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呼小叫什么?”左风闵正烦躁间,看见自家的仆从焦急地跑来,便气不打一处来。
“少爷,大老爷让您回家去!”仆从气喘吁吁,说了两回才说清楚。
左家,提到大老爷,只有一个人。
“大伯?”
左风闵脚步匆匆,还不忘回头询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仆从摇头,“小的不知,只是大老爷回家就发了好大的脾气,让我们把您叫回去。”
左风闵有些差异,大伯的脾气向来不错,很少发脾气,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左风闵一回到家中,就发现家中的气氛不太对劲,四周围静悄悄的,来往的丫鬟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径直去了左一石的书房。
左一石,今年四十多岁,还没来得及换下官服的他正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看到左风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边的一件东西就扔了过去!
他是真气急了。
左风闵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躲避开,就听见瓷器破碎的声音。
因为大伯没有嫡子,他自小就跟在大伯身边,当成儿子来养的,他自然也将大伯当成了父亲一般。
“大伯,这是……”左风闵光剩下惊讶了。
“风闵,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徇私枉法,假公济私了!”左一石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
左风闵瞪大了眼睛,噗通一声跪下,猛然低下了头。他知道大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从未干过这种事情,这一次也是因为……
他什么也不能说。他是为了大伯,就算大伯向他发怒,他也认了。
左一石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半天才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自小便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心里如何不知道,风闵之所以做出这件事,是因为他的缘故。
可是……
“风闵啊,我的事……你们不懂。”他摇了摇头,“你起来吧。”
左风闵没有起身,“大伯,侄儿知道错了,但是如今人已经抓了,再说她的确行骗……”
左一石刚脸色好一些点,听到这话立即又瞪起了眼睛,“的确?风闵啊,你真能确定吗?”这孩子,平日里聪明得很,什么事都处理得很妥当,怎么遇到这件事却不明白了呢?
“难道?”左风闵匆匆站了起来,追问道:“难道她不是?”想起了那个女子,在监牢中,顽强不屈的模样……难道,他真的错了?
左风闵,此时此刻第一个心情不是难堪,反而有些自责,若是如此,那个女子岂不是……他脸色发烧!
左一石叹息一声,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封信,颇为感慨,“这是她的笔迹,没有错。”这封信,他已经看过了,的确是幽幽的字,而信中的内容,还提到了他。当初,她出嫁前曾给他写过一封信的,两人还有个君子协议。
这么多年,他……
左一石闭了闭眼,“她的确是岳幽的女儿,怎么会是骗子呢?”
左风闵下意识,道:“可岳家分明说她不是,岳幽伯母是岳家的女儿,难道岳家还能认错了?”虽然岳幽死了,但是大伯却是认这个未过门的妻子的,他会称呼一声伯母,对岳家也从来是尊敬的。岳幽伯母毕竟是岳家的女儿啊!
当年,左一石之所以能娶岳幽,是岳家积极应下的。
左一石想到岳家那些事情,摇头道:“不管这些,你快去把人放了。”
从书房里出来,左风闵还有些恍惚,左雨夕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注意。
“哥哥,怎么样了?”左雨夕有些担忧地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从小到大,大伯很少发脾气,更没有一进门还没见到哥哥的人,就开始呵斥。
左风闵看过来,目光有些冷漠,左雨夕受不了,眼睛都红了,“哥哥?”
“你们为何说她是骗子?”此事,左风闵看见自家妹妹,就想起了那个女子,她们都是一般的年龄,如花般娇嫩。她是岳伯母的女儿,生来也是娇嫩的。
“她为何不是骗子?”左雨夕都快要哭了。
“大伯说她不是。”
左雨夕愣住了,泪珠儿也掉不下来了,“大伯……他知道了?”天啊,怎么大伯会知道呢?那个岳幽被掳走了,竟然没自杀以证清白,她大伯的脸面怎么办?她左家的脸面怎么办?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左风闵点点头,“大伯手里有岳伯母亲手写的信。”这是不会错的。
“天啊,那我们怎么办?”
左风闵疑惑地看着她,突然皱了皱眉,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自私了点,“小妹,不能什么事都想着自己。”那女子还在牢中,他有愧于她。
左雨夕咬着嘴唇,有些委屈。哥哥这是怎么了,竟然不帮自己人,却帮外人说话!那个岳幽竟然有脸活下去,还生下了孩子!看样子不是什么好女人,生下的女儿也一样。
她正抱怨着,身边一阵风动,左风闵已经从她身边离开了。
“哥哥,你要去干什么?”不知为何,她有点慌乱。
“去负荆请罪。”
左风闵前脚刚走,左雨夕后脚就写了封信,派人去了岳家给岳蕊茗通风报信。
岳家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岳蕊茗和岳蕊宛,两人慌里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是骗子嘛!”岳蕊茗凝眉沉思,“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岳蕊宛同样沉默半天,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说是岳姑姑的亲笔信!若是真的,早些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偏偏这时候拿出来?让我看,这个宋青婷实在是别有用心!”
她们两人虽然疑惑,却也觉得左一石不会撒谎。
那么,问题就出在别的地方。是她们乱说话了?不是!
“没错,这个宋青婷分明是别有用心,明明有信物,却不拿出来,这是故意要让咱们家出洋相,好给别人看笑话。小小年龄怎么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宋青婷的错。
她们有什么错?
“走吧,去告诉嫂子和娘亲。”两人原本慌乱的心镇定了几分,手拉着手去上房。
徐氏正好在吴氏的屋子里,听完两个小姑子的话,沉默下来,偷偷看了吴氏一眼。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她说什么来着?总感觉那一对姐弟并非行骗的。自始至终,给银子都没有收。
好在,该做的她都做了。
吴氏的脸色十分难堪,却已经冷静自持,“什么信?”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两个披着羊皮的狼终于显形了。
岳蕊茗一直看着脚尖,“在左伯伯手中的。”
吴氏没有继续问,左一石确认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可问题在于,她并不像认那两个孩子。若是想,早在一开始就会表态了。
事情闹了这个地步,左一石都关注了。
怎么办?左一石会不会恼羞成怒?
怎么说,这件事也是没脸的啊!嫁出去的姑娘,半路被劫匪弄走了,多年之后生下的孩子找回到了京城。
吴氏闭上了眼睛,心里有点乱。事到如今,是接回来,还是不接回来?认还是不认?
这时候,门帘子掀开了,一个打扮体面的婆子快步走进来。
吴氏略微不悦,“不是让你守着吗?”
婆子尴尬一笑,“老爷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吴氏心里咯噔一下,心跳立即加速起来,她强自控制着,才没让自己失态,淡淡道:“回来了就回来了。”却不知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哦?”岳朝阳已经走了进来,眼睛眯着,嘴巴抿得很紧。
毕竟夫妻多年,他这个样子是什么心态,吴氏最清楚,连忙站起来:“老爷回来了!行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们都回去吧。”这是要将媳妇徐氏和两个女儿支走。
“不用了。”岳朝阳走到上位,掀开袍子坐下,“正好让我也听一听,你们在商量什么事情。”
徐氏暗暗低头,后退了半步。她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不过竟然这样快!原本以为,宋青婷的事情应该压下去了才对。不过这样也好,吴氏也给收敛一下了。
岳蕊宛吓得不敢说话,岳蕊茗则是撇着嘴,并没有当回事。
“都是家里的琐碎,有什么可说的?”吴氏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岳朝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神色不动,猛然摔在了吴氏的脸上!
此时此刻,屋子里还有下人、女儿、儿媳妇!竟然就这么摔在了吴氏的脸上,一点情面也不留。
吴氏的眼睛立即就红了,颤颤悠悠地抬起头,看着他,心中的酸楚一点一点往外冒!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辛辛苦苦操持着这个家,为他生儿育女,如今就那么一点事儿,竟然半点脸不给她留!
她规规矩矩,小心翼翼伺候到如今,还是比不过那个女人!
岳蕊宛吓得哆嗦了一下,岳蕊茗更是直接吓傻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徐氏心中震惊,更加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吴氏的委屈一下子就没了,剩下的全部都是不甘心,她盯着那封信,目光毒辣。
岳朝阳站起来,目光也在那封信上停留片刻,他的眼神儿正与吴氏相反,温柔和煦犹如初夏的暖阳。
他转过头,眼神重新冰冷,“吴氏,我看你是要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