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男人力气奇大,身手也十分矫健敏捷,愣是一甩一个,眼看着就要把身周的兵士都给甩出城墙外去了。
姜苍兰刚刚上来时,遇见的正是最为彪悍难对付的这一个。
她微微蹙眉,取下弓箭,将锋利的矛头对准了他的虎背熊腰。
“呲”的一声响,那大汉还来不及反应,那箭便直直地刺入他的背部去了!
男人怦然倒地,最后一眼,是惊恐而不甘地瞪视向射死他的那个人,一个女人……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对准了这位不速之客,不明白打哪里来了一位女将军?难道是天上下凡来拯救他们的天兵天将不成?
姜苍兰顾不得他们惊异的目光,径直来到了城头前,向下面看了看那正在努力向上攀援的敌人,一把抓住了那固若金汤的粗壮云梯。
众人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还以为她要顺着这云梯爬下去厮杀呢?
这简直是不要命了!
姜苍兰试了试那云梯的重量,就在那攀猿似的敌兵即将要爬上来之际,她猛力地向外一推!
却见那原本数人利用铁杆都难于推开的云梯,却在她这一推之下,渐渐地向外倾斜,直至翻仰了出去!
云梯上的数名敌兵有若细枝上的蚁虫,那枝倒了,他们便也只有随之后仰,落地之后肝脑涂地的份儿。
城楼上包括李统领在内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苍兰。
姜苍兰虽骨骼硬朗,却也有着女子的婉转,不高不矮的身形看上去还有些小巧,乍看上去根本瞧不出有多大的力气,顶多比净衣房里的那些干惯了粗活的女人们力气大些罢了。
可愣是这么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女子,却顶了他们城楼上上百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就不得不叫人汗颜了。
眼看着姜苍兰又对准了下一个目标,那云梯大概又要遭殃了,李统领赶忙上前,协助她一块将云梯给推了出去。
他本以为自己会使上些力气的,可上手一试探,却觉仅有姜苍兰一个就足够,他纯粹就是个多余的。
他当即拱手相问道:“不知姑娘是哪里派来增援的?”
姜苍兰回了一礼,“奴家是国公府小世子身边的。”
她既连妾室也不算,“通房”二字说出去又不甚好听,她便只得隐略了不说。
其余的话在这时不方便说,可仅凭这一句,便足以使得李统领对她高看一眼了。
接下来,有了姜苍兰的协助,那云梯纷纷被推拥了开去,使得底下的敌兵大惊失色,以为上头有神人相助呢。
这也给了城楼上的弓箭手们可趁之机,在李统领的号令下,他们纷纷射出利箭,到底逼退了城楼下企图强攻的敌兵们。
巧儿与莲儿、满堂等人素来是有习练弓箭的,这会儿更是有了用武之地,隐藏在城墙后头不住地试炼着身手。
满堂头一个射中了敌兵,就在其倒下去的刹那,他跳起来欢呼雀跃,面颊涨红,俨然打了胜仗一般。
那些女人们更是头一回杀人,开始时手脚颤抖,连弓箭都险些拿不稳,可杀得习惯了,竟有些莫名地上瘾起来,那准头也是愈发得足了。
这一日直到傍晚时,众人方才有了喘歇的工夫。
后头已经有人做好了饭菜,给他们送来了一篮一篮的吃食。
李统领邀请了姜苍兰过去一道吃晚膳,旁边还有几位副将作陪,被姜苍兰婉绝,只道自己已是人妇,来这城墙上抛头露面已是大大不该,若在夫君不在的情形下与其他男人一道用餐,岂不是会叫人嚼舌根么?八壹中文網
李统领等人这才真正知晓姜苍兰的身份,原来是薛湛的女人,只是没有正式的名分罢了。
他们本以为这一夜会肃静些,哪里成想,到得半夜时,会有人在二三百里之外不住地吵嚷叫嚣?
“堂堂抚州乾国公城原来就只有这么点本事,要靠一个女人护佑全城的百姓?哈哈,简直是贻笑大方!”
“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兵犊子,根本就是吃着皇粮不干正事儿,没有丁点儿的真本事!若是有种的,就出来跟老子单打独斗!”
“李穆,你若是不出来,就是龟孙,承认自己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那粗哑的叫嚷声原本便难听,再加上那不堪入耳的用词,更是叫人心头冒火,恨不得当场便迎上去厮杀。
偏偏因为夜间寂静,那声音又清晰可闻,犹如缭绕于耳畔,驱赶也驱赶不去,扰人心神得很。
李统领紧紧攥住了腰畔的长剑,大有忍不住要上前与其厮杀的架式。
姜苍兰上前,正色说道:“李统领,他们选择夜间叫嚣,企图引你出去,恐怕近旁有埋伏也说不定。”
李统领只觉这话甚有道理,颔首道:“他们只管骂去,难道唾沫还能淹死人不成?”
“咱们也不能任由他骂。”姜苍兰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又补充了一句,“总得给他点厉害瞧瞧,叫他们再也不敢狮子大开口才行。”
李统领惶惑地看着她,“难道夫人心里有什么计算?”
他只道姜苍兰是薛湛的女人,那么就该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一声“夫人”。
而姜苍兰也没有辩驳,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将背后的弓箭取下,作势对准了那黯淡的星光下,正张牙舞爪大声叫嚣着的男人。
饶是李统领认得出这弓是最为强悍的六钧弓,那龙飞凤舞的雕饰,更加看得出是国公府内上等的好兵器,那材质跟效用可都是寻常的弓箭无法比拟的。可他也不认为,姜苍兰能于二百里地之外将这箭不偏不倚恰好射中那汉子。
何况这还是光线并不明朗的夜间?
“我看夫人还是歇歇吧,”李统领小心翼翼地劝说道,“毕竟若是射偏了,会叫对方笑得更得意呀……”
姜苍兰却不管不顾,直接将箭射了出去!
李统领不由自主顺从了闭眼的冲动,也在等着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刺穿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