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啸翻身~下了马,在午马跟前站定,仍旧带着和煦的笑容:“姜小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姜小遥不习惯这样居高临下的与人说话,于是她也翻身~下马,两人就这么被两匹马遮挡在中间,仿佛只是随口说上两句话一样。
“我想说,小伯爷给英子的真的是银子吗?”姜小遥从英子家门口瞧见白啸,听得白啸那几句话后,就觉得不对了。
太巧了。
“不是银子,那是什么?”白啸不答反问。
“是毒药吧。可以毒死安王爷的毒药,可以放在我大姐姐端去给安王爷吃食里的毒药。”姜小遥声音不大,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泛着浅浅的棕色。
白啸嗤笑一声:“姜小公子这是要为静庶妃找替罪羊吗?如果你觉得这说得过去的话,白某倒是愿意成全姜小公子,毕竟我如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生与死又有什么关系?只是……”
白啸笑看姜小遥,眼底带着抹嘲讽:“姜小公子觉得,就算你把我推出去,我顺理成章地承认,是我把毒药给了英子,让英子将毒药放在你大姐姐端去给王爷的吃食里面,替你大姐姐顶下这个罪名……”
白啸似笑非笑:“皇上能信吗?我好端端地,为何要毒害王爷?”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姜小遥实在地答道,“我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我大姐姐身份这一件事情,值得小伯爷动怒。”
“不止这一件……”白啸微微弯着腰,靠近了姜小遥一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王爷死了,你大姐姐害死了王爷,你们肃顺侯府阖府上下都要被抄家灭族,我这是一箭双雕,只可惜了你,竟要被二房那几个牵累,搭上一条性命。”
白啸声音阴冷又沙哑:“可你拿出证据来呀?看看英子会不会承认?就算她承认了,你去跟皇上说,看看皇上会不会信?”
“皇上为什么会不信?”齐麟拍了拍午马,从午马的另一侧绕出,轻轻地拉了姜小遥一下,将姜小遥挡在身后。
齐麟掀了掀眼皮:“小伯爷真是格外自信,料定了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抓你去坐牢。”
白啸转了转脖子,目光直视齐麟,轻笑一声:“首辅若是有证据,也不会在这里跟我闲话了。”
齐麟:“小伯爷的确是个聪慧的,也寻到了一个合适的凶手,小伯爷一早就跟英子说好了吧?无论她成功与否,都会善待她的儿子。”
白啸不置可否,一副任由齐麟胡编的架势。
姜小遥也明白过来,英子说到底已经没有她路,刘家婆子要把她卖了,让她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英子知道毒害王爷是死罪。
查不出来,她能得了银子,带着儿子走;查出来了,英子也不会供出白啸来,因为白啸会善待她的儿子,她唯一所求不过就是这个,真让她带走儿子,远离京城,不一定就比孩子留在白啸身边好。
所以白啸肆无忌惮。
齐麟轻笑一声,尾音微微上扬,不自觉间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没人指认这件事,我昨日便已知晓。”
昨天就知道凶手就在这几人之间,而他们死不承认。即便是查到他们的家人,查到有人跟她们接触过,只要她们抵死不认,又能奈何?
毒药已经用掉了,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但齐麟还是整理了案卷,由姜小遥和白啸去查。
“我从不做徒劳无功的事。”齐麟拍了拍午马,午马便领着另一匹马儿自动回刑部马房去了。
白啸皱眉,警惕的环顾四周,除他们三人外,周围空空荡荡的,见并无他人之后,白啸挑眉道:“首辅这是在诈我?”
“是诈你。”齐麟将自己的斗篷摘了,把姜小遥裹进去,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但不是现在才诈的你。”
齐麟记恨着白啸在姜小遥面前说自己的坏话,神色清冷的厉害:“知晓我昨日动用大刑,把人打得皮开肉绽的人,比比皆是,我让人把这消息挨家挨户的传,生怕有人不知道,一整日过去,只有小伯爷登门,这说明了什么?”
白啸愕然,旋即又轻笑起来:“能说明什么?我说了,我今日是来寻姜小公子的,要与姜小公子共患难,即便肃顺侯府跌到谷底,也依旧不离不弃。”
白啸笑容更深,看向姜小遥的目光带着嘲讽:“姜小公子晨间不是还赞我,是这世上最重情义的人么?”
“最重情义的人,会把自己的亲妹妹扼杀?”齐麟轻飘飘地说道。
白啸瞬间沉下脸来:“首辅说什么?”
齐麟目光冰冷地直视他:“我说,白明娇不是自己自裁而亡,是被人勒死之后,挂到了房梁上。”
“什么?”姜小遥一直耐心听着,直到听到这一句,整个人都呆住了。
白啸本是一怔,但姜小遥的反应像是极大地取悦了他:“没想到首辅年纪轻轻,竟有挖人坟墓的习惯。”
白啸犹如盯上猎物的毒蛇,毫不犹豫地吐出自己的信子来,他笑容阴寒:“首辅怎么就能证明,是我将明娇勒死的?那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啊。首辅说这话,可比说我毒害王爷,还要令人不敢置信了。”
连在刑部当差的姜小遥都能这么大的反应,更何况旁人呢。
“首辅这话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白啸轻笑出声,“连你爹都解决不了的案子,被皇上踢去了北边,你?”
“单说每个案子,自然不会有人相信,但若是连在一起,却刚刚好说得通。”齐麟缓慢地掀开眼,淡淡地扫了白啸一眼,“王爷与小伯爷那日住的是同一个驿站,你勒死了白明娇,又装作是她自裁,这样的事情可以瞒过他人,却瞒不过安王爷。”
“你担心一切被揭穿,又暗恨肃顺侯府用静庶妃的身份,逼迫你娶肃顺侯府三姑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陷害静庶妃毒害王爷,一石二鸟。”齐麟目光沉静如水,“你以为天衣无缝?”
白啸眼睫耷拉下来,微微阖了下双眸,片刻又缓缓睁开:“我没想这么做,我是被逼的。你们也看到了,听到了。我的继母,小杨氏,她待我姨母根本就不是真心,为了让姨母难过,不惜让我在许念的丧期定亲;还有白明娇,她喜欢许念,许念不喜欢她,她嫉恨地发狂,将白桃扔进了井里,甚至在事发之后,祸水东引,让小杨氏给她顶罪,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
“还有,我是真心地想要娶姜蕊,我那时候误会了她,以为她也是那种攀龙附凤的小人,那时候,肃顺侯夫人林氏去我们府里,张口闭口都是静庶妃。”白啸往姜小遥身侧挪去,神色哀戚,“林氏口口声声必须成亲,必须在百日内成亲,那个时候许念才走没多久,正是我姨母最难过的时候,我怎么愿意答应?”
“所以……你就陷害我大姐姐?”姜小遥抿唇,反问白啸。
“我不想的,是安王,他发现明娇不是自己吊死的。堂堂一个王爷,竟用这样的事情来要挟我,让我做他的一条狗,他想争夺皇位,我毒杀了他,皇上应该高兴才是。”白啸话音一落,齐麟和姜小遥都愣住了。
而白啸就趁此间隙,一把拽住了姜小遥,用贴身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白啸冷笑道:“我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不对?我将这天下肮脏的人心赤裸裸地剥出来,让她们的算计大白于天下,受万人唾弃!这是她们应得的。不是我,你们怎么知道小杨氏心底里的卑贱?怎么知道白明娇的狠毒?靠刑部?靠大理寺?你们都不行!”
“我才能主持这人世间的正义!”
白啸盯着齐麟:“今日,你要么当做一切未发生过,你仍旧是你的首辅,我也仍旧做我的镇远伯,迎娶肃顺侯府的三姑娘;要么,我就此了结了姜小公子的命,死,我也不会一个人死!我拉着他给我陪葬!”
“你!找死!”齐麟看着姜小遥脖颈间的那把匕首,瞬间杀气四溢,小小凡人,竟敢对她动手!
“你这算什么正义?”姜小遥突然出声,她单手抵着那匕首,白啸根本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匕首离着姜小遥越来越远……
姜小遥正在气头上,也没注意自己力气暴涨,只气鼓鼓地扭头骂他:“你就是这世上最虚伪的小人!你一早就知道你继母记恨你姨母,你为什么不说?你早发现了你妹妹走弯了路,为什么不提醒?你冷眼旁观,看着她们犯下大错,看着她们间接导致了许公子的死,这就是你的正义了?你姨母想要这样的正义吗?她就想要许念活着!”
“正义是用来保护人的,不是用来害人的!你陷害我大姐姐,毒害王爷,竟然还有脸说自己是主持这人间正义的人?你继母死了,你妹妹死了,爹爹死了,许念死了,姨母死了,王爷也死了,这就是你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