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她竟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待在薛湛的身边,倒多少使人安心些。
“你可和湛儿圆房了?”
这句话问得如此突兀,叫姜苍兰一时怔楞住。
姜苍兰略有尴尬地低头回道:“并未曾。”
听闻她的这个回答,老夫人显然有些不敢置信,目光中的狐疑几乎要溢了出来。
“你可知道欺瞒我的下场是什么?”
语音里夹着严厉,意图逼迫姜苍兰说实话。
可姜苍兰不卑不亢,依旧是那句话,“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并未说谎,是真的并未曾……”
“与薛湛圆房”几个字,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也深知廉耻二字如何写好不好?
且从前听人谈论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是一字也不肯搀和的。她不是不想,而是实在羞于启齿。八壹中文網
“江嬷嬷,”老夫人不再跟她多费唇舌,对旁边那嬷嬷沉声道,“带她下去查验,再回来禀我。”
江嬷嬷答应了一声,便几步走到姜苍兰跟前,眉目阴冷地道:“还不跟我走?”
姜苍兰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儿,又要查验什么,可既然老夫人发了话,她哪里有不从的道理?
她只得顺从默然地跟着而已。
走出前厅,江嬷嬷带着姜苍兰来到了一个似乎净身房的小屋里,指了指里面的一张木板凳子,“坐上去!”
姜苍兰顺从地走过去,还未等她落座呢,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怦然的门响声。
她吓得一机灵,警惕地回转过头来,却见江嬷嬷已经把那扇门给关上了。
“江嬷嬷,你……”
“别废话,快坐下!”江嬷嬷一边毫不客气地命令着,一边捋起了半边袖子。
见其一副欲要上刑打人的模样,姜苍兰的心里好歹慌了。
难不成适才老夫人的意思,是叫人来掌掴惩治自己吗?
看来,无论她如何小心翼翼,还是得罪了这位深不可测的主啊……
她索性坐上椅子,闭上了眼睛,只等着挨罚。
“你闭上眼睛做什么?还不赶紧着把裤子给脱了,分开两腿坐在椅子上?”
听着这令人羞耻的话,姜苍兰豁然睁开了眼目,面庞上也腾地浮上一片绯红。
可她不敢多问,只好照做。
“把亵裤也给我脱掉!”
“啊?”姜苍兰以为自己听错,错愕地望着对方。
江嬷嬷见她这么磨蹭,到底忍不住火气厉声喝道:“再不脱,我立马出去对老夫人说,你已经跟小世子圆了房了,看老夫人怎么整治你!”
姜苍兰听了,到底明白她这是要查验什么了。
她可是知道欺瞒老夫人是何种下场。从前一个丫鬟打碎了她的玉镯子,故意隐瞒,到后来查清楚了,老夫人直接就把她发卖出去了。
那还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贴身丫鬟呢。
这会儿虽然姜苍兰有十二分的不情愿,可也不得不忍着羞耻,将手放到了那薄薄的亵裤上方……
等姜苍兰重新穿戴整齐后,江嬷嬷早已经到了老夫人跟前,将话给回了。
待她要重新回去老夫人跟前的时候,被人在外头拦住,只道她可以回去了。
姜苍兰明白,老夫人这是放过了她。
她即将转身的时候,那人又正色地对她道:“等等,老夫人还有句话叫我嘱咐你。”
姜苍兰俯首,认真地听着。
“老夫人说,既然这么长久以来,你都能守得住身子,说明你还是个本份的,今后可得继续秉持着这本份才行。”
姜苍兰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另外,在小世子未曾娶妻生子之前,这孩子也是万万要不得的,否则那也只是个没人怜爱的孽子而已。”
有了这话打头阵,姜苍兰还敢有那妄想不成?
她用力地点点头,胸口处却分明在滴着血。
等薛湛娶妻的时候,她大概也到了二十几岁了吧?
若是正室的头胎是个女孩儿,那么她岂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
到时候,恐怕她可真的在薛湛眼里算是人老珠黄的了,那孩子到底要得成要不成还很难说。
且到时候即使有了孩儿,她怎么能确保那孩子就是惹人怜爱的呢?
毕竟上头还有个正室的子嗣在高高在上地压着呢……
她越想越是伤感,可嘴唇却紧紧地抿着,深知这话对谁也不能说。
她惟有将这份苦涩憋闷在肚子里罢了。
等她离开了慈心苑,才猛然记起来,她还不清楚老夫人叫她回去的是家庙还是听雨轩呢?
不过一想到离开家庙时,连夫人那怨毒的眼神,她便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去了。
索性,她也就任性一回,径直走向了听雨轩。
听雨轩前的梧桐已经落尽了叶子,里面也是一片箫瑟的情形,四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偶尔有几只雀鸟飞来,也只是在那光秃秃的枝干上略停一停,便又展翅而飞,不知又去哪个庭院里凑热闹去了。
满堂刚刚打扫了落叶过来,抬眼见到姜苍兰,便是张口结舌,好一阵反应不过来。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好歹才惊喜地叫道:“兰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这声叫喊把屋里的另外两个人也给引了出来。
巧儿和吴蔡家的纷纷过来,抓住姜苍兰的手满面开怀,乐不可支,左一句右一句的无非是庆贺恭维的话语。
“兰姑娘啊,你不在的这两个月里,听雨轩根本就不成个样子啦!这下可好,你回来了,听雨轩也就回去了!”
“兰姑娘,你不在的日子里是谁都想来欺负我们一下,就连那炭火也是一丁点儿也不给下发下来了,那棉布棉花和吃食等也是能克扣就克扣着,生恐我们多捞上一点儿……这回你既然回来了,咱们可得堂堂正正地过去再讨要回来才成!”
“兰姑娘,你能回来说明你福气大,我们听雨轩势必也会跟着你沾光啊……”
虽说姜苍兰平日里并不太擅言辞,也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她也算得宽容大度的管事了,平日里甚少有责骂下人们的时候。
院子里的仆人们若是有做错的时候,她只会借机点醒捶打他一下,等他确实明白过来,也就不再追究了。
是以她再怎么看起来与众人格格不入,也让人憎恨不起她来,反而倒是对她多了几分由衷的敬重,就如同对薛湛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