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颜家交换了庚帖的徐其玉性子变得越张狂起来,以往虽然时常往兰芷院跑也就罢了,现在不仅时常往兰芷院跑,就连临安堂的请安也越来越敷衍了。郭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却越的记恨起平泰公主来。
若不是徐其容知道每次徐其玉来兰芷院平泰公主都有些不耐烦,也会以为徐其玉是得了平泰公主的青眼所以才敢如此不把郭老太太一房看在眼里的。
对此,平泰公主也甚是无奈。
平泰公主多高傲的一个人啊,好歹有着公主的封号,又清冷,向来是把尊严看得比命重要的。遇到这么一个死皮赖脸往面前凑的侄孙女时,赶又赶不走,还真没有办法。
又过了两日,徐其筠依然没有开口认错,五日水米不进,祠堂里面供祖宗的瓜果都被她偷吃了一干二净,看守的下人们觉得三小姐可怜,也不敢阻拦她。
徐其玉依然没有开口替徐其筠求情。
第五天傍晚的时候,才有人现,徐其筠自中午昏过去之后,一直没有醒过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青白,嘴唇上起着毛糙的死皮翻卷着,可以看到黑红色的血肉。眼见着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在大太太的哭天喊地以及大爷徐程、四爷徐佑的坚持中,这才急急忙忙出门请大夫。
徐家人大多数不知道叶临是神医,只当他是略通岐黄之术的西席先生,按照乔大太太的意思,反正离得近,在把大夫请进来之前,先让叶先生来帮忙看看。
谁知大老爷竟一口拒绝了:“那是四房请回来的客人,哪里由得着你们一次又一次的麻烦!”
徐其玉只是磕破头晕过去了,大老爷就火急火燎的让人去请叶先生,现在徐其筠眼看着命在旦夕了,大老爷却讲起不麻烦客人的礼数来了。
乔大太太恨得直哆嗦,又哭又骂:“就我们筠姐儿命苦,不过是拉扯的时候推了一把,就被自己的亲爹要了半条命,现在又拦着请叶先生来看诊。筠姐儿再多的不是,半条命是爹的,半条命是娘的,你那一半拿走了,现在要把我这一半也拿走吗?”
郭老太太也在旁边骂:“大郎你是个糊涂的,自己的妻女都不要了吗?从小就教育你,后宅是女人的地盘,你何苦跟着瞎搀和,现在连自己亲闺女的命都不要了吗?就为了那么个畜生?”
郭老太太手指都戳到徐大老爷脑门上了,恨恨道:“那天的事情我也打听清楚了,并不是筠姐儿一个人的错,玉姐儿先拿话激筠姐儿,筠姐儿向来性子烈,又如何忍得了?你这个做爹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关到祠堂,这不是要逼着筠姐儿去死吗?”
徐大老爷这些日子霉运缠身,诸多计划都被逼得无法施行,上司又没头没脑的找他的麻烦,本来就心里不大高兴,乔大太太不宽慰安抚他也就罢了,反而把后宅闹得鸡犬不宁,心情自然更加烦闷。现在被自己的妻子和婶娘指着鼻子骂,一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了。
只是,郭老太太到底是他长辈,郭老太太再怎么说他糊涂,他也不能顶嘴反驳,只好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她说,思绪却早已飘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乔大太太和郭老太太说破了嘴也不见大老爷松口,心里自然是气得不行,这一耽搁,丫鬟已经把齐大夫请来了。
徐其筠晕倒是因为腹中饥饿身体缺水以及跪久了四肢麻木,倒不是什么大病,齐大夫把完脉之后,立马有丫鬟端着参汤上来。
乔大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问道:“齐大夫,您看,参汤可以喂吗?”
“三小姐身子太虚,这么大一碗参汤下去,只怕受不住,倒一半出来,然后用白开水兑上,小心喂给她。千万要小心,三小姐呼吸本就微弱,若是呛着了,只怕就缓不过来了。”齐大夫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小娘子怎么折磨成这样,饶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该这样糟践啊!”
齐大夫常年出入徐府为徐府的主子们看诊,基本上是看着徐其筠长大的,现在见徐其筠这样,心里自然是不忍的。
乔大太太恨恨的看了眼一言不的大老爷,抹着眼泪道:“孩子是好孩子,怪只怪她自己投错了胎。”
这话说得徐大老爷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到底是受不住,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就往外走。乔大太太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不由得又是一阵哭天抹地。
郭老太太也气得直跺脚:“作孽啊!作孽啊!”心里对徐其玉的怨恨越深刻起来。
徐其筠捡回一条命来,经此之后,性子倒变得有些沉默了,只是旁人若在她面前提起徐其玉,或是见到了徐其玉,徐其筠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一样。
因为心里还怨恨着开祠堂的事情,因此,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那边闹得再厉害,徐其锦和徐其容也只是冷眼旁观。倒是徐四老爷心里面颇为担忧,只是两个侄女之间的事情,他到底是不好插手。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这件事情,丁老夫人一直没有上徐家来。
丁老夫人没有来,却有人先上门来提亲了。
来的人是江浙盐运使杜广生的副官岑先生,亲自来为江浙盐运使杜广生的大公子提亲。杜广生的大公子名为杜仲,十七岁的年纪,母亲是通政司苟副使的嫡长女,姑姑是江州总督的儿媳,从门当户对上来说,这门亲事应该算徐家高攀了。
只是,这杜大公子有个毛病,就是爱书成痴,平日里没事就窝在书房,十三岁的时候就传出话来,他将来的妻子,一定要比家里的姐姐妹妹们美貌,一定要比宫中女学堂里面的女学生博学,一定要能把杜家的中馈管理的井井有条,一定要有跟他两个人出门远行的胆量。
虽然都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可一般人家的女儿光是第二条就无法达到了,而勋贵人家,又怎么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他面前去让他挑挑拣拣呢!因此,直到今年十七岁的年纪了,依然没有说到一个合适的未婚妻。
徐其容听到这个的时候,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心里想着,门当户对讲的不仅仅是门第,这杜姓公子该不会觉得自己家门高就可以把小娘子们当物什来挑拣了吧!
等听说岑先生为杜仲提亲的对象是自家姐姐徐其锦的时候,徐其容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子愤怒。
在她心里,徐其锦是值得最好的男子娶回家的。
因为上一次跟易家订婚的事情,徐四老爷不好意思在做主徐其锦的婚事,再加上因为祠堂的事情,徐四老爷心里对平泰公主也没有之前那般怨责了,因此,岑先生一上门,徐四老爷就引着他去见了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没有听说过杜仲,对他并不了解,可这岑先生似乎是个厚道人,一开始就把杜仲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平泰公主早说过要给徐其锦找一个合适她的人家而不是找一个高门大户,因此,知道这位杜仲的事迹之后,平泰公主就对这门亲事失去了兴趣,当下就拒绝了岑先生。
谁知这岑先生执着得很,三天两头就往徐府跑,把徐二小姐嫁到杜府的好处一条一条讲给平泰公主听,弄得平泰公主烦不胜烦,一看就知道这岑先生并不懂得做媒。
如此这般三四次,整个西京城都知道了江浙盐运使杜家大公子苦苦求娶徐二小姐的事情。
这边徐家人觉得烦不胜烦,这杜大公子苦苦求娶徐二小姐的消息传到江浙之后,杜大公子也怒了。
本来,姑姑来信对徐家二小姐千夸万夸的,杜老爷和杜夫人对他的婚事一直着急上火,劝了他足足三天,他才答应让人去徐家提亲,心里想着,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良缘。谁知道他爹爹直接派了自己的副使上门提亲,那徐家二小姐居然看不上眼,生生闹出这等笑话来。
杜仲一怒,就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好,然后亲自上西京城来了。
岑先生大概是不想杜大公子觉得他办事不力,接到杜仲要来西京城的消息之后,往徐家跑的次数更勤了。平泰公主本来就喜欢清静,被他这么一弄,苦不堪言,对杜家的印象更差了。
就杜家这样的,还不如之前的易家呢!
徐其容心里也烦,总算想起杜大公子的公公是谁了。江州总督是管树秋,那杜大公子的姑姑应该就是管二夫人呢!难怪这杜家怎么就突然盯上她姐姐了,敢情这里面是管二夫人在牵线呢!
徐其容把这话对徐其锦一说,徐其锦抿了抿嘴,立马把手上戴着的镯子取了下来,放在匣子里面收了起来。心里想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送还给管二夫人。
心里却是委屈得不行,难怪有句俗语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早知道会这么不安生,当初就不要接管二夫人的“见面礼”了。
徐其容见姐姐这样,立马回头叫虞夏把自己得来的那根簪子也收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