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婷屏气凝神,道:“放心,我会出嫁的。”
她说完,便转身往回走,管骋在她身后跟着跑了几步,“我等你。”
宋青婷骑马归去,一进城门,就看到了吕均之,正一言不发地站在不远处。
吕均之看到她,转身就往回走。
她脚下一动,本能就想追上去,可是最终还是停下来了。追上去又如何?
吕均之的背影落在她的眼里,显得特别忧伤且颓废。
她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骑马回去。
一到了家里,秦嬷嬷就上前来,“郡主,可还平安顺利?”
“挺好的。”她勉强笑了一下,“嬷嬷,婚期选好了吗?”说是要定个好日子,其实那边根本不计较这些,就算是今日就成亲,管骋都会应下的。
要拖着的是她这边。
秦嬷嬷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实话实说,道:“定了三个日子,最近的初十,最慢的是月底二十六。”至于中间的那一个,她倒是没说。
因为宋青婷本来也不知问具体的日子,她说道:“就选最近的日子吧。”
秦嬷嬷哑然,翠英忍不住道:“小姐,那可还有三天的时间。”
“夜长梦多。”她说完,便脱下斗篷,进了屋子,“我休息一会儿,你们不用进来伺候。”
……
三天的时间,转眼便是。
更何况,本来一切出嫁的事宜都是准备好的,当初刚刚到了这里便可以举行。
她是奉旨出嫁和亲,国内上下都在盯着这件事情。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为了让百姓们能安心一些,也为了……总之宋青婷决定早早出嫁。
而,今天就是她嫁人的日子。
因为是以郡主的身份出嫁,一切都是有规矩的,虽然是远嫁,但细节上一点也不马虎,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身穿红色锦绣嫁衣,盖着红色的绣金线盖头,宋青婷上了马车。
马车是重新装扮过的,也是喜庆之际。因为是远嫁,并没有准备轿子,以马车替代。
宋青婷所能看见的只有红色的这一片,外面吵闹也好,吹吹打打也罢,她都是听不见的。
吕均之,希望他不要出现。希望他……
她摇摇头,不能再想他了。忘了吧。
宋青婷闭上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再哭。
宋青婷坐在轿子中,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一路到达了管骋的地盘,进入了井州。
她听见外面的动静,知道到了,就见一只手伸了进来。
这只手,不是陌生的。
她顿了顿,直到这一刻,才生出几分梦境的感觉。她握住了那双不白嫩,却很有力量的手,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可是她的脚还没有沾到地,就被他一把抱起来。
管骋抱着她,直接就要送她进了洞房之中。还是秦嬷嬷拦着,这才拜了天地,夫妻对拜,然后送入洞房。从头到尾,她没有走动,唯独拜天地的时候脚落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宋青婷都有些木讷,有几分像是那提线的木偶。
“好了,新郎可以掀开盖头了。”秦嬷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猛然抬起头,就看见他一把掀开了盖头,两只碧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以前,这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此时竟然有些温顺的模样。
管骋的脸上挂着笑,随意地将盖头扔在一旁,脑袋凑了上来,“青婷,我终于拥有你了。我怎么觉得像是做梦呢?”
她歪过头去,“我也觉得像是做梦。”
管骋站直身子,表情有些复杂,看不出他的神色来,很快他轻轻一笑,“这是真的。”可不是梦。日子还长着呢,这个女人,会心甘情愿跟着他的。
喝了交杯酒,房间里的人才全部退下。
管骋也出去敬酒了。外面的那些人,说的不是汉语,宋青婷根本听不清楚。她的身边有秦嬷嬷,有翠英翠武,还有追星摘星。
她觉得这屋子里拥挤得很,有些喘不过去。
还是翠英最体贴,“小姐,要不要沐浴更衣?”这一身喜服加上头上的头面,可是很熬人的。
她点了点头,让翠英帮着沐浴更衣。
她换了平日里长穿的衣裳,出来便道:“你们也去歇着吧。这一天操劳了。”
秦嬷嬷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伺候。”
四个丫鬟,全都出去了。秦嬷嬷上前为她绞头发,一边哼着小曲,这是能让人安神的曲子。
宋青婷笑了,“嬷嬷伤感了?”她从曲子中听出了几分来。
秦嬷嬷叹息一声,随后笑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老奴不该的。郡主,这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女人了。凡事都要听夫君的话。”
宋青婷沉默不语。
秦嬷嬷这一路行来,的确和她有了感情,真心道:“就算日后两国再有战争,姑娘也要站在夫君的那一边。”
她看过来,目露诧异。她知道,秦嬷嬷是真心为她好,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要是其他,怕是会千叮咛万嘱咐,为了国家。
可是,秦嬷嬷只是让她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去过日子。
秦嬷嬷依旧为她弄干头发,道:“您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后为自己活,谁也不会说什么。就连皇帝陛下,也是对她有所愧疚的。
宋青婷不想多说这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做。
“秦嬷嬷,你要回京了吗?”她问道。
秦嬷嬷是安排来送她的人,还要回去复命呢。
“郡主,想让我留下吗?”秦嬷嬷道。
她想了想,摇头了,“嬷嬷的家人都在京城,嬷嬷还是要回去的。”远去他国,对一般人来说,又不是什么好事。
北丰国,听说哪里一年四季都十分寒冷,民风彪悍,有些野蛮。
和秦嬷嬷说这话,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里,感觉有人将她的身子抱起来,往里面放。她这才睁开了眼睛。
红色的喜烛已经烧去小半,烛光中,她看到他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生怕吵醒了她似得。
管骋,这个狂妄的男子,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她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管骋的身上有酒气,可是并没有醉的样子,他将她放到床的里面,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冲着她的方向歪着身子。
他就那么看着她。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但是正因为如此她十分别扭。她醒了再装睡,便显得格外煎熬。
她的一点小动作,落入了管骋的眼中。
管骋目光一闪,翻身便压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隔着几层薄薄的衣裳,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宋青婷呼吸都忘了。
他怎么突然又变了,如此鲁莽。宋青婷心跳如鼓,却依旧没睁开眼睛。
“既然醒了,还闭着眼做什么?”管骋趴在她的上方,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鼻子,样子太亲昵。
既然知道醒了,也没必要装下去。
宋青婷一把将他推开,他显然没有用力,她一推,他就回到刚才的卧姿了。
她喘息了两下,道:“你干什么?”
“洞房啊。”管骋理所当然道。
“你说,成亲后,什么都听我的。”
管骋笑了,有些邪魅,“是吗,我说过吗?”看她要变脸,忙道,“有些事,可以。”
她不过分计较,“我不想和你洞房。”
管骋不说话了。
她继续道:“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你。我现在尚未心甘情愿。”
放在以前,管骋或许早就不管这些了,可是眼前的女子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似乎一下子变得格外大度。
“我今日可以放过你。”管骋说,“可是明日呢?”
宋青婷咬牙不语,双手紧紧抓着被子。
管骋再笑一下,“好。可以依你。”反正,总有一天,这个女人的心会融化的。
就算是块石头,他也能焐热了。若是还焐不热,他可以用血去焐。他的血,可是滚烫的。
管骋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她想要躲闪,他说道:“我说了不会动你,但是抓下手,总该可以吧。”
宋青婷知道不能再过多要求,便任由他握着手。他的手很热,有些粗糙,莫名竟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宋青婷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慢慢平息下来。
……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管骋已经不在了。
他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动她。这让宋青婷出了一大口气,以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太好过,但至少还是能过下去的。
她以为管骋定然十分忙碌,这一走就是一天不见。可是她吃早饭的时候,管骋竟然来了,而且像是刚刚沐浴更衣过。
这令她有些疑惑。不过,她并没有问什么。
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说什么话。
管骋吃完饭就走了,她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便回房去了。追星上前来为她梳头,因为她已经出嫁,而且是嫁到了北丰国,头发的样式就要变一变了。
追星为她编辫子时,说:“王妃,有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说。”
她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追星又顿了顿,这才用汉语继续道:“王妃,您昨日是否未和大王同房?”
这话,可不是一个丫鬟该主动过问的,放在中原,怕是会被惩罚吧。
她转过身来,“怎么呢?”
追星急道:“王妃,这男人若是尝不到好处,可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