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薛瑞也果真发了话,拖延薛湛随军出征的时间。这就更加使他确信,事实的确如此。
可是这会儿,薛湛前来主动请缨,却又叫他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又是他误解了薛湛?
“你可知道沙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地方?”薛子轩正色沉声地道,“一旦有个疏忽,你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他想用这句话吓吓薛湛,使他知难而退。
不想,薛湛抬起眼来,义正言辞地道:“孩儿早就想过这一点,孩儿既然想去,就表明孩儿不怕!孩儿愿像爹爹一样成为勇猛无畏的将领,也如祖父当年一样声名远扬,威震八方,使敌人不敢前来侵犯!”
“即使豁出性命,孩儿也在所不辞!”
他说得大义凛然,竟连薛子轩也为之感动。
他不由地伸出手去,在薛湛的肩头上猛拍了拍,“好孩子!”
有这样明理懂事,又志气磅礴的孩子,也不枉他疼爱了他这么许多年。
而对于他的误解,在这一刻也都如同烟雾般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听雨轩中,姜苍兰正在纳着第三双鞋子。
鞋子眼看着就要完成了,而她的手早已经酸得连针也差些提不动。
吴蔡家的走到院门口望了望,不久又转回来对她道:“兰姑娘,老奴就搞不懂你了,你怎么不拦着小世子呢?你若拦着他,他还会这么一意孤行地去请愿,非得跟随世子爷出征吗?”
姜苍兰一边纳着鞋底,一边不慌不忙地道:“我为什么要拦着?这是他的夙愿,我可不能拖他的后腿。”
虽然她心里面也颇不情愿他走,可她深知一个有助于夫君的女人,就该是通情达理,夫倡妇随的。
他愿高飞,她便不会叫他跟她一起在陆地上奔跑。
他愿入海,她便不舍得叫他一直陪她在池塘里相伴相随……
吴蔡家的却不以为然,“女人嫁了男人,不就是图个一世安稳吗?若是男人出个什么差池,那这女人可就惨啦!”
“更何况那郝夫人还对咱们虎视眈眈着呢,若是小世子真的走了,只留下我们这些人,她若想对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姜苍兰何尝没有想到过这些?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安静地做着活计。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一路上该经受的还是得经受着。
只要老天爷能让她盼到薛湛归来的那一日,她便心满意足了。
可越是见她这么镇定,吴蔡家的越是焦心如焚。
毕竟薛湛要是前去,她那傻儿子势必也要跟去的呀!
谁叫他是薛湛最贴身的侍从呢?若是他不想丢掉这个好差事,那么就必须得跟着薛湛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才行。
而她做母亲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奔赴前线,焦心挂虑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夜里,薛湛紧紧搂抱着姜苍兰,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怀里。
“娘子,对不起。”
听到这喃喃的一句,姜苍兰胸口处五味杂陈。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过是想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姜苍兰轻轻拍打着他,安抚他道。
在他的面前,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可她越是如此替他着想,他越是觉得愧疚难当。
“我知道我走后,这院子里就没镇着的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他不禁抬眼,正视着她。
他的眼眶竟红了。
“我没事。”姜苍兰依旧强撑着笑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若是有人想对我们听雨轩不利,那我就去找老夫人去,让她替我们作主。”
这倒提醒了薛湛,他想了一想,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明日清早辞别祖母时,我去拜托她来护佑我们的院子,主要是护佑你,这么着想来就不会出什么事端了。”
姜苍兰轻轻一笑,心想他想得也太过简单。
有时候,女人若想干成什么事儿,所用的手段,可是很能出乎男人们的意料的。
而在老国公去后,老夫人也一日比一日地萎靡不振,大有不理会外界事务的意思。即使他前去拜托她,她也只会为了安抚他暂且答应而已,又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可这些话她却只是憋闷在肚子里,不想拿来干扰薛湛的心,使他在沙场上也因此分心误了正事儿。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她乖顺地答。
薛湛以为自己想到了绝好的主意,便心满意足地重新回到她的怀里去了。
在这里,他才觉得安心。而再过几个时辰,他便要离她远去,再尝不到这温暖怡人的滋味了。
他可得好好珍惜,用心地汲取,将这温度也给带到外边去才好。
翌日清晨,在姜苍兰的伺候下,薛湛披挂一身威武的戎装,出了听雨轩。
他走出几步,豁然回身,直直地望着姜苍兰,许久才吐出一句话,“等我回来!”
见姜苍兰泪光盈睫地含笑点头,他才毅然决然地转身,大踏步继续向前。
二郎提着包裹一路跟随,而那包裹里,几乎带的都是姜苍兰为薛湛亲自缝制的衣物。八壹中文網
送走了薛湛,姜苍兰觉得整个人都虚空了般,魂魄也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她呆呆地矗立在湖边,望着那戏水的游鱼,满脑子都是薛湛,却不记不得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与薛湛分离,会叫自己这样失魂落魄。
她以为这跟她与赵武夫妇分别时的感觉无异,那是亲人骨肉分离时正常应有的状态。
还好,这份失落感随着时日的推进渐渐消散,过了两日,她好歹能如同从前一般拿起女红来做些活计了。
吴蔡家的思子心切,也拿了活计来坐到她的跟前,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打发这无聊的时日。
主子不在,她们总觉太过无所事事了些。
若不是心内牵挂着谁,恐怕会乐得自在呢。
“兰姑娘可在?”
一声不算委婉的喊声传来,使姜苍兰放下手中的活计,抬眼向外面看去。
吴蔡家的当先出去,见到来人,客气地笑道:“老奴当是谁呢,原来是贞儿姑娘啊!怎么,郝夫人是有什么吩咐,才叫贞儿姑娘你过来通报一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