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川虽然中了状元,但之所以能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其中少不了相府在后头谋划,如今许清灵直接回了娘家,一开始齐川还以为她是闹闹脾气,自己上门去请就能回来,哪想到许清灵一连小半个月都没有再踏入齐家大门,许丞相手下的文臣还参了齐川一本,说他罔顾人伦,宠妾灭妻。
当今圣上自打吃了进贡的红丸后,只觉得浑身精力充沛,就跟二十出头一样,对朝堂之事抓的更紧,许家人是圣上的心腹,自然十分受倚重,此刻齐川落了许丞相的面子,圣上当朝便狠狠斥责了齐川一顿,让他滚回去好好反省。
从金銮殿走出来时,齐川浑身止不住的冒冷汗,就连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意打湿,恍恍惚惚的回了状元府。
先前徐娟儿被接到了状元府养胎,一听说齐川下朝了,满脸带笑的去迎,还没等碰到男人的胳膊,就被一把推开了。
女人眼中满是委屈,不过她也知道齐川不能得罪,柔声道:“大人这是怎么了?上朝之前还是好好的,难道有人惹了您?”
男人面色阴沉,凤眸中怒意翻涌,半晌没有开口。
无论如何许清灵还是徐娟儿,齐川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只不过此刻在朝中的处境艰难,势必得将许氏迎回来,否则他户部侍郎的位置也坐不稳,他所拥有的一切就全没了。
想想先前在石桥村过的穷苦日子,齐川俊朗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才平复下来。
“我今日去相府把夫人接回来,到府之后你老老实实的跟夫人请安,不能有半点儿轻慢,若是敢阳奉阴违,便回城北小院儿呆着吧!”
徐娟儿在状元府也呆了有一段日子了,却从来没跟许清灵打过照面,毕竟那位生在富贵乡的许小姐,根本不屑于用正眼看她,先前直接回了相府,现在又要齐川放下身段儿亲自去请,还真是好大的脸面。
心里头憋着气,徐娟儿也不敢惹怒了齐川,柔声道:“还请大人放心,娟儿能留在您身边便已经知足了,今日夫人回来,若是心中还有怒火,娟儿就算在雪地里跪在一整夜,也会让夫人消气。”
听到女人这一番话,齐川伸手抚着徐娟儿的脸蛋,目光稍微柔和了几分。
“你肚子里怀着我齐家的血脉,许氏就算再胡闹,也得顾念着这一点,放心便是。”
说完,齐川径直走进主卧中,换下了身上的朝服,冒着大雪往相府的方向赶去。
许清灵坐在妆台前头,手里拿着螺子黛,仔仔细细对着铜镜描眉。
兰香掀开帘子,脚步匆匆的走进屋,道:“小姐,姑爷站在门口,说要见您一面。”
“不见。”许清灵讥嘲一笑,齐川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了,当初之所以嫁给他,就是觉得村里头出来的状元好控制些罢了,如今他翅膀硬了,不听话了,若是不好好冷着一段时间,怕是也记不得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
兰香知道主子心里头不舒坦,毕竟齐家人忒不是个东西,主子为了生子,日日夜夜不知灌了多少汤药,整个人都消瘦的不成样子,他齐川倒好,在城北养了个外室,还弄大了肚子,这是生生把小姐的脸面往地上踩。
齐川的确是才子,但却生性风流,前有林盼儿后有徐娟儿,根本不把小姐放在眼里,如今在朝堂上吃了暗亏,才想着把人接回去,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兰香退了出去,跟守门的侍卫说了一声。
侍卫满脸难色,走到齐川面前,瓮声瓮气道:“姑爷,小姐身子不爽利,实在是不能见客,不如姑爷先回去,改日再来?”
“我是清灵的夫君,又怎能称作外人?既然今日贵府不愿放行,那齐某改日再来。”
齐川肩头积了一层雪花,清俊的脸泛起淡淡的青白色,守门的侍卫心中也有些愧疚,偏偏是小姐的吩咐,他自然不敢违拗。
自这天起,齐川日日登门,姿态放低,显得十分诚恳,一开始侍卫还能将他拦在府外,后来事情闹大了,围在相府前的百姓越来越多,对着许家指指点点的,大都认为许清灵仗势欺人,不将夫君婆家放在眼里。
听说了此事后,许丞相气的狠了,回府斥责了许清灵一通,让人将齐川请进了正堂。
许丞相坐在主位,看着温润如玉的齐川,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齐川是个极有野心之人,能力同样不差,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从山沟沟里出来的状元,不过这人过久了舒坦日子,就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德行,小小的妾室而已,肚子里揣了块肉就想爬到他女儿头上,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阿川,清灵的性子倔强,你府里新纳的那个妾室又不是个规矩的,实在是戳了她的心。”
齐川冲着许丞相拱了拱手,面上的愧疚之色遮掩不住:“此事的确是川的错,还请岳父大人原谅一回,今日川将清灵接回去,肯定会好好对待,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许清灵就在一旁坐着,听到这话,清丽的脸上不由露出丝冷笑。
她突然站起身,道:“不必再说了,我跟你回去便是。”
话落,兰香扶着许清灵的胳膊,扭头直接走出了正堂。
从状元府离开时,许清灵只带了兰香一个丫鬟,回去时却足足有五个人,其中三个生面孔都是难得的美人儿,一个个生的五官艳丽,身段儿窈窕,比起徐娟儿那副细细的身条儿强了不知多少。
这三名女子是许清灵特地从扬州买回来的瘦马,不止皮相生的好,又会吟诗作对,极有才情,手里头捏着三人的卖身契,也不怕她们翻起什么风浪。
刚一回到状元府,许清灵就给三人开了脸,成了齐川的通房。
原本有些冷清的府邸,登时就热闹了不少。
住在偏院儿的徐娟儿得了信后,直接傻眼了,她本以为许清灵善妒,肯定会为难自己,现在她给齐川挑了三个模样娇媚的妾室,自己又怀了身孕,哪里比得过那些狐媚子?
男人都是好色的,齐川表面上再如何斯文正经,最后还不是把那三个妾室一一给收拢了?有了这三女的陪伴,齐川早就把徐娟儿忘在了脑后,要不是徐娟儿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在府里头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
夜里浸在水中的金精石,足足能有十几斤重,褚良将这些宝贝好好收起来,派人送到卫东手里,拿到了南边去售卖。
苏州府中文人墨客极多,其中识货之人也不在少数,当瞧见这些上品乃至于极品的金精石时,这些书生们一个个激动的直打哆嗦,从家里头取了银子,想要将金精石买下来,只可惜僧多粥少,卫东带过去的第一批货不出三日,就已经卖了个精光,速度之快,还真是出乎了褚良的意料。
十几斤金精石就卖了上万两银子,空屋里剩下了不少石头,盼儿也不急着将金精石全都处理了,毕竟一次弄出太多的灵泉水,实在是难受的很,既然褚良手头还算宽裕,稍稍慢一些也无妨。
等到过年的档口,院子里的那棵老梅树终于开花了,一开始盼儿还以为老梅树受伤太重,今年怕是开不了花,哪想到它还是个争气的,满树都是素白的花瓣,透着盈盈浅香,虽然并不浓郁,但那股香味儿却分外特别。
老齐将蜂箱移到暖房后,因为外头实在是太冷了,即使开了一扇窗通气,这些蜜蜂也鲜少出去,等到梅花开了后,这些小东西一反常态,也不怕冷了,顺着窗户趴到梅花瓣上,将花蜜都给采了之后,这才回到暖房里。
盼儿头一回听老齐提起此事时,她也唬了一跳,生怕蜜蜂出去一趟都给冻坏了,毕竟养蜂不易,当初上后山把蜜蜂弄进蜂箱里头,老齐跟周庄头都折腾的满头包,涂了好几日的药膏才消了不少,万一全都冷死在外头,那多可惜?
不过那些小东西也不是傻的,它们喝过灵泉水,比起普通的蜜蜂要强健许多,来来回回的折腾好些趟都没什么问题,老齐甚至还真在蜂箱里采出了梅花蜜,虽然只有一瓷瓶那么多,颜色也照比枸杞蜜要淡些,但胜在香气淡雅馥郁,吃进嘴里,那股花香能停留整整一日,比起别的蜜种,的确显得十分特殊。
去空屋里弄了些灵泉水,将金精石给泡上,先前一次若是弄多了泉水出来,盼儿总是饿的难受,这次她把装了梅花蜜的瓷瓶随身带着,饿的心慌时便直接喝上一口,腹中就升起了一股暖意,也不像先前那么难受了。
转眼就到了开春,葛老头从去年就一直琢磨着要种春薯,如今天气暖和了,便跟老侯爷讨了不少人手,去定北侯府的田庄里种地,临走时才不忘找盼儿要了三瓶灵泉水,原本葛老头还想要的更多,只可惜灵泉水放在瓷瓶中,功效只能保持一天一夜,存放在玉瓶里虽然能好些,却也无法阻止灵气慢慢流逝。
褚良心疼小媳妇,生怕她哭坏了眼睛,无论葛老头说什么,男人都不松口,最多只给三瓶。
知道自家将军铁了心肠,自己就算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用,葛老头索性也不要了,直接拿了三瓶灵泉水走人,这灵泉水虽然分量不多,却是难得的好东西,有了此物当引子,不愁春薯长不起来,要是过几日还不够的话,再回来跟夫人讨要便是。
等葛稚川走了之后,盼儿倒是比先前清闲了不少,金精石催的并不很急,每日只要泡上一两块,积攒了一定数量后,再交给卫东送到江南也就是了。
进二月之后,庄子里迎来了一位娇客。
褚良亲自将那年纪轻轻的夫人接进了庄子里头,这人一走进堂屋,盼儿就瞧见了她高高耸起的肚腹,约莫应该有八个月的身孕,马上就要临盆的模样,按说怀胎八月的妇人,身段儿大都丰腴的很,毕竟就算母亲胃口不佳,吃不下东西,孩子还是要长身体的,自然不能吃的少了,但眼前的年轻妇人却瘦的厉害,除了肚腹高高耸起,浑身连点肉都没有,面颊蜡黄蜡黄,连点血色都没有。
女人瞧见了盼儿,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冲着她轻轻颔首,之后便由丫鬟搀扶着,去了另外一座小院儿。
堂屋里只剩下盼儿跟褚良夫妻两个,小媳妇脸色阴沉,恨得咬牙切齿:“姓褚的你交代清楚,她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偷偷养着的外室,竟然还带到这里,你、你真是厚颜无耻!”
褚良见小媳妇一张脸涨的血红,一看就是气的狠了的模样,他心惊肉跳,赶忙上前将人搂在怀里,铁臂紧紧箍住她的胳膊,握着小手放在唇边,不住口的亲着:“夫人,那可不是什么外室,她是赵王妃,肚子里头怀的是赵王的骨肉……”
“赵王妃?”
盼儿也不抽回手,面上露出一丝诧异:“赵王妃不在王府里呆着,怎么来了咱们这儿?”
“先前王爷被圣上派去守陵,王府里只有怀了身孕的赵王妃,侍卫们将赵王府围起来,每日只许一个人进去送菜,连点荤腥都不见,赵王妃马上就要临盆了,再这么折腾下去腹中的胎儿怕是都保不住,在庄子里呆着,也能安心养胎,再加上葛老头的医术不错,怎么看都比留在王府好。”
盼儿心说赵王妃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要不是褚良将人从王府里接出来,指不定被磋磨成什么模样,他跟赵王走的近,这一点盼儿早就知道,眼下赵王妃都已经到了庄子里,自然得好生招待,最后还能落个好。
赵王妃虽然身份高贵,但性子却十分和顺,废庄照比王府要简陋许多,她也没有半点儿挑剔的意思,反而时不时从院子里走出来,在外头转悠一两圈,原本赵王妃还想来见见盼儿,但因为院子里养了大灰跟狼牙,两只野兽的模样十分狰狞可怖,像赵王妃这种娇养着的贵妇人,瞧第一眼时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扭头就回了自己院中,缓了许久才没那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