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含笑的话音一落,气氛一下子缓和许多。
刘班又笑起来,“来者便是客,再说我们还是第一批客人!宋姑娘可要分清楚。你要是不做,我们今天就不走了,宋姑娘的生意怕是要黄。”嬉皮笑脸的模样,看似说笑,却没人真的当笑话听。
宋青婷笑了,道:“要我做粥有什么难的?问题是重新做粥要消耗些时间,你们不是着急出城吗?今日怕是不妥当。”
刘班和孟田长对视一眼,其实昨日就该出城的,可是一直拖到今日早晨才出发。叶大人的心思他们不敢猜,并未当回事。此时想起来,分明是故意赶在宋姑娘开张这一天吃完粥再走。
照看宋姑娘的差事是落在刘班头上的,消息自然也是他传给叶铭的,他看向宋青婷的目光有了些微变化。
他家大人这是第一次和女子亲近。
至于缘由……唉,那些往事不提也罢。不管是什么缘由,大人喜欢面前这个女人,这是无须怀疑的。
“那我回来以后,再吃如何?”叶铭道。
不过就是一碗粥,再说来者便是客,没什么不行的。
“那就说定了。等你回来我做粥给你吃。”她答应着。
叶铭点了点头站起来,一言不发上了马,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夹紧马腹向前驰去。刘班落在后头,抱拳道:“宋姑娘,祝你生意兴隆!”说完紧随其后。
他们刚走,秦大柱便跑了回来,脑门子上都是汗,神色有些惊疑未定。
“小姐,打听到了。”
宋青婷笑了,道:“是不是和叶铭有关?”
秦大柱啊呀一声,“小姐怎么知道的?”
“刚给咱们开了张,怎么会不知道?秦叔,这个叶铭什么来头!看起来好吓人啊。”花浓收拾碗筷,忍不住问道。
“嘘!”秦大柱瞪起眼睛,“怎们能直呼其名!让锦衣卫听见了,咱们可没好果子吃。”
花浓撇撇嘴,“他们刚刚还坐在这里,挺客气的啊。”
秦大柱左右看看,这才说道:“叶大人是皇上的亲信,许多隐秘的事情皇上都交给他来办,锦衣卫是叶大人说了算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锦衣卫的名头大家都知道,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威慑。那叶铭,还是锦衣卫的头子,而且,听秦大柱的意思,除了这个身份,叶铭还是皇帝的亲信近臣,这位子可就值得揣摩了。总之是权势滔天的人物。
宋青婷早猜到他身份不一般,却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招惹了锦衣卫……这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天色越来越亮,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摊子位置好,很快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加上粥品丰富美味价格还不贵,生意还算不错。
一连几天,生意都还可以。除了头两天宋青婷跟着,后面就留在家里抄书陪弟弟。
家里上上下下九口人全都十分忙碌,有了赚钱的营生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秦大柱和方氏,宋青婷还给他们安排了月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的情绪也越来越好,红红火火般有了盼头。
兴许是听说过锦衣卫和他们的摊子有瓜葛,一直没有人来滋扰生是,就算偶有眼红的,也大多背地里念叨几句。
这日,宋青婷刚刚睡过午觉,在家里抄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哭声。
她迎到门口,就见方氏一脸泪水地控诉:“小姐,咱们的摊子让人砸了!大柱也让人打了。”
“怎么回事?”她听了,心中一惊。
相安无事这么久,怎么会突然出事?
方氏哭,“不知道,就听说什么让咱们滚出京城,再也不要出现。”
“你别哭。我现在就过去。”她握住方氏的手安慰,来不及换衣裳,披了件薄斗篷,让月晴看住宋青云和秦丫,就带着安梧、宁桐、花浓过去。
还没走进就看见四周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听说是骗子开的粥铺,骗人钱呢。”
“一手交钱,一手拿粥,这怎么骗?”
“不是!我听明白了,这粥铺的主人曾经是骗子,现在开了这家粥铺。当初被骗的人家找上门儿来了,要将这骗子赶出京城。”
“原来是这样。可惜了这些粥,味道还不错。”
“嘿!别光说味道,干净不干净谁知道?不知都掺了什么东西,没被毒死就是好事了。”
宋青婷刚停下来,就听见这些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压住自己的情绪,从人群里钻进去,就见各种粥品撒了一地,盘子碗更是摔得粉碎,桌椅不是被砸烂就是断了腿,做粥的器具全部被掀翻了!
看到这番场景,她气得一阵恍惚,方氏扶着她这才缓了一口气。
秦大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正躺在那边,看见宋青婷挣扎着想要起来。
她连忙过去安抚他,“秦叔,你别动。”回头道,“安梧,快去请大夫。”
安梧利索答应下来,请大夫他是好手,知道该请哪位大夫好,直接就跑了。
安顿好秦大柱,她站了起来,向周围扫了一眼,“我们做小本生意,童叟无欺,卖给客人的粥,我们每日三餐自己也吃,对身体不但没不好,还有好处。却又那眼红的来砸我的摊子。各位乡亲,还请评评理。”
众人都说她是骗子,她不能让这话传个没完,否则生意彻底没法做了,只能推到竞争对手的身上。
“是啊,粥是干净的,我看见过,这两口子平日饭点也在这儿吃,就是从锅里盛出来的粥。不会不干净的。”
“骗子的话能信吗?”
……
宋青婷该说的能说的,也就这样了,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省的把事情扩大。
想到砸摊子的人……她冷笑不已。
说她是骗子,还有谁?除了她和弟弟在京城唯一的亲戚,怕是没有别人。
她怎么也想不到,亲人还不如陌生人。地痞流氓没来捣乱,她的亲人居然来污蔑她,还砸她的生意,这是要断了她的活路。
岳朝阳和吴氏,怎么能如此狠心?
她和弟弟饿死了,他们才开心吗?
“小姐,此时要不要找吕公子帮忙?”花浓在一旁收拾着,有些难过。这个摊子是他们大家一起办起来的,多多少少都有感情,更何况他们以后都靠这个摊子呢。如今出了事,难免伤心,对砸摊子的人也格外痛恨。
宋青婷摇头,如果什么事都找别人,那她真不如离开京城算了。
“不能告诉吕公子。你们谁也别去。”她道。
说到底,她和吕均之的关系也就是普通交际,有生意往来。今日的事,和她之前被掳不同。
“现在怎么办?报官吗?”宁桐跟着收拾,问道。
她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摇头道:“等大夫来了,看看秦叔的伤势,送秦叔回家。我要去个地方。”
花浓丢下手里的半个凳子腿,站起来,“小姐,我和你一起去。”
她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宁桐,你和安梧一会儿陪秦叔方婶回家,别舍不得花钱,用好药不能落下病根。”
方氏感激,“谢谢小姐!”
“此事因我而起,是我对不住秦叔。你们放心。”她说完,便走了。花浓紧紧跟着她,一脸要去报仇的模样。
花浓撸起袖子,攥起拳头,“小姐,咱们去哪儿,报官吗?”
她轻轻摇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越走越快,并不是朝着衙门的方向,而是来到了岳家的大门前。
看门的小厮显然认识她,一脸恶意地看着她,“哟,这是谁啊?”
“什么态度!”花浓要跳脚。
宋青婷拦住花浓,冷然道:“会叫的狗而已,别当回事。咱们是来见它的主子的。”她说完对小厮道,“我来见吴氏,不想事情闹大,还是去通报一声的好。”
“有你哭的时候。”那小厮气得脸通红,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她冷笑一声,环胸站在门口。岳家不是怕别人知道已经死了的小姑子没死,还生下女儿了吗?所以岳家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她在这里闹的。
这一次等的时间可比上一次短多了,迎出来的还是一位穿戴体面的婆子。
“让她进来。”婆子站在台阶上,藐视地看了她一眼,把一脸怒意的小厮摁住。
这次,婆子也没引她去侧门,而是着急地让她从大门进去了。
在门口闹自然惹人口舌,这时候尽快进去才是关键。
婆子显然很会办事,进了门脸色才垮下来,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引路。宋青婷镇定地跟着。
到了现在,她反而镇定下来,想好了一会儿要怎么办。
花浓却是云里雾里,弄不明白,“小姐,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砸了咱们的摊子吗?”宋青婷一字一句,保证前面的婆子能听到,“大家都以为是泼皮流氓,其实是这户人家。”
花浓惊讶,“呀!这户人家?怎么看也是富足的有钱人,怎么会干出那样龌龊的事情!还不如泼皮流氓呢!”花浓不是故意骂人,是心里真的惊讶。
前面婆子的身子歪了一下,差点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