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沈清瑶美眸清清,心里仍是惴惴不安。
“真的。”周怀安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削肩,他的黑眸笔直的看着沈清瑶的眼睛,低声道;“瑶儿,这些年,他做的那些事,我不是不清楚。”
“他做了什么事?”沈清瑶满是不解,自从她当年嫁给周邵,夫妻两人便是聚少离多,周邵常年随同周怀安驻守北疆,极少回京,而她处于深宅,零星听得的那些消息,也无不是周家叔侄联手抗敌,周怀安一手栽培出周邵,周邵对叔父亦是忠心耿耿之类的话语。
周怀安没有多说什么,在沈清瑶面前,他实在无法开口去告诉她那些阴暗的诡事,这些年,周邵暗地里一直培植心腹,秘密投靠皇上,伺机而动,所思所想的全是从他手中夺走兵权,为了与他示弱,彰显忠心,甚至不惜将沈清瑶拱手相让。
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其他,只因周邵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也是沈清瑶一心爱恋的丈夫。
可是如今……
周怀安默了默,将沈清瑶的腰身揽紧,“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我不会伤他,你放心。”
沈清瑶心知周怀安这样的人,自是一言九鼎,他既然这样说了,定然不会食言,她松了口气,想起周邵,心头还是一阵一阵的疼,只得将脸蛋垂下,不愿让周怀安看见自己的眼睛,看清她的心事。
周怀安抚上她的面颊,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起她白日里看见周邵后,眼底涌来的泪水,周怀安心头有些怅然,有些无可奈何,只将她扣在怀中,低下了身子,嗅着她身上丝丝缕缕的幽香。
京郊,谢宅。
行礼已是全都收拾了完毕,秦小满扶着蹒跚学步的孩子,在那些箱笼之间穿梭,未过一会,就是累的腰酸背痛起来。
一岁多的谢远正是顽皮的时候,因着母亲的精心照顾,小小的孩子长得十分健壮,小粗胳膊小粗腿,已是十分有力气,偶尔淘气起来,就连秦小满都制不住他。
谢广回家时,就见秦小满的额前布满了汗水,正蹲在地上扶着谢远走路,看那样子,已是精疲力尽。
瞧见父亲回来,谢远的小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扑棱着腿,向着父亲奔去。
“爹……爹爹……”小儿奶声奶气,口齿不清的唤着谢广,直让人心都要化了。
谢广唇角溢出一丝笑意,一手就将儿子抱了起来,另一手则是搂住了秦小满的腰肢,瞧着她疲累的小脸,谢广有些心疼,道;“让赵嬷嬷和李嬷嬷带着远儿就是,何苦自己累成这样?”
秦小满轻声道,“自己的孩子还是要自己带的,不然等远儿长大,和咱们都不亲了。”
谢广微微一哂,搂着妻儿进屋,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便将孩子交给了嬷嬷,让嬷嬷带着孩子去吃米粥。
“过来。”谢广伸出手,将妻子抱在了自己膝上,自己则是伸出手,在她的纤腰上轻轻揉弄着,好让她舒服。
谢广的力道不轻不重,秦小满犹如小猫儿般倚在他怀里,舒服的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睛。
谢广瞧着她娇憨的样子,唇角的笑意便是深邃起来,稍稍使了点力气,直让秦小满吃痛,“啊呀”一声惊呼。
谢广忍不住笑出声来,秦小满支起身子,有些嗔怒的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起身就要走。
谢广拉回了她,忍住笑道;“是我不是,快别生气。”一面说,一面又是抚上了她的腰,轻柔抚摸起来。
秦小满嗔了他一眼,身段柔若无骨,依靠在丈夫怀里,小声问他,“夫君,咱们明日,就要去西北了吗?”
“嗯,大军明日开拔,咱们和大将军一起。”
“你上次和我说,等到了西北,大将军会自立为王,到时候,咱们还会回京师吗?”
谢广摇了摇头,“我是大将军的人,若真到那一天,咱们在朝廷眼里,便是反贼,也是乱党,离京师自是越远越好,哪里还能回来?”
“那咱们,要躲着朝廷过日子?”秦小满的心揪紧了。
谢广默了默,握住了妻子的手,“小满,你之前与我说过,无论在哪儿,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哪儿就是家,不是吗?”
秦小满点了点头,幽幽道;“夫君,我有些怕。”
“不用怕,”谢广将下颚抵在了妻子的发顶,温声安慰道;“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寻机带你和远儿走,天大地大,总有咱们一家人容身的地方。”
“可夫君如今已经是参将了,你还能带着我和孩子,过回原来的日子吗?”
“怎么不能?”谢广挑了挑眉头,道;“小满,当初我带你投奔大将军,为的也不过是保的你和孩子周全,大将军有恩于我们,我自是要为他出力,报了这一份恩,才能带你们走。”
“至于这参将之位,”谢广继续开口,声音平静而温和:我也从没放在心上,当年我跟随大将军,是为了保家卫国,杀敌抗敌,并非为了这些权势。”
秦小满轻轻“嗯”了一声,眉宇间仍是带着几分忧愁,“夫君,若有一天,大将军和皇上真的打了起来,那清瑶姐姐又该怎么办?大将军若是败了,让皇上治了罪,那她……”
“你不用担心她,不论到了何时,大将军总会将她安置好,这点你大可放心。”
“那……若是大将军胜了,德妃……又会怎样?”秦小满水眸盈盈,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
“德妃是沈清瑶的亲姑母,即便大将军得胜,看在沈清瑶的份上,他也不会伤害沈家的人。”
谢广心知她放不下母亲,遂是出声安慰。
秦小满细细想来,果真觉得丈夫说的有理,她舒了口气,不吭声了。
“小满,这一年多的日子,你和远儿跟着我吃了许多的苦,委屈你们了。”谢广想起即将而来的远行,对妻儿不免十分歉疚。
秦小满摇了摇头,回想起这一年多的日子,也是言道;“这一年来,就跟做梦似得,算起来,我和夫君离开秦家村不过几百天,可我却觉得咱们已经离开几百年了。”
谢广听着妻子的话,心里有些不忍,他握住了秦小满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告诉她;“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过回从前的日子。”
远去西北之路,道路且长。
周子墨已是率着三万精兵,先行赶往了西北,周怀安则是统领了十万人马,紧随其后,向着西北进军。
女眷的马车跟在大军之后,由周怀安麾下的亲兵护送。
秦小满与沈清瑶聚在了一处,两人许久未见,此时得以一路同行,彼此都是十分喜悦。
大军行至元洲时,天气已是干燥的厉害,风沙吹在脸上,更是让人的皮肤都要皲裂。
沈清瑶与秦小满俱是披着头巾,就连谢远也是让披风围住,女人与孩子躲在马车中,尚且可以躲过风沙,然而那些男人俱是要抛头露面,越往西北行去,每个人的脸上便是干裂的越发厉害。
周怀安也是如此。
他虽身为主将,一路却与士兵共进同退,他常年奔波,对风沙也早已习以为常,即便手指让风沙吹裂,每日也仍是骑马赶路,不曾停歇。
这一夜,大军在元洲驻扎。
主帐中,周怀安正沉沉睡着,沈清瑶睁开了眼睛,见他呼吸均匀,自己便是轻轻掀开了被子,披衣起身。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小心翼翼的将周怀安的手从被窝里举了出来,就着烛光,男人的手掌早已裂成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她打开了自己的妆奁,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后挑出一块油膏,在手心里捂热后,细细的涂在了周怀安的手上。
她抹的十分均匀,也十分小心,生怕将周怀安惊醒。
抹好油膏后,沈清瑶将周怀安的大手送回了被窝,眼眸落在了他的面庞上。
熟睡中的周怀安将平日里的威严尽数掩下,不同于周邵的清俊,他的五官深邃而英挺,叔侄两的容貌虽有些相似,却终究是形似,神情相差太远。
沈清瑶收回了目光,待油膏在手心融化后,用指尖挑出了一点点,轻柔的涂在了周怀安的面颊上。
因着风沙的肆虐,男人的脸颊粗粝的咯手,沈清瑶的手势满是温柔,让那油膏慢慢的渗进周怀安的皮肤里去。
蓦然,周怀安睁开了眼睛。
沈清瑶大惊,想要收手已来不及,她的手腕让周怀安一手扣住,腰肢也是被他搂住,他一个用力,就将她抱上了床,躺在自己身侧。
搽过油膏的面颊再不复先前的干裂,握起手指时,也没有了紧绷的痛意,周怀安盯着沈清瑶的眼睛,看了许久,才低声说了句;“你心疼我?”
沈清瑶脸庞“刷”的浮起一丝红晕,她不敢去看他,就连自己也说不清,待白日里看着周怀安手上的伤口时,她为何会觉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