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初步达成了共识,决定了大体方针之后,万兰春就带着刘德正和刘婆子夫妻回小院儿去了。
毕竟,下个月初八,洛楚尘进府之后,她们几个就得回小院儿去住呢,不收拾妥当了,日后受罪的也是她们。
本来,洛楚尘是打算让万兰春她们换个地方住的!小院儿那里熟悉归熟悉,但实在是太让人‘熟门熟路’了,无论是裴氏还是洛楚芬,都一惯的顺腿儿!只可惜,万兰春和玉如她们几个在那儿住了十好几年,一口同声的都不愿意换地方。
当然,最重要的是,想在京城买一个合心合意,又足够大的院子,那价钱也着实的不便宜。
万兰春不算太有钱,她当花魁的日子太短,还没挣下多少呢就被赎出来了!至于洛锦章嘛,这人好色归好色,但手还挺紧的,虽然没少往万兰春的院子里搬东西,但无论是大件家具还是衣裳料子,都没法直接当银子使。
况且,还有裴氏隔三差五来骚扰一通,打砸一番!所以,这些年下来,万兰春真心没攒下多少东西,手里头的活钱儿,也就七,八千两左右。
买个称心的院子,少说也去一半,她怎么可能舍得?
“有的住就行嘛,何必太挑剔呢!”万兰春这么跟闺女说。
“对对对,娘子说的对。”相柳和玉如齐声赞同。
人家都如此节省了,洛楚尘也不好高喊‘我手里有二十万两的银票呐,我有钱,我有货,向我开炮’什么的,只能默默的做一只储纳狗,暗自爽着。
碍着身份的关系,万兰春进不得府,跟她同样身份,甚至比她还惨点的相柳和玉如更是没戏,万兰春到是想把刘德正和刘婆子给女儿,但却被洛楚尘拒绝了。
开玩笑啊,小院儿里的战斗力——也就是刘氏夫妻了,剩下那三个(万兰春,相柳,玉如)都是被人一巴掌就能呼倒的存在,洛楚尘要是把刘氏夫妻带走了……
以后别说裴氏或旁人来找麻烦了,就是小院儿里进只狗,这三位对付起来都麻烦!
洛楚尘决定只带丹清和觅露,万兰春虽然强烈反对,但最终还是没拗过女儿,垂头丧气的带人去小院儿了。
只把洛楚尘主仆三人留下……准备用迟的特别来的午(晚)膳!
没办法,中午那会儿正为进府的事着急呢,饭食送来了她们三人都没瞧一眼,硬生生饿到天都快黑了,才咽进一口东西。
万兰春说了,她们几个今儿就住在小院儿那边,洛楚尘到是不用担心,便只盘腿坐在炕桌旁,横扫这一桌子菜。
“丹清,觅露,你们都过来坐吧,别慎着了!日后咱们进了候府,可在没这样不分上下的时候了,还不赶快抓紧时间,要不然后悔可就不及了?”她举着筷子招呼丹清和觅露坐到旁边。
话说安陵候府可不像小院儿那样,不讲究主仆之分,像如今,洛楚尘能因为大厨房送给丹清和觅露的菜次一等,就将她们叫上桌一起吃!可若回到候府,她还依然这般行事的话,那就不止是她自己被人笑话,还会连累丹清和觅露了。
“姑娘,以后……真是咱们三人了?”
艾艾期期的,丹清和觅露两位慢慢走过来,坐到自家姑娘身边,好半晌儿没说话,只闷闷的吃着饭,连菜都不夹,还是洛楚尘瞧她们情绪不对,问了两句,丹清才温吞吞的开口。
“怎么,害怕啊!”洛楚尘挑眉,似笑非笑的问。
“没有,不是害怕……”就是有些舍不得,也……确实有点怯!丹清带着些许不安的开口,可没等把话说完,一旁的觅露就急急的把她的话头打断了!
“谁害怕了?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吗?有什么好怕的,那府里的人还能长的尾巴不成?”她握着小拳头,两眼瞪的滚圆,很明显就是自己给自己壮胆,“姑娘你也不用怕,娘子都说了,我和丹清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姑娘,就算那候府的人都是红眉毛绿眼睛的妖魔鬼怪,也有我和丹清先上前填坑!”
她义正言辞,一脸悲愤的保证着。
“你快点闭嘴吧,少丢人了!”丹清抽着脸皮,那满满一腔的不舍和胆怯瞬间就消失无影无踪,拿着筷头照着觅露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满意的见她露出痛楚的表情。丹清终于笑了笑,颇为欣慰的道:“快吃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
热热闹闹的用罢午(晚)膳,又跟丹清和觅露普及了一下候府的各种规矩,在两人‘姑娘,你懂的好多,你是不是瞎掰?’的怀疑眼神中,洛楚尘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素罗云锦的寝衣,窝儿到被子里,开始安寝前的准备。
知道丹清和觅露被今天的‘突发’事件刺激的不轻,又有马上就要孤身闯狼窝的悲壮?想来小姐俩儿有不小私房话要说,于是,洛楚尘非常体贴的把她俩轰到后照房去,美其名日:给她们私人空间。
“啥叫私人空间?我和觅露有啥事需要私人空间?姑娘你把话说明白!事无不可对人言呐,姑娘!”丹清很困惑,有一种莫名其妙清白不保的感觉。
轰走了这两只,洛楚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当然,她不是为了那两只的八卦而失眠,而是,今天发生的事对她多少也有些影响。
进候府的事儿,她不担心,左右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她的底牌少……额,好吧,她基本没什么底牌,也就没什么可害怕失去的,总归候府既接她进去当‘招牌’,那么短时间内就不会弄死她,有了这个底线,她也就不需要怕什么了。
而且,她手里还有二十万两银子呐,她亲娘留给她哒,比她的嫁妆都丰厚,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安陵候府的主子们,虽然不是缺钱的鬼,但那帮下人们……
呵呵,洛楚尘一点都不相信她们有底线。
翻了个身,洛楚尘抱着锦被,一双潋滟水眸瞪的大大的,半点睡意也无,仔细盯着雕花的床头,白日跟万兰春等人的谈话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她幽幽叹了口气。
万兰春说的是没错的,她不进府自是有不进府的好处,一里一外也免得被裴氏互相钳制!只是,若是万兰春等人只是单纯的住在外面,洛楚尘到是不担心,毕竟,她们也是江里来湖里去的混过,怎么自保这种事儿,根本不需要她这个基本没识过民间疾苦的候府小姐提醒……
可——外面还有个狐狸脸的沈公子在呢!
就是那个疑似罪魁祸首,跟她达成合作关系,实际却是把她当棋子,甚至还分离了她们母女骨肉,貌似要掐住万兰春拿捏她的宗室笑面虎啊!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指明这件事是沈公子设计的,但洛楚尘的感觉,直觉,第六觉……通通都指向了他。而洛楚尘呢,也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要怎么办呢?如果老实听话的话,那姓沈的应该不会对娘如何,毕竟,我和他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他也要依仗我的地方,做这些事儿,想来不过是以防万一,如果我没有意动,他不会做什么,甚至反而会保护娘她们,以保证我和他的‘友谊’……”仰头躺在软枕上,洛楚尘喃喃的低语着,半闭半睁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只是……”她轻声道:“好不甘心啊,这样被压制,竟然一点反抗的办法余地都没有,真是少有的狼狈呢……”
讲真,她在安陵候府当嫡长女那功夫儿,除了新婚夜被丈夫掐死,还真没有哪个时候,是被人这般坑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呢,憋屈死了啊!
洛楚尘抿着唇,眼中闪烁着流光,脑海中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在见沈公子一面,好好‘聊聊’理想啊,未来啊之类的时候……猛的,窗户上发出‘叩叩’两声轻响!
举目抬头去望,窗纱上明显映着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
头上的玉冠,身披的狐裘,就连手中把玩的一块似是玉佩般的物件,都被皎白的月光照的纤毫毕现。
突然,福至灵心一般,洛楚尘飞速起身,一把推开窗户,几乎是脸对脸的,入目就是沈沧瑜那张笑的分外温和的脸庞。
“啊!是,是您?沈……沈公子?”脸色微脸,她喃喃用一种微妙的语气低吟着,仿佛羞涩,又仿佛受惊。在她对面,沈沧瑜弯起嘴角,笑容越发醇厚迷人,眼帘半垂,他轻声温柔,几近诱哄一般的道:“好久不见,洛四姑娘,正是在……”
一句话还没说完,洛楚尘本来迷蒙的水眸突然一厉,脸色猛然一黑,扬起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白白嫩嫩的小爪,对着沈沧瑜的狐狸脸,二话不说的就挠了下去!
小子,让你坑我!看招!
……
沈沧瑜今晚之所以来状元胡同,其实就是睡不着跑过来燎闲的。
那种坑了别人,别人还不知道,只能自己暗爽的感觉,其实并不怎么好,尤其是像沈沧瑜这种‘一惯明面被打压,所以经常暗地干坏事儿’的人来说,坑人不能说,就由如‘富贵不还乡,锦衣要夜行’一般的让人难受。
当然,他来见洛楚尘除了痛快痛快心——这个不太好讲明于人前的原因之外,自然还有示其以威,免得洛楚尘目地达到太过得意忘形,忘记了跟他的‘约定’的意思。
他能悄无声息的进到这座宅子里,避开所有人来站在她的窗前,这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威胁……洛楚尘的反应,或许会害怕,或者会气愤,或许会羞恼,甚至暴跳如雷,这沈沧瑜都不会觉得奇怪……
但他万没想到,竟然会遭遇到这般简单而粗鲁的对待。
清冷的月光下,莹白柔美的手,修剪整齐,形状完美粉嫩,泛着点点锐利寒光的指甲,沈沧瑜突然觉得……
万一被挠到的话,一定会面目全非的!