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茹的婚礼,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一个拿了一对金镶珐琅耳坠,一个拿了两颗玳瑁平安扣,让婆子带过去做添妆。听着都是好东西,可东西小,样式又普通,实在跟大方沾不上一点儿边。
徐其锦和徐其容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小娘子,不过是心悦了一个男人,就变成了她们不认识的模样。
如果沈雅茹这事情是写在戏文里,只怕看戏的人还会为沈雅茹的痴情感动,觉得所有破坏沈雅茹和6雁杭姻缘的都是恶人,索性有个好妹妹,终于摆脱桎梏,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在徐其容眼里,却是极厌恶这样的沈雅茹的。
沈雅茹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奋不顾身,那沈雅慧又何其无辜?且不说这个,要不是沈雅茹不肯相信她,让沈殷去裕王府外面找了小王爷打探,事情又怎么会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倒是如愿以偿了,白白搭上了一个沈雅慧!
之后西京城贵眷圈子里面,听说哪场宴会、花会是邀请了6夫人参加的,徐其锦和徐其容是概不参加的。
6雁杭娶了沈雅茹,十五公主也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时不时的就找徐其容伤春悲秋。徐其容心里烦得不行,却又不能避开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十五公主现6雁杭把沈雅茹娶回家之后,自己还跟以前一样,以前做什么,现在依旧做什么,丝毫没有家中已有妻室的自觉,沈雅茹被娶回6家就成了一个摆设!十五公主立马就觉得6雁杭这个人空有一张脸,别的都不能看了,这才又欢喜起来。
倒是徐四老爷,因为秋浓胡说的那句“老爷摔了一跤,昏昏沉沉的喊着要见姑娘呢”,不好出门,在家装了大半年的病。憋闷得每天只好翻阅起自己的那些藏书来,反而因此对道学更加感兴趣了。
等到十月的时候,徐其锦及笄礼到了。正宾请的是裕王妃,裕王妃身份尊贵。若不是因为徐其锦跟霜怜郡主交好,又做了霜怜郡主三年的伴读,裕王妃也不可能屈尊来给徐其锦做正宾。赞者选的自然是徐其容了。
有司本来打算找蛾姐儿或者是蝶姐儿的,她们俩今年也有十岁了,虽然小了点。但也不至于不合规矩。谁知杜夫人却早早的让自己的嫡女进了京来参加徐其锦的及笄礼。
杜家嫡女是杜仲的妹妹,闺名昭明,今年十四岁了,已经跟通政司通政史兼内阁侍读学士薛如易的嫡次子薛雨辰订了亲,薛雨辰今年年初的时候母亲去世,要守制,两人的婚期便定在了两年后。
杜昭明一张脸长得有些圆,两个深深的酒窝,眉目又是极精致的,看起来颇为讨喜。性子也是极好的。这一点跟杜仲全然不同。听闻自家准嫂子的有司准备找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当即就找到徐其锦,隐晦的指出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给人做过有司。
于是徐其锦及笄礼的有司就定了杜昭明。
沈家那边是二舅母柳氏和三舅母陈氏前来观礼的,重阳节之后,沈老夫人生了一场大病,每日躺在床上的时间比下地的时间多,大舅母何氏则是因为三月里的事情感到愧疚,不好意思来了。没有来观礼的,都让柳氏和陈氏带了丰厚的及笄礼来。
如意巷那边,平泰公主送了一尊玉佛。玉是极难得的紫色,更别说这么大一整块雕成玉佛了。应该是当年平泰公主从宫里面带出来的东西。
四房虽然分出来单过了,却也不能明晃晃的告诉人家徐家不和。因此,郭老太太、乔氏、刘氏、苏氏、白氏。以及几个未出嫁的小娘子,都带了及笄礼前来观礼。只不过她们送的及笄礼都是很寻常的东西,观礼一结束,就被郭老太太带着回如意巷那边了。
大家关起门来已经撕破脸到那个地步了,徐其锦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风风光光的举办了一场及笄礼。
到了十一月的时候。就是锦姐儿出嫁的时候。
锦姐儿来就嫁妆多,徐四老爷又把沈氏留下来的嫁妆分了二分之一给徐其锦带走,操办得热热闹闹的。虽然比不得当年霜怜郡主那么十里红妆满城撒钱,却也差不了太多了。徐四老爷铁了心跟如意巷那边决裂,拒绝了徐程主动提出背锦姐儿上轿的好意,自己亲自把锦姐儿从二门一直背到了花轿上。
沈雅茹和沈雅慧都来观了礼、吃了酒。这一年,也没看出她们俩谁过得比较好。不过一年,两人都主动给自家相公抬了两房姨娘。
沈雅慧给云世子抬了姨娘,云世子一来顾忌自己的名声,二来还要哄沈雅慧把嫁妆掏出来,对沈雅慧更是好得不行,两房姨娘基本上没怎么动,放出话来要等着沈雅慧及笄。只是再好,这都不过是因为有所图谋做出来的样子罢了。
沈雅茹给6雁杭抬了姨娘,6雁杭也不怎么动那两房姨娘的,却依然管不住自己往府外跑的脚。
杜仲不满意徐其锦的事情,沈雅茹和沈雅慧是早就知道的。如今自己吃了婚姻的苦头,再送徐其锦出嫁,心里难免有些伤心。
徐其锦不管别人怎么想,就冲着自己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风风光光的锣鼓吹打,也要以最好的姿态出徐家的大门。
西京城的小娘子,从此便去了苏州做别人的妻子。
徐其锦这一走,状元巷这边的宅子就更冷清了,徐四老爷怕徐其容无聊,没事找事的陪了她好几天。最后徐其容被烦得不行,只管自己坐在暖炕上绣昭君套,由着徐四老爷自个儿抱着一个小手炉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念叨。
过了一会儿,徐四老爷忽然叹息道:“我家灼灼如今也已经十三岁了呢,再过两年,就该及笄了。”
徐其容抿了抿线头,诧异的看了徐四老爷一眼。
徐四老爷脸上有些茫然:“我家灼灼,也该说亲了啊!”
徐四老爷说完,自己先笑了:“果然是年纪大了,最近总爱唠叨……以前我总嫌弃你母亲天天在我耳边说个没完的,现在轮到灼灼嫌弃爹爹话多了。”
徐其容听了,眼睛一酸,手上的针差点儿就扎到自己的肉里。这才醒过神来,自己上辈子吃了继母的酷我,这辈子心里便总盼着徐四老爷不娶继室,就算后来愿意徐四老爷娶继室了,徐四老爷不愿意,她便也没有强求了。说到底,心里还是不愿意再有一个继母的。
于是自己和姐姐就成了爹爹的依托,如今姐姐嫁了,爹爹已经孤独到日日找她喋喋不休的地步,若是再过几年,自己也出门子了,爹爹该怎么办?
徐其容这才觉得自己是有多自私!
压下心底酸涩的感觉,徐其容放下手里的貂皮和针线,起身从自己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匣子来,交到徐四老爷手里。
徐四老爷有些诧异,打开一看,却是些银票、地契、房契之类的,一个木匣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徐其容抿了抿唇,道:“爹爹分给姐姐的那些娘亲的嫁妆,姐姐拿走了一半,又添了不少银票和剩下的这一半放在一起,让灼灼交给爹爹呢!”
徐四老爷有些诧异,然后道:“这不是胡闹么!当初嫁妆单子上列得清清楚楚的!家里又不缺钱,她这么做干什么!”
徐其容笑了笑,道:“那嫁妆单子是姐姐列的,爹爹可弄得清姐姐都列了那些?姐姐做事有分寸呢!这些,都是留给我们弟弟的,弟弟是咱们四房的嫡子,以后娶妻生子,可不能一点钱都没有。”见徐四老爷愣住了,徐其容真心实意的笑道,“灼灼那里还有许多呢,日后也留给弟弟,只是娘亲留下来的那些饰什么的,我和姐姐都分走了,没他的份了!”
徐四老爷听了这话,脸色特别古怪:“你们弟弟在哪里?”
他也是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有些口不择言了,做爹爹的在女儿面前问这话,岂不是混账么!
好在徐四老爷很快反应过来,脸色甚是尴尬,反而瞪了徐其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合适吗?”
徐其容一点都不怕徐四老爷,她家爹爹最惯着她了,可舍不得责备,笑了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不合适,那灼灼改日请祖母来跟爹爹说这件事,一定是顶顶合适的了。”
徐四老爷一噎,觉得自己生气了,不肯理自己这个小女儿了,甩袖子便往外走。
徐其容抿了抿嘴,让丫鬟抱着那匣子东西,追上去送到了徐四老爷手里。
等到晚间的时候,徐四老爷并没有让人把那匣子东西送回来,心里便有了谱,打算第二日一大早就回如意巷徐家一趟,去兰芷院找平泰公主说说这件事。
第二日回到如意巷的时候,就见整个徐家的人都喜气洋洋的,上至她在翠湖边上遇到的二太太刘氏,下到守门的门房,都是一脸藏不住的喜悦,就连见到了她,也不像往常那般板着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