整面墙壁。 “靠。”
A999检查了一下，发现本间纪子的私人卫队已经全部从前线被调回来了。 要不是柳川文彦被杀，他们现在还在前线阻击阿伊莎，射杀那些沙漠游牧民组成的零乱部队。 “……”A40握着它的刀，机体不自然地颤动。 “你只会战斗了吧？你的思维模块只剩下战斗了吧，但是A40！我要告诉你！我们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A999摇晃A40。 “……”A40没有回应，它的两眼灯管里闪烁着纯粹、暴怒的血红。 “你不明白吗？本间纪子手下最能打的人被调回来了，我们一路杀了那么多公司狗，整整1030个人和894台机器人被我们砍爆了，我们已经赢了，接下来交给那些更强的，交给那些魔女们，明白吗？”
A999急匆匆地告诫A40。 “……”A40没有回应。 “也许本间纪子早就逃了，我们已经打了好久，柳川文彦一死她就知道卡莉法尖塔不安全，我们的目的是扰乱这里，不是上去送命。如果你到茶室发现那里没有人怎么办？”
A999焦急。 “……”A40没有回应。 “哎。”
A999低头。 它的额头贴近A40的铁皮脑袋。 “人们都说我是最精密的机型，而你是最不可控、最暴躁的一个机型。但我能在自己身上找到你的影子，傻瓜！清醒一点！我就是迭代了959次的你！你为了女人想要挑战我和量子武士，我告诉你，女人根本什么都不是！”
A999说。 它拉着A40往前冲。一往无前，它们的速度极快，像是一对飞梭，瞬间突入本间纪子门下最后的防线。 A999身上带的道具更多，它将护盾立场打开，掩护A40前进，当冲到中庭的时候，密集射击已经完全打破了护盾。A40瞄准距离最远的一个敌人，挥动樱逝，强大的力量将它传送到对方身后，它能够越过敌阵，直冲本间纪子的茶室！ 最后50步！ 而留在下层中庭的A999，护盾立场被破坏失效，机体瞬间被上千发射弹攒射，打得机体消融、金属毁伤，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框架。 A40来到本间纪子茶室前的走道上，曾经有无数人在这里徘徊等候，就为了见上本间纪子一面。 但A40可不用预约！ 它劈开移门，冲进茶室。 本间纪子…… 在这里！ 她跪坐在矮桌后的榻榻米上，双手捧着茶杯，抬眼看向A40。 A40毫不犹豫地朝本间纪子瞬移过去，从后面出刀。 赢了。 砰！ 它的手臂被斩断，樱逝滚落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声急促的巨响，一连串锋利的气体刀迅速掠过，切开A40的双腿。 A40重重跌在本间纪子身后，断裂的关节与榻榻米交互碰撞。就差一点…… 本间纪子站起来，转头居高临下看着失去了右臂和双腿的A40。 她的眼神冷漠，既没有嘲讽也没有轻蔑，而是一种看猪一样的神情。 A40断裂的电线和电路板中冒着火花，已经燃尽了。 从房间角落里走来妮露。 “夫人，它差一点就得手了。”
妮露笑道。 “扔掉。”
本间纪子淡淡地说。 妮露抓着A40残留的手臂，将它破损的机体提起来。 “A、4、0。”
妮露念出它的名字。 她提着A40的单臂走到茶室边缘的天台上，外面的风暴猎猎作响。 “……妮露……”A40艰难地说，暴风吹得它残损的机体摇摇欲坠。 “呵，尼斯托公司派来的人？就是我害死你们的社长，我永远不会忘记，她也不会忘记！她藏在雪地里被我发现，我朝她释放魔力，把她大卸八块！我弄死她，我致残她，我把莉拉·尼斯托变成一个玩具！从侦察魔女到机械傀儡，到现在装腔作势的‘社长’！”
妮露咆哮，莉拉现在的地位越高，她越享受当初残虐莉拉的回忆。 她将A40提到卡莉法尖塔最顶层的边缘，然后松开手。A40从一千米高空被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