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锦姐儿拦在风波楼?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脑子里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有什么平泰公主不想徐其锦见到的人上徐家来了。还有可能,那人是专门来找徐其锦的。
徐其容皱了皱眉,徐其锦倒是宽心,笑道:“先用午膳吧,抓紧时间,趁着先生没来,还可以小睡一会儿。”
徐其容点点头,平泰公主拦着锦姐儿,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自己就算是担忧也没什么用。
用完午膳之后,才小睡了一炷香的时间,两姐妹就被秋浓喊醒,然后韵儿和虞夏端着水进来,徐其锦和徐其容由着丫鬟替自己洗漱了,然后才收拾了几本书,打算往花园里面走。
最近天气还算好,秋光明媚的,这些日子奕凭知都是在花园的石凳那边给徐其容讲学的。
谁知还没有出风波楼的大门,绿染就迎了上来,福了福,小声道:“二小姐,五小姐,易先生说了,今儿个就在屋里授课,小书房婢子已经收拾了,准备好了茶果,两位小姐请移步吧!”
徐其容看了绿染一眼:“易先生已经来了?在什么地方?”
绿染愣了一下。
徐其容似笑非笑的又打量了绿染一番,然后拉着徐其锦的手往小书房走去。先生没来,又如何告知绿染今儿个不在花园子里面授课?
到了小书房之后,徐其容随手翻开之前的功课,扫了几眼,徐其锦则自动自的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足足两寸厚的书,信口念着:“南阳宋定伯,夜行逢鬼。问之,鬼言:「我是鬼」。鬼问:「汝复谁」?宋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
“咦?”徐其容诧异了一下。
然后便见徐其锦合上书,站起身来,转身一看,却是奕凭知到了,忙起身相迎。奕凭知笑着点了点头,却对徐其锦道:“是「宋定伯捉鬼」,听说前朝陈武帝崇拜鬼神,对「宋定伯捉鬼」这一则最是不耐,砍了十好几个读书人,书坊里的民间故事绘本中元节晚上堆在一起烧,火光照亮了大半个西京城。想不到你们这里还藏着这么一本。”
徐其锦笑了笑,道:“家父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是收集,而不是收藏。徐四老爷总喜欢扒拉这些东西随手塞进两姐妹的书房里,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小书房里到底有些什么。
易先生伸手从徐其锦手里接过书,在手里掂了一下,然后才摸了摸书脊,笑道:“这是前朝慧海书院编撰的啊,现在可是珍本呢,说不定不仅是珍本,还是孤本。”然后继续用手摩挲着书脊,“果然是慧海书院编撰的啊!”
旧陈国的开国皇帝陈高祖是个神奇的人物,当时明明是个将军,却偏偏想做一个咬文嚼字的读书人,奈何脑子记不住那些之乎者也,只能一直当一个武夫。后来起兵成功,黄袍加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免了当时最大的书院慧海书院的院长职务,自己亲自担任这一职。
天下读书人引以为耻。陈高祖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物,愣是拿着自己战场上的长枪监督慧海书院的先生们编撰整理出好几部书,这本包含了「宋定伯捉鬼」的《神鬼志异录》就是其中之一。加上旧陈国在陈高祖的带领下,打了几场对上蛮子的胜仗,天下的读书人这才对他心服口服。
后来陈高祖去世,慧海书院就改名为四海书院了,里面的先生也只教学子念书,不再编撰整理书籍。
直至昏君陈武帝上位,四海书院一个年轻斯文的先生因为不肯做他的禁脔在书院投湖,陈武帝说书院的人没有在得知他心意的第一时间把那位小先生送到他面前来,是欺君。于是先生们被下了大牢,学子们被取消了参加科考的资格,一把火把四海书院烧得干干净净。
再加上后来的焚书事件,这本慧海书院编撰的《神鬼志异录》还真有可能是孤本。
徐其容见奕凭知面露欢喜之色,忙道:“承蒙先生厚爱,拨冗前来给小女子授课,以先生之才,这实属牛鼎烹鸡。这本《神鬼志异录》,既然先生看得上眼,就赠与先生了。就当是学生的一点心意。”
闻言,奕凭知笑了笑,挑眉看向徐其容,道:“我看得上眼你就送给我了?这可是令尊为你寻来的,你再赠与我,岂不是辜负了令尊大人?”
约莫是因为还年轻,约莫是因为还没有经历前世经历的那些变故,此时的奕凭知比起前世来,要更加会说笑一些。
徐其容抿了抿嘴:“爹爹要是知道先生喜欢这本《神鬼志异录》,只怕送给先生的就不是这本《神鬼志异录》,估摸着慧海书院遗留下来的珍本,爹爹能搜罗几件出来,便赠送几件给先生。”
奕凭知对徐四老爷的性子也有所耳闻,听徐其容这么一说,也跟着笑了。然后对徐其锦道:“二小姐怎么在这里?我来的时候遇到杜家的人,说是不见到二小姐不肯走呢!”
徐其锦和徐其容瞬间明白过来平泰公主为什么要把徐其锦拦在风波楼。
既然杜家人在兰芷院,徐其锦离开风波楼回风和院势必跟他们撞上。只是,徐其锦和徐其容不明白的是,既然杜大公子之前跟平泰公主都对婚事已经达成了共识,杜家人还上徐家来干什么?
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独家人上门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订婚的传言?
徐其锦脸上带了些怒火。
徐其容也拉着一张脸。
奕凭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也不提醒两姐妹该开始授课了,只捏着那本《神鬼志异录》,自己挑了张靠窗的桌子,靠在上面开始翻阅。
徐其锦抬脚就往外走。
“姐姐!”徐其容喊了一声:“你去哪里?”
徐其锦后过头来,安抚的拍了拍徐其容的肩膀,咬牙道:“他们既然想见我,我就去跟他们见一面,我徐其锦也不是好欺负的。”
徐其容劝道:“祖母会处理。”
徐其锦摇头:“灼灼,再过一个多月我就十四了,再过一年多,我就及笄了。”
霜怜郡主十六岁了还能挑挑拣拣是因为她的身份,再加上,霜怜郡主母族那边一大堆的表哥心里都盼着能迎娶霜怜郡主,别说是十六岁了,就是十八岁还不订亲,霜怜都还是有底气。可饶是这样,大家在背后也没少议论霜怜郡主。
她徐其锦不一样,有官职在身的叔祖父和大伯父跟她们四房闹僵了,爹爹又是个布衣白身,及笄之时还没有定好人家,只怕以后日子就艰难了。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拦着徐其锦了:“我陪姐姐一起过去。”
徐其锦摇了摇头,见易先生抬眼往这边看,苦笑道:“先生还等着给你授课呢!乖,好好跟着先生念书……你要是跟着一起去了,祖母肯定更生气。”
听到后面一句,徐其容一犹豫,徐其锦已经转身走远了。然后传来绿染劝阻的声音以及徐其锦厉声呵斥的声音。再然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皱着眉转头去看奕凭知。
奕凭知摇了摇手里的书,笑道:“今儿个咱们就讲这个「宋定伯捉鬼」。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曰:「惟不喜人唾」。”念到这里,见徐其容还是一脸茫然,叹了口气,道,“我刚刚来的时候,遇到的人是杜大公子。观其面相言谈,也是个好儿郎。”
徐其容嗤笑:“天下的好儿郎多了去了。”上一世云岚在别人口中也是好儿郎,光风霁月的才子,全西京城的小娘子梦中的如意郎君。更何况,姐姐现在的麻烦,根本不在于杜大公子是不是什么好儿郎上。
奕凭知又道:“锦姐儿不是这只鬼,也不是这宋定伯,又有公主殿下回护,五小姐还担忧什么?更何况姻缘之事本来就是天定。”
徐其容一听这话,立马想到奕凭知充满岔子等到一把年纪了还没有落实的婚事,心底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把这话接下去,只好打起精神来,道:“先生,开始授课吧!”
等到日薄西山奕凭知告辞离去,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一样起身送奕凭知出门。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们神色怪异,徐其容低声打了秋浓去打听。一直把奕凭知送出了二门,徐其容这才转身折返。
没走几步,却见徐其玉捏着一块苏绣的手绢站在小径上,身后跟着一个没什么印象的丫鬟,丫鬟低眉垂的模样倒跟以前的徐其玉有些相似。
徐其容并不想搭理徐其玉,徐其筠到现在还没有好彻底呢!
“五妹妹,”徐其玉却开口喊道。
徐其容只好停了下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四姐姐身子大好了?傍晚天凉,可别吹了风着了凉。还没有恭喜四姐姐好姻缘呢!”
徐其玉脸红一阵白一阵,等徐其容说了声“妹妹还有事,先告辞”抬脚走了,才咬牙切齿提高声音说了句:“正巧了,五妹妹替四姐姐向二姐姐带句话,就说我向她贺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